梨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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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奢铜马

    “来看报,来看报,看《临安晚报》——《林教头风雪山神庙》,手刃陆虞侯报仇雪恨啦。看《春鸣新报》——《老狐精挑灯论法》妖魅狐狸斗天师啦,看报喽!”

    小报童背着一大包报纸从人群中穿梭而过,嘴里大声吆喝着今天的热门内容。这也是在报纸出现后的新兴职业,半年多前白鹏飞创立《春鸣新报》时还要专门招募报童,但随着临安等地报纸出现的越来越多,现在报童已经成了一个很多穷苦百姓家孩子自发就会去做的职业了。也算给许多小孩一个勉强糊口的生路。

    报童走过人群,很快便来了生意。

    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叫住小孩,掏出宝钞道:“来份报纸。”

    “老爷,您老要看什么报?”

    一个书生听得有《江湖豪客传》的更新,下意识道:“来份《临安晚报》吧。”

    他说着话语一顿,想了想,忍不住叹了口气。

    “再来份《春鸣新报》,也不知以后还看不看得见这报纸了,哎。”

    报童将两份报纸交到书生手上,书生想到白鹏飞可能的下场,原本高涨的兴致突然变淡,心中只为白鹏飞惋惜。《江湖豪客传》的连载也不看了,而是随手翻开《春鸣新报》,翻到头版头条,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本报将于明日召开白鹏飞先生失踪情况说明会,向公众解释有关白先生失踪事件中公众的疑惑,本说明会邀请各媒体记者朋友们出席,不接受未持邀请函的来客进场,地点,城东春鸣新报报社……。”

    书生看的一头雾水,情况说明会又是什么东西?

    此时,兴化城内,被保护的格外安全的住所里,白鹏飞正和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大眼瞪小眼的坐着。

    仔细一看,这中年人长相还有点奇怪,高鼻深目,头发是黄色的,肤色苍白如纸,杜妙隆看一眼就觉得他长得吓人,杨奈儿见过世面,却是科普道:“这是色目人。”不过心里也在奇怪,这位色目达官人的长相可比她之前在临安见过的色目人怪多了,倒是有点像泉州那边的波斯回回。难道说这位是色目人和回回人的种?

    厅上的白鹏飞则是一脸淡然。

    眼前人名叫奢铜马,是妥欢帖木儿派来向他了解情况的怯薛贵族,官职是不知哪个部的员外郎,算是妥欢帖木儿的近臣。

    估计也是和临安高涨的舆情有关,原本下个旨就不闻不问的皇帝在白鹏飞回来后他的情况居然格外重视,从白鹏飞回到兴化的消息传到大都后,妥欢帖木儿马上表示要派人来问他情况,当头下午奢铜马就出发,走的探马赤军官驿系统,换马不换人从大都一路杀到兴化,居然只用了五天。

    虽然很意外在大申居然见到了个纯种的白种人,但想想这朝代的对外交往程度,白鹏飞也就见怪不怪了。

    奢铜马一来到白鹏飞身前,先把皇家的派头拿了个十足,白鹏飞一通跪,几乎是趴在地上把自己这三个月的经历解释完的,被马占城劫走的段落说的是实话,而被方阿娇劫去的段落则把方国珍一家人都隐藏了,只说自己被海盗劫走,然后方国珍的女儿方阿娇救了他。

    奢铜马再三问清情况,这才让白鹏飞起身,白鹏飞连忙叫人把准备好的礼物端上来,奢铜马毫不客气的收下,于是白鹏飞心里就有底了,连忙笑着请他到堂上用茶,奢铜马也欣然前往。

    “这是我在临安自己包了个小茶园种的茶,不知员外郎喝不喝得惯?”

    白鹏飞将清茶点入杯中。

    奢铜马笑着点点头,有些防备的询问到:“白先生这茶里没加牛油吧?”

    白鹏飞摇摇头,绿茶加牛油,萧慎人这都什么重口喝法……

    “这就是清茶而已。”

    “哦,那就好。”奢铜马点点头,吹着茶水的热气解释道:“在下信奉景教,今日是星期五,是小斋日,在下不敢沾荤腥的。”说着喝了一口茶,然后明显为那清甜甘美的味道眼前一亮。

    “白先生这茶做的好呀,若是加饴糖必然更加香甜。”

    啧,白鹏飞觉得给这货喝明前龙井完全是一种浪费。不过脸上还是笑道:“员外郎喜欢时,我身边还带着有些,待会儿便叫人给员外郎送去。”

    奢铜马笑着道:“多谢白先生。”

    看他的模样,白鹏飞不禁问道:“敢问员外郎是色目人那个部落的?”

    奢铜马笑道:“说来白先生或许不晓得,我并非大申地面上人,我乃是马扎儿人,祖上在西边至远之所在。”

    白鹏飞听着这民族名字,想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马扎尔人,不就是匈牙利族吗?

    一问,奢铜马果然是匈牙利那代来的。萧慎人的远征一路打到了多瑙河畔,把前世匈牙利的地方也纳入了版图,四大汗国分家,但彼此之间还是有联系,理论上大申算是宗主,虽然不怎么经常被其他汗国承认,但关系好的时候各个国家间还会有点人员和使团往来。

    据奢铜马说,他的爷爷就是匈牙利那里的一个小贵族,当着金帐汗国的官,因此二十几年前他的父亲因为他爷爷的关系被编入了出使大申的使节团,顺便就把他一起带到大申来了,后来因为金帐汗国和大申间关系恶化,他父亲这批使节都回不去了,只能在大申扎根,做了皇帝的怯薛。

    说起家族,奢铜马颇为感叹,“父亲说起在马扎儿,我们也是世代簪缨,钟鸣鼎食的人家,如今流落此地,再无归乡之日,哎……”

    白鹏飞脸露戚戚,心中却知道这家伙也是对家乡有太多幻想,也不知他的老父亲是怎么跟他形容祖国风貌的。不过他记得现在是至顺七年,再过几年欧洲就该闹黑死病了,那可是死掉欧洲三分之一人口的大瘟疫,奢铜马要是回去,估计是享受不了多久安定的家乡生活。

    安慰了这白人胖子几句,白鹏飞问道:“员外郎可否透个底,小人只是个戏子,平白被强人抓了,如今又被传说是投了贼,本就不知如何是好,上面,究竟要拿小人如何处置?”

    说到正事奢铜马的眼泪瞬间收住,看看白鹏飞。

    白鹏飞连忙又是一块玉递过去,“一个小把件,和田料,临安工,员外郎通融通融。”

    奢铜马手指摩挲着那羊脂玉,笑道:“白先生莫怕,出京前听着旨意,并无拿白先生立威的意思,圣上宅心仁厚,也不致如此。只是白先生此事传出去不好听,只怕想要有进身之阶,却是要多想想办法。”

    白鹏飞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