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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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来村里的马戏团(三)

    第四个节目是舞剑,终于轮到那女的出场了。只见她英姿飒爽,提剑而立,剑尖朝下,对着村民们只一抱拳,便拉开了架势,她左腿弯曲,右腿伸直,剑与脸齐,整个身体就像一张拉满的弓,既富有弹性,又显得轻巧。

    她忽而跳起,忽而蹲下,左冲右突,矫捷如燕,好似刚猛的战士,杀敌无数,又似柔弱的舞娘,气喘吁吁。一身青衣,就像一缕青烟,随风摆动,若隐若离,飘忽不定。

    曼宇觉得她更像白娘子身边的小青,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还多情多义。又想起俊伟曾在这里和秋生打过架,觉得俊伟若是能够拜这女的为师,定能破解秋生兄弟的必杀绝技。

    曼宇悄悄朝俊伟望去,目光中充满了妒忌,似乎这舞剑的女人已经收俊伟做了徒弟。等曼宇回过神来,看到俊伟正望着他感到莫名其妙,脸庞顿时发起热来,红的就像菜园里的红辣椒。

    舞剑表演完毕,村民们一片叫好,还有人打起了流氓哨,那女的便低着头,害羞似得跑到了一旁。曼宇踮起脚尖,想看看是谁在打流氓哨,他真想替这美丽的女人揍他一顿,只可惜人太多,根本分不清到底是谁。

    第五个节目是吞剑,还是由男青年表演。他拿着一柄长剑,对着村民说:“接下来这个节目比较危险,我只是给大家表演观看,但是大家以后千万不要模仿,不然后果会非常严重。”重要的事情说三次,他也再三劝诫,希望大家千万不要模仿。

    村民们都说知道了,催他赶紧表演。他就拔出剑来,用手挥了几下,又拿到村民们面前,让大家见证这是一把真剑。他绕着村民转了一圈,又回到人圈中央,仰起头,将剑慢慢插进嘴里,一点一点,那把长剑竟然完全插进他的嘴里,把围观的几个小姑娘吓得脸色发白,几个老妇女几乎要跳出来阻止,人群中不断发出一阵阵惊讶声。

    幸亏他的师弟走出来说:“大家不要惊慌,这个绝技大师兄已经练过多次,绝对不会出差,大家仔细观看就行了。”村民们这才镇定下来,曼宇也觉得这把长剑似乎已经插进他的肚子里,搞得自己的肚子也隐隐作痛,等他把长剑又慢慢抽出来时,全身又毫发无损,曼宇不得不佩服起他来,觉得他就是一个铁人。

    最后一个节目,也是压轴的节目,就是卸掉人头和胳膊,还能再按上。当然只是卸掉骨头的挂钩,皮肉还是要连着的。当时曼宇还不知道,那就是医学上说的骨骼“脱臼”。曼宇只听大人说过,人的骨头关节处,都有一个挂钩,就像晾衣绳上的晾衣架挂钩一样,一旦把胳膊骨骼的挂钩摘掉,那么胳膊就会耷拉下来,再也使不出劲了,除非再重新挂上。

    男青年对着村民们说了一通话后,就用双手抓住他师弟的一条胳膊,猛地往上一端,只听到他师弟大叫一声,胳膊随即耷拉下来。男青年又抓起那条耷拉着的胳膊晃了一圈,说:“大家看清楚了,他的胳膊已经掉了。”

    他师弟一直低着头,那耷拉着的胳膊,仿佛是挂钟上吊着的摆锤,任由师兄摆动着。人群中的妇女们都张大了嘴巴,惊讶地说不出一句话来。男青年又晃了一下耷拉着胳膊,好让村民们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他那随意的动作,好像晃动的不是人的手臂,而是在春风里任意拨弄着河边的垂柳。

    过来好一会儿,他说道:“我现在就把胳膊给他接上,乡亲们看好了。”他说完就将那条耷拉的胳膊一端一拉,只听“咔擦”一声,真的被他接上了。

    他师弟此时抬起头来,曼宇看到他的脸上流满了泪水,足以让人想到当时的疼痛,曼宇的心也跟着像针扎一样疼,痛恨起男青年的冷酷无情来。

    还没有等村民们反应过来,男青年就抓住他师弟的头,就这么地一晃,那头便歪在了一边,疼的他师弟连连大叫,就像富田爹帮曼宇家杀鸡时的鸡叫一样凄惨。

    男青年刚要宣布:“卸头成功。”却被村民们一顿指责,有妇女喊道:“你别表演了,你看你师弟疼成什么了,赶快住手吧!”

    “你还有人性吗?他可是你的师弟啊!”

    “真是个挨千刀的!赶紧把头给他按上,快点!”

    看到村民们纷纷指责,男青年也慌了阵脚,他连连后退,对着村民们点头哈腰,口中说着:“好好好!我马上给他安上,马上安!”

    “以后可不能这样表演了,太残忍了。”

    “再见到你这样表演,别说不给你粮食,还要找人狠狠打你一顿。”

    男青年也惊出一身冷汗,口中忙说:“不敢了!不敢了!”他手扶着那歪着的脑袋,却怎么也安不上了,疼的他师弟又是一阵杀鸡般的惨叫。

    这时其他的师兄弟也赶紧过来帮忙,那女的也走了过来,紧紧抓住惨叫着的师兄的胳膊,流露出满脸的疼惜,却又一句话也没有说,似乎她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又似乎她平静的心海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惊涛骇浪。

    村长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他怕村民们起哄捣乱,便对着村民们说道:“表演到此结束了,大家赶紧回家吧,让他们师兄弟好好安头,都回去吧。”

    村民们讨论着、惋惜着、痛骂着离开了空白地,各自回家去了。曼宇也和小伙伴们分了手,他也痛恨男青年没有人性,更担心他师弟的头能否安上,但这一切只有能等到明天才能知道结果。

    第二天早上,曼宇一家都在厨房里等着吃饭。姐姐刚掀开锅盖,一股白气就从锅里冒了出来,姐姐往后一仰身体,避开了白起的冲击,并用手轻轻扇着白气,篦子上热着菜团馍馍,是曼宇娘用田地里的蚂蜂菜做成的。蚂蜂菜是一种杂草,庄稼地里很多,也很影响庄稼的生长,农民们每年都要花很长的时间来除去这种杂草。

    蚂蜂菜一般都被农民们拿回家里喂猪,但也可以做菜团馍馍,在以前闹饥荒的时候,曼宇娘就吃过这种菜团馍馍。现在粮食生产多了,也就很少有人吃了,只是曼宇娘忘不了它的味道,所以经常还做了吃。这时,院子里有人喊道:“家里有人吗?”

    曼宇赶紧跑出去看,原来是昨晚那个被卸掉头的小青年,他还是和演出时一样的装束,只是手里拿着一个大瓷碗,肩上扛着一个破麻袋,麻袋里已经装了半袋子东西,曼宇猜想他应该是来收粮食的。

    看见曼宇娘也从厨房里走出来,小青年便放下肩上那张补着补丁的破麻袋,温和地说道:“大婶,您好,我是来收粮食的。”

    曼宇娘也认出了这个小青年,关切地问道:“小伙子,你的头好了吧?不疼了吧?”

    青年笑着说:“全好了,昨天晚上就好了,谢谢大婶关心。”

    “你师兄可真够狠的,那样子糟践你,你不恨他呀?”

    “他也是没有办法,我们闯荡江湖的,已经习惯了。”

    曼宇娘这时才想起来拿粮食,忙问道:“小伙子,你要什么粮食,小麦还是玉米?新玉米还没有收,只有陈玉米了。”

    “我要小麦就成。”

    “那你等一下。”说完,曼宇娘就走进东屋里,端着一昇小麦又走了出来。

    小青年说:“要不了那么多,就这一碗就成。”说完就让曼宇娘将昇里的小麦倒进他的瓷碗里,瓷碗装满,昇里还剩下一小半小麦。等他将瓷碗里的小麦倒进麻袋后,曼宇娘想要把剩下的小麦再倒给他,他却坚决不收,说已经足够了。曼宇娘也没有再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