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恐怕不太可能吧？”

    岩井朝清大佐有些迟疑：“那个，孟绍原真的在苏州？”

    “是的，在苏州，我亲眼看到他了。”羽原光一非常肯定地说道：“他就在那个庆功宴的现场！而且，和我面对面的走过了。”

    “等等。”日本驻苏州特务机关机关长市村政人忽然说道：“羽原阁下，你的意思，是你和孟绍原面对面的走过了？”

    “是的！”

    “你和他面对面的走过，却没有逮捕他？”

    羽原光一怔了一下：“这个，当时我没有认出他来。”

    “那么，我就不太理解了。”市村政人随即说道：“你说你很了解孟绍原，而且，你也是研究孟绍原的专家，两个人面对面的走过，你这个研究孟绍原的专家居然没有认出孟绍原！”

    这段话很有点像绕口令，羽原光一想了一下才说道：“当时，他是化妆了，我并没有认出他来。一直到了之后，我才觉得这个人像孟绍原。”

    “你刚才用到了‘像’。”市村政人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所以，你自己也无法确定这个人就是孟绍原，对吗？”

    “是的，当时无法确定。”

    羽原光一是个勤奋刻苦的人，他在情报方面的天分也比他的同僚要高，但他绝对不是一个特别善于言辞的人，面对质疑，他宁愿再去多办几个案子，也不愿意为自己辩解。

    可是，他现在就算想不解释清楚都不行：

    “我的确在第一时间没有认出他来，可之后我却越想越觉得是他。”

    “羽原君。”岩井朝清大佐终于开口说道：“也就是说，你到现在也无法肯定，这个人一定就是孟绍原？”

    “他的外貌和我熟悉的那个孟绍原有了很大的改变，但那是化妆术！”羽原光一再次强调了“化妆术”：“然而再高明的化妆，身形特征和眼睛也是无法改变的。”

    “仅仅凭借身形特征和所谓的眼睛，你就要求封锁整个苏州，并在城里展开大搜捕？”岩井朝清大是不以为然：“其实，你到现在，依然无法确定那人是不是孟绍原。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你仅仅凭借着一个猜测，就要我封锁整个苏州，只许进不许出？还要我在全城展开搜捕？

    羽原君，你知道苏州的重要性吗？她位于长江三角的核心位置，连接着无锡常州这些周边，这里是帝国的重要粮仓中心中转站！每天，都有大量的粮食和物资在这里进出，这里将确保前线的帝国勇士们能够不断的取得胜利！如果按照你说的，你知道会引起什么后果吗？”

    “可是，大佐阁下。”羽原光一急忙说道：“这个人是孟绍原，虽然我无法断定我的判断是正确的，但只要有一丝可能，也都必须全力以赴。他一个人，抵得上支那人的几个师！

    大佐阁下，我没有夸张，孟绍原提供的情报，让支那人能够更加从容的应对战争。有些至关重要的情报，甚至能够扭转战局啊！”

    “羽原君，请冷静。”岩井朝清的话听起来还是比较客气的：“现在，我们假设你看到的是正确的，这个人就是孟绍原，孟绍原就在苏州。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什么？

    羽原光一整个人都懵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身为苏州的最高军事长官，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来？

    “这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岩井朝清却再次重复了自己的话：“怎么抓到孟绍原，是你的事。我的责任，是确保地方稳定，确保上级给我的任务能够顺利完成，确保我们征收到的物资，能够顺利的运送到前线。

    假如按照你说的，封锁了整个苏州，那么我们的运输险就被我们自己给断绝了。如果我的上级追究起来，你能够帮我承担这个责任吗？”

    你能够帮我承担起这个责任吗？

    羽原光一当然不可以。

    所以从这一层意义上来说，岩井朝清于公于私都没有错。

    在日特机关的眼里，孟绍原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可是对于日本军方来说？

    他们只在乎如何取得战场上的胜利！

    至于一个特务？

    哪怕他是一个大特务头子，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情报战线的失败，自然有情报战线来承担必要的责任！

    “羽原君。”岩井朝清继续不慌不忙地说道：“对付一个孟绍原，有市村君，以及侦缉队的协助你就足够了。苏州在我们的管理下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太平的。”

    羽原光一却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大佐阁下，那么，请再调拨给我一个中队！”

    “一个中队？”讥讽从岩井朝清的嘴角一闪而过：“你知道我们的军队要承担多少任务？你知道我们要对付多少敌人？军统的忠义救国军，四路军指挥的江南抗日义勇军东路军，四路军太湖抗抗日游击队，军统悍将王精忠指挥的太湖游击挺进军！还有武抗，民抗！太多了，我都数不过来了。

    我的人手根本不够，我的士兵必须严密监视各处，保证不会出现暴动，保证运输险的安全！我向我的上级请求增兵，但迟迟没有得到答复，因为帝国在前线也出现了兵源不足的问题。一个中队？我连一个小队的人都没有办法调拨给你！”

    “羽原君，大佐阁下说的都是客观事实。”市村政人也说道：“而且为了配合南京政府的清乡，我们又投入了大量的人手，就连侦缉队，现在都快成空架子了。我的办公室，一共还剩下七八个工作人员，其余的，全都派了出去。没有人，真的没有人了。”

    羽原光一大失所望。

    但他知道，孟绍原一定在苏州，一定的！

    可是，苏州方面的严重怀疑，严重的不配合，严重的影响到了抓捕孟绍原的行动。

    怎么办？

    这次机会绝对不能放弃。

    “那么，大佐阁下。”羽原光一似乎也没了更好的办法：“我从上海方面调派一批人过来，您总不会反对了吧？”

    “那是你的事情，羽原君。”岩井朝清闭上了眼睛：“我也希望你能够成功的抓到孟绍原，为你的赫赫武功，写下非常重要的一笔功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