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化民对网络一窍不通，但知道上头什么都有，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用布包的木工件，“你看看这像什么？”

    教授拿起来认真一琢磨，“这兔子不像兔子，狗嘛……也不像，我知道了，这是四不像。”

    马化民干瞪着教授。

    教授问：“我猜错了？这有尾巴、有耳朵，有爪子，猫也不是，总不能是狮子吧。”

    马化民道：“是狗。”

    “狗？！”教授认真看了半天，实在不能认同这是条狗，“哪来的狗？什么品种？”

    “你打开那个网，就是里头什么都有的那个。叫《汪汪队立大功》，狗是阿奇，看看。”

    教授听了半天才知道马化民是来找自己上网的，他无奈掏出手机，把马化民要找的动画狗图片找出来。教授看了阿奇半天，觉得这马化民其实雕得有些像了，就是细节不够，估摸着是凭记忆雕刻的。

    教授好奇，“给晴晴的？”

    马化民没搭理他，自顾认真看阿奇的样子，“能不能让它动一动，晴晴看的是动的。”

    “你这人真是不客气！”

    “你也可以不跟我客气。”

    马化民说得无心，教授听着却有意，“你教我雕刻吧。”

    马化民的目光从手机里移开，看着教授，见他神情不似玩笑，便点头道：“行，学不学得会看你自己。”

    “这叫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跟我学生也是这么说的。”

    马化民没读过什么书，木匠的手艺是跟着师傅学的，师傅教他什么，他就教教授什么。

    教授琢磨着学雕刻的事，因为等金凤不来的焦躁也被抚平了不少，但网上却传来了风浪。有人在教授的评论区下，以学生的身份，造谣说教授的任职生涯实则是误人子弟，没有师德，卡论文、要好处、使唤学生等等，自称曾经有人被教授逼到抑郁退学。

    这人说得煞有其事，还有两三个账号起哄作证，一时间粉丝都转换了风向，要求教授所在的学校做出回应。

    姜明月这时刚跟金辉挂完电话，想过来跟教授说金凤来的时间，就见教授眉头紧皱，脸色沉沉地看着手机。

    “怎么了？”

    静姨道：“这网上的人怎么胡说八道，没有的事也说得跟真的一样，有人造谣教授，还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说法。”

    老孙在旁道：“不止，他们还说教授是老骗子，就是为了骗钱。”

    “说教授一把年纪卖惨，故意博同情。”

    “这个更过分，说教授直播里说的要把打赏捐出去的事是假的。这捐款单都发出来了，怎么还有假，没影的事，他们才是造谣瞎编。”

    “可没人相信教授说的话。”

    “举报信都到学校了，连咱们养老院都没放过。小于的电话都被打惨了，现在正给人说法呢。”

    姜明月听着气愤不已，她拿过来一看，更是气炸，“这肯定是同行的人故意给教授泼脏水，要不说只有同行才是真的冤家！他们能编，咱们也能回击，怕什么！”

    姜明月说着拿出手机就噼里啪啦发了好几条，但网上已经很多人听信了造谣者说的，追着姜明月喷，尤其看她记录里还有养老院的视频，更认定是一伙的骗子，骂声不断。

    教授叹息道：“算了，清者自清，既然他们不相信我，我以后不再发就是。”

    “这怎么行！金辉说他姑婆每天都看你的视频，特别关注，你不发了她看什么！”

    教授顿时激动，“金凤关注我？”

    “是啊，这两天金凤有事来不了，过两天还要来咱养老院。教授，你可不能就这么认输。”

    教授听着，脸上露出笑容，知道金凤不讨厌他，他就觉得满足了。

    教授道：“那我等她来。至于视频，往后还是别发了，大家相信我，我就多说点，不相信的话，就不要讨人嫌。”

    教授以往可不是这么容易进退的性子，否则也不会被称为养老院的老顽童。老人们有些面面相觑，静姨听着金凤的名字，知道那是教授等着的人，想不到人真出现了，但看教授的样子，想必是有遗憾。

    对于其它老人来说，教授是他们探索网络世界的领头人，这么快就被打回来，他们也不免跟着有些失落。

    于莉挂掉电话走进来，道：“教授，谁说你讨人嫌了，不知道多少人喜欢你。我刚跟沥城大学教务处的人通过电话，他们打算做出回应。咱养老院也是，大家难道能由着不认识的人随意造谣吗？”

    “当然不能！”老孙第一个开口。

    于莉道：“他们是造谣，咱们是实事求是，不怕说不过他们。”

    于莉这话提气，有了鼓励，老人们顿时跃跃欲试，在网上的交锋对他们来说不考验体力，就算对面是年轻人也丝毫不用害怕，甚至凭借一辈子的经验，轻易就能让对方无话可说，唯一的问题是网上不知道真相的人太多，此消彼长。

    随后沥城大学的澄清破除了部分谣言，养老院的力挺也发挥了影响。

    金凤在屏幕前看着，不禁为教授担心，她知道他内心有多纯粹，却被这样诬陷，不知道该多伤心难过。

    “姑婆，你快看，葛老先生的学生站出来替他说话了。”

    教授带过的学生纷纷通过留言和录制视频的方式，为教授正名，且不说他教书育人从未有私心，桃李满天下，单说他捐助的学生就不计其数。教授一生热衷公益事业，平时省吃俭用，退休前将上千万的存款全部捐给了助学基金，而后为不拖累任何人，自己用每月退休金住进养老院。

    这些年来，教授拒绝学生们的探望，只要求他们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就是对他最好的回报。

    这样纯粹的人，实在不该被污名化。

    金凤看得连连点头，对金辉有感道：“葛帆做了他说过的话，他说要教书育人，让孩子们都有书可读，他真的做到了。”

    金辉道：“姑婆，这么好的人，你真的要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