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谈
这一次敲门的同样是小孩，只不过，这次的小孩身后有着她们的母亲和父亲。
如同曲无意一伙的复刻一般，他们在紫轩成一开门的瞬间，便集体跪了下来。
“求，仙人，救我们。”人群前一个比紫轩成还小几岁的小童，奶声奶气的喊道。
“唔——”紫轩成为难一声，接着说：“其实吧，我已经猜到还会有人来求我的。你们是看昨天我帮了曲无意她们，才敢上前寻求帮助的吧？”
紫轩成叹了口气，然后拿出一个灵果给了面前的小童，小童在紫轩成示意了两下后便犹犹豫豫的接了过去。
“但是很遗憾，这次我就不打算帮你们了，其一是我这小楼没位置，其二是如果我再帮了你们，那接下来你们这队伍几万人便会陆续找上我。”
“就说白天到现在，这里就汇聚了三百来人吧？所以明日我可就要加速前进了，不会管你们。”
说完，紫轩成便关上了房门，丝毫没有理会外面人的哀嚎和请求。
周崆这时候凑了上去，问：“小道友，要不要我去把他们赶走？”
今天一整个白天，周崆都没怎么和紫轩成交流。
这不是周崆不想讨好紫轩成，而是他没找到什么机会。
每次找到紫轩成聊了那么两句，就没什么好聊的了，他也很能感觉到紫轩成对他们的兴趣不大。
反观曲无意和桃满枝，她两和紫轩成聊了一天，虽然大多时间是讲修练的知识，但也会讲讲其他，尤其是曲无意，上到天文，下到地理，不管紫轩成说什么，她都能扯上那么几句，并发表些意见。
既然紫轩成对他们兴趣不大，那他白天也就没怎么显摆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惹得紫轩成不高兴。
而现在，难得能献个殷勤，他自然凑了上去。
“那就拜托道友了，但是还请道友不要伤人。”
“那是，那是。”
处理完门口的其他难民，紫轩成就看到了面色复杂的曲无意。
“你别这样看我嘛。”一天下来，两人熟悉了很多，所以紫轩成向曲无意解释了一下：“如果我很强的话，顺手帮帮他们倒也无妨，但这么多人我实在无能为力，顶多是保证这队伍不减员。”
“我知道，我就是有点庆幸，我还没那么不识相的想叫你救他们，行善是建立在自己的能力上的，我知道自己没这个能力。”
“嗯，那么都赶紧睡了吧。”
“嗯。”
紫轩成回到了三楼，而顾锦瑶则是紧紧的跟在他后面。
到走廊时，紫轩成突然停了下来，顾锦瑶不小心就撞了上去。
“哦！抱歉。”
“没事，”紫轩成摆摆手，然后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那个，锦瑶你几岁了？”
“啊？”顾锦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想了一下，然后回答到：“九岁，也可能是十岁，不然就是十一岁？”
“这样啊。”紫轩成看着顾锦瑶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说：“手给我，我摸摸你骨龄好了。”
“嗯。”顾锦瑶乖乖把手伸了过去。
紫轩成对着顾锦瑶的指节骨和掌骨捏了捏。
“emmm，十岁的样子”
“十岁？”
虽然岁数对于顾锦瑶来说没什么意义，但知道了自己的岁数，还是让她有点小高兴。
“嗯，八岁不同席，十岁不同寝，我们两一个房间分床睡好了。”
“好。”
紫轩成修改了一下布局，将两人的床放在了一个房间，中间放了一个屏风，隔开了视野。
“你要哪张？”
“左边的好了。”
“嗯，我先上去了，这里的浴房和下面的位置一样，你去洗个澡吧。”
“好，轩诚你不洗吗？”
“我懒得洗。”
“……哦。”
顾锦瑶见紫轩成跳到了床上，便自己去了浴房，好好的洗了一下。
沐浴在水中，顾锦瑶突然想到了楼下的伙伴。
今天一天，她都在避免和他们的交流。
他们会怎么看顾锦瑶呢？
芙蓉应该不生气了。
桃满枝和曲无意大概只是感叹一下，然后就原谅她。
或者她们就没生气。
而其他女孩呢？
大概会在心里咒骂她，更可能会萌生和她一样做的想法……
想到这，顾锦瑶眼神突然坚定了起来。
如果是曲无意，桃满枝她们也想当剑侍，那她倒是不会说什么，毕竟自己除了外表，很多地方都不如她们。
但其他丫头算什么？
以前抱团排斥她就算了。
如今她先一步当上了剑侍，而她们也想跟着自己爬上来？
想都别想！
关掉温热的流水。
顾锦瑶开始思考着怎么把其他人踢下去。
同时还纠结了一下等会要不要穿着睡衣出去，但想到墨砚的话后，她还是穿上了。
“洗完了？”
等顾锦瑶爬上床，紫轩成的声音从屏风的另一边传了过来。
“嗯，洗完了。”顾锦瑶保持爬着的姿势没有动，并做好了准备。
“那聊聊天怎么样？”
“聊天？”
“虽然这么说很冒犯，但我出生就是含着金钥匙的，父亲是大乘期修士，母亲更是飞升上界的仙人，家族也是顶流……所以，对于你以前的生活还是有点好奇的，能讲讲吗？”
“哦，那轩成你想听什么？”顾锦瑶盖好被子，问到。
“从头吧，曲无意。”
“从头……”
“嗯，你对你父母有映像吗？虽然曲无意说你们都是孤儿，那也应该有个照顾你们的人吧？”
“照顾我们的人？那倒是有，不过我觉得那不叫照顾。”顾锦瑶撇撇嘴，接着说：“我们都是跟着义父过活的，但他基本上不管我们，实际上负责照顾我们的是大姨。
顾锦瑶打开了话匣子，把以前的事都说了出来：“大姨叫什么，她倒是没和我们说，也不会照顾人，平时就是保证我们活着。”
“而义父是一个炼气后期的老修士，没锻过体，他收养了我们也就是让我们去乞讨，偷东西，要么就是送给别人，当丫鬟，媳妇或者壮丁。”
“我们这些人要么是被义父从别的人那里买来的，要么就是没人照顾的孤儿，还有就是拐来的。”
“曲无意就是被义父找回来的，而桃满枝是义父买来的，这和我一样。”
说到这，顾锦瑶停了下来，打算看看紫轩成的想法。
“哦，你们的名字都是那个义父取得吗？他人现在怎么样了？”
“名字吧，都是大姨取得，但也都是随便叫的，像桃满枝，芙蓉这些好听的名字，都是曲无意来的时候帮我们取得。”
“哦。”
“而义父吧，他人已经死了。”顾锦瑶咽了咽口水，接着说：“是曲无意带头杀的。”
紫轩成沉默了会，问：“曲无意怎么杀的他？”
“就是慢慢的，叫着我们一起动的手。”
“曲无意刚来那会，很会讨义父喜欢，她表现的很乖，但后来有一天她偷偷告诉我们义父要练邪功续命，并拿出了义父的邪功秘籍。”
“我们也就相信她了，其实这事不看秘籍我们也有猜测，毕竟那时候隔几个月就会没了一个人，但因为没轮到我们，我们就都没敢细想这事。”
“而曲无意却把这事捅破了，她还说不想办法解决了义父，那我们几乎没有几人能活下来。”
“总之她就讲了一堆话，把我们当时的情况都分析了一遍。”
“简单来说就是除了那么几个有价值的，其他的都会被义父当成人丹炼了。”
紫轩成家想着当时的情况，说：“一些邪功确实是这样，当时曲无意能说出这事倒也不容易吧？”
“嗯。”顾锦瑶点头，说：“确实，当时曲无意最先和桃满枝说的这事，然后就是木头，接着是我和芙蓉，她把这事告诉我们后，就找了个时间，把大姨骗走了，然后把我们那几十个小孩聚在了一起，讲的这事。”
“当时我们那有人听到这事，还想着去通风报信，但被曲无意想办法给抓住了，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让木头揍了他一顿。”
“这确实厉害，那被抓住的人是一早就知道邪功的事了吧？”
“对！他就是义父安排在我们这的奸细！他还说义父许诺了不杀他……”
“话说你们一共多少有小孩？”紫轩成插了一嘴。
“额，我们当时那区是34个，别的区应该也是30多。”
“哦……你继续讲吧。”
“总之那小奸细被木头打了一顿后，什么都说了出来，所有人也只能跟着曲无意行动了，那些不想行动的，也被打了一顿。”
“嗯。”
“其实吧，这事早在曲无意讲这事的几个星期前就开始了，曲无意她不知道那里找了袋药，让我加在了义父的茶水里——我有时候会负责为义父端茶送水的。”
讲到这，顾锦瑶多解释了一句：“而且义父他只有见朋友时才会叫我出来端个茶，送个水，就是图个面子，而且就是单纯的端茶送水。”
顾锦瑶在单纯两字上强调了一下。
“嗯，所以你们是下毒杀的他？”
“差不多，下了一个月的毒后，义父才毒发的，当时他没有立刻就死，还有着劲，所以就想着让我们一起给他陪葬，但好在曲无意和木头联手拿刀把他砍死了。”
说到这，顾锦瑶小小的冷颤了一下。
“嗯……你们解决了他之后呢？”
“之后过了一年，愿意跟着曲无意都在跟着她采药去了，其他的也都各自去谋了个出路。”
“哦，然后就是昌袁国的修士打到你们那里了？”
“嗯……”
“你们倒也不容易，相比之下我的经历就简单多了。”
顾锦瑶乖乖的开始听着。
“我父亲叫紫轩无负，是大乘期修士，也是天玉宗宗主，而且还是紫轩族的族长，我身为他儿子，自然也就在天玉宗，和紫轩族呆的比较多，可以说没去过什么地方。”
“哦。”
“但是等我到了12岁，我就要去别的宗门和皇朝了，就是去建交……到时候你也要去。”
“我也要？”
“对，你不是我的剑侍吗？”
“对哦。”
“那再说说砚砚姐吧。”
“好。”
“她是我姐姐，但不是亲生的，而是我父亲捡到的，大概就像我捡到你一样。”
“哦……”
“其实比起我父亲，我觉得我和砚砚姐更亲一点。”
“为什么？”
“这和修士的时间观念有关吧，我父亲不是大乘期修士吗？所以他时间观念就不是很好，我刚出生那会还好，一直陪了我五年，但到了我5岁那会，他说有事出去一趟，然后我就有两个月都没见着他了。”
“两个月？”
“嗯，当时我天天围着砚砚姐问我父亲的事，后来他也是回来了，但他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抱起来，然后说‘才离开一会就想我了？’”
“两个月，是一会吗？”
“所以说他时间观念不行嘛，他当时的那句话令我映像深刻的很，现在都还记得。”
“哦。”
“所以总的来说，砚砚姐陪着我的时间更长，所以我和她更亲。”
“原来如此。”
“这里给你讲个秘密，其实砚砚姐喜欢我父亲，但她以为我不知道。”
“啊？”顾锦瑶意外了一下。
“砚砚姐陪伴了我父亲几百年，我觉得她喜欢上他倒是理所当然的。”
“哦。”顾锦瑶这才想起来修士寿命都很长，成年后就没有年龄差这一说。
“也就是因为这原因，所以刚开始砚砚姐还是没那么喜欢我来着。”
“嗯。”
墨砚喜欢紫轩成父亲，紫轩成母亲也喜欢。
情敌的孩子自己又怎么会喜欢？
顾锦瑶表示理解，顺着紫轩成的话说：“那现在呢？”
“现在我和砚砚姐的关系倒是好起来了。”
“哦。”
“其实吧，砚砚姐要当我母亲我倒是不会拒绝，毕竟我对我母亲没什么映像，她在我三岁时就飞升了，所以一直都是砚砚姐照顾的我，但这事还要看我父亲，这是他的事，对了，明天我帮你弄个反搜魂术，你可别把这事说了出去。”
“嗯，话说真的有天界吗？”
“有啊，再照顾我百年，我父亲也差不多要去那里了。”
“哦……”顾锦瑶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其实我对我母亲还是有映像的，不如说我知道她是谁。”
“你母亲？”
“对，其实我也不确定她是不是我母亲，但我感觉她是……”顾锦瑶突然不说了。
“怎么了？”
“我母亲他其实是位青楼女子。”顾锦瑶本想给自己母亲编一个身份，但还是如实交代了。
“哦，不想讲可以留着以后慢慢说。”
顾锦瑶犹豫了下，还是打算说一下：“……她其实并没有和我确认过关系，只是每次我去那青楼附近时，她都会让人给我些灵钱，又和我一样姓叶，所以我才觉得她是我母亲，曲无意她们大概也猜到了。”
“知道她可能是我母亲后，我就不去那一片了，只有缺钱的时候会去一下。”
“哦，她现在没和你在一起，是……”
“不知道，可能死了，也可能没有，那些修士攻打过来时我没去找她，不如说义父死后就没去找过她了。”
紫轩成原以为顾锦瑶会有点伤心，但听着她的语气，似乎陌生更多一点。
“没事，轩诚你接着讲吧。”
“嗯，再讲讲我的侍女吧？”
“行。”
“我侍女都是我五岁时家族里送来的，和我关系也很好。”
“她们一共六个人，当时年龄还小，就按着彩虹的颜色帮她们取得名，现在叫惯了，也改不了口，所以就一直这么叫着——小红，小橙，小黄，这样的。”
“哦。”
紫轩成开始介绍起自己的侍女。
姐姐模样的小红。
沉默寡言的小橙。
活泼好动的小黄。
古灵精怪的小绿。
聪明伶俐的小青。
还有可可爱爱的小蓝。
紫轩成把每个侍女都介绍了一遍。
等他停下来，想听听顾锦瑶的看法时，屏风的那边只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紫轩成拉开屏风看了一眼，发现顾锦瑶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
“那就晚安吧。”
……
……
第二天，顾锦瑶起的很早，比紫轩成还早了一点。
甚至不如说她昨晚根本没睡，一直蹲守在楼梯口。
坐起身子，顾锦瑶呆呆的坐了一会。
昨晚确实有别的丫头偷溜上来了。
但看见她蹲守在楼梯口，就灰溜溜的又跑了回去。
顾锦瑶对着屏风另一边看了会，然后轻轻喊了声：“轩成？”
没有得到回答，她好奇的走下床，绕过屏风，看到了还在熟睡的紫轩成。
这么说呢。
紫轩成的睡姿并不好，至少没顾锦瑶想像的好。
看着紫轩成的睡颜，顾锦瑶情不自禁的把手伸向了他的小脸。
而就在快要碰到时，紫轩成的眼睫毛动了动，吓的她缩回了手。
“唔——”紫轩成撩开散乱的头发，看着顾锦瑶问：“怎么了？”
“没，没事，我去换衣服。”
说完便跑回了屏风的另一侧。
“……”紫轩成也是坐了一会，然后才开始换掉了睡衣，等换好后，他对着顾锦瑶问到：“换好了吗？要不要我帮你梳一下头发？”
“啊？可以吗？”
“在家我偶尔也会帮着侍女梳一下，这没什么。”
“嗯，那你过来吧，我这换好衣服了。”
于是紫轩成绕过屏风，开始为顾锦瑶梳头发。
“这不能用法术来吗？”这掌中亭台里有弄干头发的装置，顾锦瑶自然就开始好奇，想到了能不能用法术解决这些小事。
“可以到是可以，生活中很多小事都可以用法术做到，但一般能自己动手又不麻烦的事，修士们都会自己动手来做……不喜欢帮你梳头吗？”
“那倒不是，就是好奇，为什么要自己动手？能不自己动手不是更轻松吗？”
“轻松是会轻松，但这样就没了实感，想象一下，你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用做，食物和水，什么都会自己到你手里，然后就这么过一辈子，你愿意吗？”
“额，挺愿意的。”顾锦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总之就是修士的岁月很长，长的可以磨平一切，所以不让自己动起来，都会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活着。”
“哦”
“不过这事对我们还早，现在不用想那么多，我用法术帮你梳梳？”
“下次吧，这次就算了。”
“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