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塔希提岛到大漠落日
繁体版

第九章 生命又逢校园郎

    一段时间的高中生活后,拓跋季平觉得高中见识到的新事物比起初中更多,初中在乡镇,高中在县城,他每天看到的、听到的似乎都是新鲜事,今天得知谁家起火了,昨天逮捕了什么罪犯,前天哪里开了家游戏厅,总之,县城所能接触到的信息和新闻都要比乡镇多,并且住在县城里的孩子穿的、吃的、喝的、玩的和来自农村的孩子截然不同。班里一开始就分成了两派,城里的孩子是一派,乡下的孩子是一派,不论是聊天还是玩,这个界限都比较清晰,久而久之,这条线就彻底明朗了。拓跋季平心里想,原来,这也是高中生活的一部分。

    高一的时候,他的食物都是从家里带的,还是母亲一锅一锅的蒸出来、烙出来的,他身体发育的很好,带的干粮从十六七个馍增加到了二十三四个,还要带十几个苹果、梨之类的水果。每次去学校之前,苏秀秀趁拓跋仁还有其他姊妹们不注意,还偷偷塞给他十来块的零钱,母亲摸摸他的头,再三叮嘱他好好学习,不要和别的孩子骂仗打架,要吃饱喝好把学习成绩搞上去。拓拔季平连连点头。

    实验中学的惯例是新生开学前先必须要参加为期一周的入学军训。学校为每人都配发了一套迷彩衣服、帽子、鞋。大家穿上军装,再系上腰带,一副军人的模样出现在大家面前。在军训的过程中他认识了很多新同学,也认识了以前的老同学。

    军训时,每天早上七点半就起床,第一项课程便是站军姿,向左向右转、向后转,接着进行队列训练,行进间正步及立定训练,对于新生来说最难得要算跑步立定训练。跑步立定有要求,教官讲了好几遍,但学生在立定的过程中还是停的不对,于是就开始单个训练。教官每次在喊完立定之后就喊123456,最后他懒得喊123456了,他就喊有节奏的“停停停停停停”,好在拓跋季平班的学生领悟力都还比较好,单个训练之后都还能合在一起。有的班级,个别学生甩手是同向甩手,出左脚甩左手,出右脚甩右手,行进间甩打得同排的学生手红肿了,犟脾气的学生发了飙。

    拓跋季平班主任唐老师非常尽心,总是和学生在一起,军训的时候他看着大家训练,休息时候就把水带过去让学生们喝,问这问那,十分关心,大家也非常亲近唐老师。偶尔会在私下学唐老师结巴说话,但从内心深处还是十分尊敬、崇拜唐老师的,人嘛,都有缺点,哪有完美的人。

    虽然节气已经立了秋,太阳还像夏天一样热情奔放。军训的学子站在太阳底下,炙热的太阳光直射着,汗水从额头上渗出,鼻尖上都是汗珠,嘀嗒在了地上。

    起初,大家都比较散漫,觉得教官没有那么威严,毕竟大家又不是“特种兵”,但教官看到有的学生肆意妄为,就及时宣讲了训练纪律。教官讲到,没有发号命令,谁都不能动,包括擦汗、弯腰、系鞋带都不允许。大家都能纹丝不动,始终执行着教官的命令。

    最难忍的却属人间仙气——屁。

    一天下午,天气阴沉,吹着清风,像是要下雨的样子。操场上,军训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正在训练站军姿,要求是二十分钟,教官命令所有人必须保持军姿不动,但凡一个人动就要延长十分钟,大家屏住呼吸,脚尖落地,耐心地站着,都害怕为班级抹了黑。

    一分钟、两分钟,站军姿的时间总是出奇的慢,教官在队列中来回走动,正当倒计时到最后一分钟的时候,队列间“吱”的一声屁响,那声音细长而悠远,韵味十足。此刻,每一个站军姿的学生都十分疲惫,却因这个天外飞来的屁而精神为之一振,大家瞬间都精神了很多,但都憋着不出声,有的同学脸憋得通红,有的同学张着嘴却没有出声的大笑,大家都被这个“精灵”所振奋。

    教官也听见了,他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在队列中转着。

    “噗嗤”一声,一个女生终于没有绷住,笑出了声,大概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一样的,只要有一个人发声,其他的声音都会出现,接着就是前俯后仰的笑声,大家把刚才憋在肚子里的笑瞬间都释放了出来,有的同学捂着肚子、有的坐在地上、有的靠着同学,瞬间,军姿队列全乱了。

    教官看着大家都没了纪律,怒火中烧,吹响了哨子。

    队伍集中后,教官进行了严肃的批评训话。

    我让你们笑了吗?让你们队列乱了吗?让你们放松了吗?我们在站军姿,有的同学嘻嘻哈哈,没有一点训练纪律,假如我们正在战场上埋伏,敌人正在地毯式搜查,如果有人打破了现场的宁静,我们每个人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鉴于刚才全班同学都违反了训练纪律,我命令所有同学站军姿时间延长到一个小时,如有不服的请举手。

    大家都默不作声,接受教官的批评。

    那天下午,所有的同学都因为这个屁,多站了一个小时的军姿,却因为这件事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后来,有的同学说,屁这个东西看着不起眼,也没有分量,但是在紧要关头竟然要人命,看来以后不能随便放屁了;有的同学说,屁大个事都担不住,还指望成什么大气候;还有的同学说,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虽然屁这东西不打人不骂人,但他自带魅力,也有杀伤力。之后,课堂上也没有听见过任何屁的出现。过了很多年,当同学聚会时,大家还会把这件事说出来笑笑,成了一份难忘的人生记忆。

    到了晚上,军训到了中途就是拉歌。

    连队之间互相激将,现场氛围十分热烈。

    拓跋季平所在的班级是二班,隔壁三班就喊起了:

    二连队,来一个,二连队,来一个!

    二连队,一二三四五,我们等的好辛苦!

    二连队,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得好着急!

    二连队,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你们到底有没有?

    二班的教官这时候坐不住了,大家都互相看着,不出节目没有脸面,出节目还不知道谁有才艺,于是教官说,我们唱首《团结就是力量》吧。

    所有学生都站了起来,为了班级荣誉都大声的唱了起来。

    团结就是力量

    团结就是力量,

    这力量是铁

    这力量是钢

    比铁还硬

    比钢还强

    ……

    唱完后大家都坐在了地上,隔壁一班的教官又喊起来了,

    二连唱得妙不妙?声音好像蚊子叫!

    二连唱得好不好?声音好像听不到!

    听不到怎么办?再来一首要不要!

    要不要,要!要!要!

    大家刚坐下,又被连着喊了两次,大家都坐不住了。

    二连教官见状就喊起了:

    对面的女孩唱起来,唱起来,唱起来,不要被我们的士气吓坏。其实我,最神采!咿!

    二班学生吼出了气势、喊出了声势,于是一班和三班学生开始较量了,拉歌声在操场的路灯下继续着。

    青春最不缺的就是倔强的不服输,哪怕是跌破了头、流了血也依然能够保持勇敢面对的勇气。

    军训是开学的第一课,班主任唐老师和教官都十分敬业,训练场上大家齐心协力,共同努力,斩获年级军训汇报表演一等奖。

    当一等奖的锦旗颁发到体育委员的手里时,穿着迷彩服的学生们都欢呼起来了,班主任老师心里清楚,军训是为了让学生收心、收思想,凝聚起团结的力量,这个目的达到了,下一步重点就是文化课程。这么多年,他带了五六轮学生,文化课是高中生活的主角。

    发新书、上新课,拓跋季平个子高,坐在后排,班里学生很多,五十六名学生,到最后一排就靠在了后墙上。

    学校生活之外他经常和同学一起打篮球、踢足球,他对几何和代数一点也不感兴趣,经常因为没有背过文言文被语文老师罚抄罚站,没有背过英语课文、英文单词被英语老师批评,却不耽误他对高中生活的热爱。

    每天的最后一节课就是活动课或者体育课,活动课可以自由支配,体育课由体育老师带着做体育运动,之后就是打篮球。拓跋季平个子高,能扣上篮板,主打后卫,是主力。每次打完篮球就到了上晚自习的时候,顾不上吃饭,拖着满身汗水进了教室。

    张副校长是体育老师,体育课上,他经常和学生一起打篮球,也觉得拓跋季平是个打篮球的好苗子。然而,张副校长好几次看到拓跋季平打完篮球到了上自习的时候,心里有些着急。

    一次,在拓拔季平打球回来的路上,张副校长刻意“偶遇”了他,说道,听说你的成绩不是太好,是不是心思要往学习上转变下了,上高中的目的就是找出路,咱们家庭都一样,父母亲都是农民,打篮球固然能锻炼身体,也是一项爱好,但是,你的主责主业还是学习成绩,高考要的是文化课成绩,而不是你的篮球打得多好。

    拓跋季平从张副校长的眼神中似乎看到了父亲一样的嘱咐,他觉得这句话要是从父亲嘴里说出来,他未必会去听,但从张副校长口里说出来,他似乎有些羞愧。拓跋季平低着头,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说了声,谢谢校长,我会努力的。

    拓跋季平从操场走下来,看着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学生都在晚读,他又看了看远处,夕阳在云里折射出来的光芒五彩斑斓,他似乎想起了上高中前母亲给他叮嘱的那些话。他想家了,他想母亲在忙什么,父亲在忙什么,哥哥姐姐都在忙什么,而自己是他们的希望却在操场上奔跑,瞬间,眼泪从眼眶里夺了出来。

    他快速穿过校园,看着校园里的同学们在读书、背课文,他迅速跑进教室,看见教室里的同学都忙着写作业、商量题目,他趴在桌子上,眼泪从眼眶里又涌了出来,等铃声响起,他擦干眼泪开始做作业。

    因为距离生活区远,下午放学回生活区的时间又短,大多数学生选择不回去,夹着书本在街道两旁的小卖车上购买夹菜饼、豆浆等食物,到花园的走廊里坐下来,边吃边聊天。连着几天,拓跋季平没有去篮球场,他和同学一起吃饭,在晚饭后开始晚读,坚持了很久。

    秋天很快就过去了,夏天滚烫的热浪也被北风吹过,沙尘暴肆虐,卷起了漫天黄沙和尘土,像是一堵高墙堵在人们的面前,眼睛被来势汹汹的沙尘暴吹得睁不开,顿时天昏地暗,天玄地黄,就像是世界末日。就在这个放学的下午,舍友唐辽说家里送来了干粮,邀请他一起回宿舍,拓跋季平一听有鸡肉和包子欣然答应。

    最近,拓跋季平从家里带来的馒头都发了霉,母亲临走偷给他的零花钱也早已花完,能够饱饱的吃一顿那是当前再美不过的事情。

    路上,沙尘暴并没有要减缓的意思,相反愈演愈烈,他俩饥肠辘辘,一路狂跑到了生活区门口。

    每到饭点,生活区门口就会有商贩推着小餐车到门口卖吃的,有凉皮、夹菜饼、葱花饼、包子、豆浆、茶叶蛋,意外的是今天的路边来了卖书的商贩。只见商贩把书放在地上铺好的布上,书摊前围了一些同学,他俩凑近一看,有武侠小说也有言情小说,映入眼帘的便是校园地下争相传阅金庸的《射雕英雄传》《雪山飞狐》《天龙八部》《鹿鼎记》《神雕侠侣》《倚天屠龙记》全集,古龙的《多情剑客无情剑》《绝代双骄》《小李飞刀》《萧十一郎》全集,还有梁羽生的作品,琼瑶的《窗外》《我是一片云》《寒烟翠》《一帘幽梦》,这些书目全都是他们上课压在课本底下的偷偷阅读的读物。

    书本的封面很新,翻开却发现纸张泛黄,也很薄,字迹也不端正,应该是盗版书。但,不论是盗版还是翻版,都不影响阅读,要是能有这样一套书,那是非常难得的,拓跋季平心里想。

    书商忙着给学生找书,回应价钱。

    这些书要比正版书便宜好几倍,《鹿鼎记》的正版书要三十多块,而这里的书只要五块钱就能带走。学生们都忙着找自己喜欢的书,书商翻箱倒柜找着。这时候,沙尘暴似乎还不是很狂躁,比较温和。

    几分钟过后,一阵大风吹来,沙尘暴比先前更加猛烈,吹起的小石子乱飞,有的书被风吹跑了,有的书被吹出了地毯,书商忙着捡书,这时候,一个男生抱了几本书吼了一声“跑”,围了一圈的学生一哄而散,有的同学拿了《西游记》,有的拿了《杨家将传奇》,有的拿了《朱元璋传》,拓跋季平和唐辽各拿了几本书就趁着沙尘暴飞走了,刚才还热闹的地摊随着沙尘暴过去也安静下来了,书商大声叫骂着,学生却没有了影子,留下地摊一地狼藉,书商骂骂咧咧的,嘴角泛着白沫子,却又无可奈何。

    拓跋季平和唐辽一路狂奔,带着书回到了宿舍,唐辽翻开背包,一股鸡肉的香味扑进了贫穷的鼻子,嗅觉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包里装了两只大鸡腿,黄黄的鸡皮,嫩嫩的鸡肉,塑料袋里整齐的放着油饼,油饼散发出胡麻油的清香直窜鼻孔,咬上一口,渗出的清油沾满嘴唇,再用舌头卷到嘴里来回味,不能用香来形容,是满足和享受的感觉。

    他俩坐在床边上,边吃边看小说,几口下去,拓跋季平吃了一个鸡腿,吃了三个油饼,唐辽吃了一个鸡腿,两个油饼,喝了几口凉开水。拓跋季平说,哎呀,今天总算是把我的肚子喂饱了,满足感油然而生。唐辽说,咳!我也是最近没吃好,钱花完了没了,吃的也没了,幸亏你给的馒头,要不是我早就饿死了。说完两个人,哈哈哈哈笑了起来。

    他俩饱餐一顿,腋下夹着窃来的小说,悠哉悠哉回了学校。路边摆摊的书商再也不见了。

    提起那个秋天,还发生了一件既有趣又苦恼的事,那就是拓跋季平吃坏了肚子,痢疾困扰着他。

    秋天,水果丰盛,苹果、梨、葡萄、枣等水果新鲜香甜,这样那样的水果一顿乱吃,拓跋季平吃坏了肚子,厕所——宿舍,宿舍——厕所,他一天到晚的上厕所,连着上了两天,他实在受不了了,他觉得肠子都被拉出来了。加之秋天的厕所里苍蝇、蛆还是一簇一簇的,苍蝇这类昆虫身体轻巧,稀屎这种稀稠的东西它也会轻巧的站在上面,脚上不沾一点,嗡嗡嗡飞来飞去。厕所是旱厕,没有遮挡,蹲在坑子上裸露在外的身体被看得一清二楚。拓跋季平总是蹲在最边的坑子上,最边上只能看到屁股蛋子。这几天,厕所的味道钻到了他的脑子里,他蹲在坑子上,使劲的拉,忘记了这种臭味。一开始擦屁股还好,到最后每次擦完屁股,他都看到一道鲜红的血印,他开始有些害怕。

    从小,他就对血就比较恐惧,看到血他浑身不安,心里发颤,就想逃离,每次学校体检抽血,他都会转过头去,不敢直视针尖,这次,屁股突然流血了,他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吃了氟哌酸和阿莫西林胶囊,开始还稍微管用,到第二天下午隔几分钟就要去趟厕所,他简直崩溃到了极点,大把的吃药还是不见好。

    有同学说喝酒可以治疗拉肚子,因为酒精可以抑菌,似乎有些道理,拓跋季平心想,酒很难喝,哪能喝下去,他就买了瓶果啤,觉得果啤的效果和啤酒是一样的。刚开始喝完果啤,感觉到肚子确实很舒服,他开始觉得喝啤酒治疗拉肚子真是立竿见影,人也瞬间变得精神了。可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他突然觉得想要上厕所,匆忙往厕所跑,自己顾不上拿卫生纸,边跑边喊着让室友帮着拿卫生纸,半路上他觉得要出来了,便用两只手使劲挤着屁股,心里默念,连憋回去屎的能耐都没有还谈什么雄心壮志呢,坚持、坚持、坚持。

    扑腾,腾腾腾腾,一股浠水从屁股里冒了出来。他刚跨进厕所门口,瞬间屎水从裤管流了下来,直到脚底。他站在厕所门口慌了神。出出进进的同学忙着上厕所,都没有注意到他怎么了,但他自己感觉到似乎被万千人的眼神注目,恨不得有个老鼠窟窿钻进去。

    拓跋季平,给你纸。

    哦!

    拓跋季平转过身,接过室友手里的卫生纸,室友没有看到他拉在了裤子上,就进去上厕所去了。上完厕所室友问了句拓跋季平肚子好点了没。这时候,拓跋季平蹲在了坑子上说,嗯嗯,好点了,就低下了头。

    拓跋季平蹲在厕所心里默念着时间走快点,可是,他的腿蹲麻木了,脚也麻木了,时间还是慢腾腾的,一步一个调的走着,他索性抱着头蹲在坑子上。进进出出的学生络绎不绝,有的学生在他临近的坑子上蹲会儿,起身走了,过了会又是其他人蹲着,起身又走了,没完没了,他无可奈何呀。

    终于,铃声响起,上晚自习的铃声和慢悠悠的时间终于送走了所有的学生,他两手扶着膝盖,慢慢起身,发觉头有点晕,他用手按了按太阳穴,瞬间好多了,可腿已经麻木了,他掐了掐腿,没一点感觉,就用手扶了下墙,厕所的墙上擤的满是痰、鼻屎、撒的尿液,恶心的他呕呕呕地直吐。过了半晌,麻木的腿感觉有些冰凉,他才想起自己稀屎糊了一裤子,他提起裤子,一阵冰凉穿透了心,打了个寒颤,系好裤子,头探出厕所门,看到空荡的生活区没有一个人,偶尔能听见放学归来的教师子女的打闹声,他从楼底下溜了过去,眼看到了宿舍门口,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了。

    原来是张副校长。

    张副校长看见拓跋季平说,季平,你鬼鬼祟祟的在干嘛呢?怎么不去上晚自习?

    拓跋季平一时难言,羞于说出口,就低头不语。

    张副校长在他身边转了转,见拓跋季平不说话就转身走了。

    拓跋季平赶紧走进宿舍,慌忙脱了裤子,换上另一条,瞬间,宿舍被一股屎臭味笼罩,他看着桶子里只剩下桶底的水,就连忙把裤子压在了床底下。

    不多时,张副校长又走过来了。

    拓跋季平,这是二十块钱,去看看病。张副校长走进宿舍对拓跋季平说。

    校长,我不要,我有钱呢。拓跋季平说。

    拿上快去看病,别把病耽误了。张副校长把钱硬塞给了拓跋季平。

    那就当我借您的,谢谢校长。拓跋季平手里握着钱,一下不知所措。

    起初,拓跋季平觉得张副校长打篮球技术很好,不论是前锋还是后卫,他都能带动队友在球场上打的有章法,带球技术高超,投球很准,三分线外经常空洞投篮,在球场上,这是他遇到最钦佩的篮球高手。跟着张副校长,拓跋季平也学了不少技术,张副校长也有形无形中会教给他一些技巧,他俩人打篮球配合的也非常完美,张副校长打心底很喜欢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他觉得拓跋季平是可造之材,也就有了上次在操场上推心置腹跟他说的那些话。此时此刻,拓跋季平似乎能感觉到张副校长对他的殷殷嘱托和来自师长的关爱。当他正想的出神,肚子开始阵痛,他连忙又跑了趟厕所。等他从厕所出来,他看到宿舍门口的张副校长骑在摩托车上,双腿叉地。

    走,我带你去看看。张副校长说。

    我自己能行,校长。拓跋季平捂着肚子说。

    把宿舍门锁了,我带你去。张副校长皱着眉头说道。

    拓跋季平加快步伐,锁上宿舍门,跨上了张副校长的摩托上。

    张副校长左手捏着离合,右脚向下踩了档位,慢慢松开离合器,右脚踩着后刹,一个原地掉头,“呜呜”几声,车子从校门口驶出去了。

    天色渐晚,路上行人寥寥,拓跋季平坐在摩托车上,他看到张副校长头发油黑,光泽明亮,着一身西装,衬衣领子干净整洁,脖颈白皙,腰板挺直。这时候,一阵秋风吹来,路边树上的叶子哗啦啦的飞舞着,地上的尘土卷起,拓跋季平的眼睛开始掉眼泪,不知道是土被吹进了眼睛里还是?因为他想起了他坐在父亲摩托车上看到沧桑的老父亲。

    诊所的门还没有关,大夫头发稀疏,体态臃肿,戴着一副看似经常不戴的眼镜,穿着白大褂,胸前的兜里插着几支笔,坐在桌子前不知道写着什么。靠里面是一个蓝色的帘子,上面写着输液区,支着四张床,床上歪斜的躺着三个病人,手背上都扎着针,沿着塑料管,顺着液体逆流而上的小管子里嘀嗒着液体,不快不慢的,再往上走就是一个倒垂的瓶子,从瓶口向上不停的泛着泡泡。

    诊所的灯管很亮,有几只蚊子围着灯管嗡嗡不停。

    嗨吆!张校长,啥风把你吹来了?大夫看到张副校长走进了诊所门起身说道。

    你给这个娃把病看一下,估计拉脱水了。张副校长指着拓跋季平说。

    过来坐下,我先号个脉,张校长你也坐着。

    拓跋季平坐在桌子边,张副校长坐在椅子上。大夫边号脉边说,根据脉象看,这娃肾有些虚,再就是肝火太旺,脾胃不调,导致消化不好。

    来,再换个手我看看。拓跋季平换了另一只胳膊放在桌子上的小枕头上。从这个脉象看,倒是还行,你再换过来我看看。拓跋季平又把胳膊换了过来。大夫眯着眼睛,食指、中指、无名指不停的点着拓跋季平的胳膊,大概沉思了半分钟就停了下来。

    张校长,是这么个,感觉娃的身体很虚,吃药见效太慢,不行就输液你看如何?大夫看着张副校长。

    你看么,大夫,你是行家又是专家。张副校长微笑着站起来说。

    那行,我开药让这会就开始输液。大夫扯出一张纸在上面写着处方,几行字行云流水,拓跋季平一个也不认识。

    输三天液体,包括吃的药总共六十三块钱。大夫说。

    拓跋季平站在桌子边上,看着大夫又看着张副校长。

    张副校长从西装兜里掏出钱包,递给大夫一百块钱。

    拓跋季平拿出张校长的二十块钱说,这还有二十块呢。

    这个钱装上吃饭,等会我先去趟学校,你就让大夫给你输液。张副校长说。

    说完,医生找了零钱给张副校长,两人握了手,寒暄了几句。张副校长又叮嘱拓跋季平了几句话就回了学校。

    路灯照亮了街面,铺面都开了灯,街风吹过有些凉嗖嗖。

    他看着瓶子上的药名是葡萄糖,盐酸左氧氟沙星注射液,之后就躺在床上,没过多久人都走完了,就剩下了他,他看着液体一点一滴的输进了自己的身体,不多时,肚子也没那么疼了,他盯着液体瓶子看着还有一大半,他迷糊着就睡着了。

    这是拓跋季平第一次输液,他很害怕针头,但他就眼睁睁的看着针头扎进了自己的身体里,拉肚子实在太遭罪了,他咬着牙忍受着针头,忍受着恐惧,输液是出奇的管用,当天夜里,他再没有拉过肚子,肚子也舒服多了,好好睡了一觉。

    临走,大夫叮嘱他说,肾虚,需要吃点六味地黄丸。

    周末很快就来了,他回到家,告诉父母亲这一切,当时拓跋季平并不知道什么叫做肾虚,原话告诉了父亲,父亲抽着烟说,这个大夫,娃还小,咋就让吃这个药呢?

    星期一下午,拓跋季平专门去了张副校长的办公室,双手递给张副校长一百块钱。

    张副校长接过了钱,又把钱递给拓跋季平说,看病的钱你已经还给我了,但请你先收着,等哪天你挣钱了再给我,我要你自己挣的钱还我。

    拓跋季平出神的看着张副校长的眼睛,透过眼神,他感受到了张副校长给予他的期望。

    走出办公室,他看着蓝天白云,又看见花园里百花盛开,却秋色弥漫,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自从来到实验中学,他感受到了浓浓的竞争,又感受到了高中大环境的宽松,不像初中那时候老师不停地催着赶着学习,十几个班的学生上千人,代课老师带着好几个班,哪里能顾得上这么多学生,但实验中学的学生自觉性都很强,唯独凭借高价进来的学生没有那么自觉,但拓跋季平是二班的学生,更是所有班级里的佼佼者,张副校长对他的关爱关怀更是让他感受到了温暖,又有十分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