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坠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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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月下灯影(下)

    “弄错了?要回去!”

    星河愣了楞,心里欢呼道:谢天谢地,他这是想开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以桃花簪赠佳人定情,心思和寓意都是极好的。

    宇文昭一个男人,能主动找她要回送出的东西,可见他要转送的人十分重要,也是十分钟情与担当的表现。

    前一阵子,也不知他中了什么妖道,执拗着非要娶她。自己和他一来话不投机,二来兴趣相左,三又为了宇文衡见面即争执。若非他向往家宅不宁,恐怕也不好做其他的猜测。

    最可怕的是,大伯父和大冢宰也对这婚事明许暗诺,弄得父亲和三叔心中不愿却无计可施。

    如今,宇文昭移情别恋!

    宋家马上可以反客为主,说不准在这件事情上还可以拿捏一下宇文家。

    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可比南秦大势已定更让人欢欣鼓舞!

    星河忙不迭地点头道:“好好好,完全没问题!但你那个簪子太贵重,我怕折损了便未随身携带,回京以后马上派人送过来。”

    想了想没什么不妥,她又补充道:“你那装簪子的锦盒贵是贵,但是不够有情调和韵味。回京以后,我找个能工巧匠帮你做个桃木匣子,再弄个精巧的小机关,保证收到的姑娘能乐上半天。”

    自鸣得意地一抬头,宇文昭就停在她脸前寸许的位置,双眼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

    星河心怦怦直跳,咬着舌头怪自己话多,恐怕哪里又惹到了这位大爷。

    “问题只在盒子吗?”

    宇文昭审视着她,慢慢翘起了嘴角,“既然如此,那东西你便继续留着,找人按你的方法弄个桃木盒,再弄个小机关……让自己开心上半天吧!”

    一听他又不要了,星河急得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襟。

    “喂!什么意思?错了便是错了,要回去便是要回去!我多嘴几句也是为你好,没有舍不得还你东西的意思。怎么忽然间又变卦了?”

    宇文昭直起身来,带着她的身子往前倾了半步。

    两人靠的很近,耳边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终于忍不住要打我了?每次和你见面……只要有老四在,你都是一副咬牙切齿要打我的样子,却又每次都忍住了……我总盼着你何时忍不住了,冲上来跟我打一架,可你却次次都叫我失望……”

    “你倒挺会看人脸色的。”

    星河翻了个白眼,空着的一只手收敛拇指,化作手刀向他劈了过去。

    酒……仅可壮胆……很明显她的拳脚,并不足以支撑和宇文昭动手。

    宇文昭随意避过来袭,侧身接住了星河的手,另一只手握住她抓着自己衣襟的拳头,双臂交叠翻转用力一拉。

    来回只是两招,星河的双手便被他挟到背后,身体倾倒不由自主地靠在他的胸前。

    宇文昭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我说‘错了’,是因为曾认错了东西,而不是你以为的送了错人。错了便是错了,近来总算弄清楚了,当然要重新送一件……以往那件估摸着你一定极不喜欢,才想着拿回来丢掉。可你刚才那番话,倒不像是完全看不上眼……如此,还是留下吧。记得我说过,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嗅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星河心底生出一丝寒意,霎时酒醒了大半,才察觉到自己和他此刻已经贴的太近。

    喝酒果然有害,今日也太大意了。宇文昭这么大个危险在身边,自己怎么喝了点酒就把这个问题给忘了。

    “我送你回房去。”

    宇文昭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忽然双臂被松开,腰下伸过一只手,星河只觉得身下一空,便被他横抱了起来。

    她惊叫道:“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宇文昭横抱着她,置若罔闻地往外走,高声道:“你喝了三坛又四盏,我看今日赢的人是内廷作司:宋星河!”

    ……

    被不轻不重地丢在床榻上,星河迅速翻了个身,用软毯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果不其然,宇文昭身子一歪,顺势栽倒在她刚才落下的地方。

    星河紧张地看着他,语调有些不稳,“好了,你要送也送了,赶紧回去吧!”

    宇文昭侧过身,迷蒙的双眼对上她戒备的眼神,“听说你夜里睡得不好,醉酒醒来尤其会害怕……今夜我在这陪你。”

    “你听谁说的!”星河往后缩了缩。

    宇文昭把裹成一团的她拉到身边,“那个叫绿……绿……什么……”

    “绿芜?你把她怎么了?!”

    星河惊得差点跳起来,却被自己裹身的毯子限制在其中。

    宇文昭爬起身来,把她推到床榻内侧,顺带理直了她的身子,自己则规矩的躺在一旁。

    稍稍闭上眼睛,他忽而说道:“你在担心她吗?当我是什么人了,不过是你去突厥那阵子,请她吃了些点心,喝了点茶羹,聊一聊关于你的事情罢了。”

    星河暗自估量着,他酒饮的不少,差不多也是醉了,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招惹他,能这样安然躺一夜比什么都强。

    打定了主意,她立刻闭嘴安静下来,连呼吸都放缓了许多。

    可惜天不遂人愿,宇文昭再次偏过头,凑到她面前说道:“你为什么就寝还带着面纱?虽说作为再生的神女,早该羽化登仙了……可此处就你我在,还怕被人看到了么?饮了一晚上的酒,就见你一个人在那别扭。”

    说着他的双手环到星河耳后,开始胡乱摸索起她面纱的系带。

    额间感受到他鼻息的温热,星河打了个哆嗦。

    孤男寡女,花前月下……虽然没有姑嫂长辈的提醒,她也知道眼下情形有些危险。

    忽然,宇文昭手上的动作停了停。

    下一刻,星河便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面纱落下,她吓得屏住了呼吸。

    耳边沙哑的声音响起,“为什么不肯来我身边?”

    “我……”

    宇文昭的双臂加重了力气,星河觉得喘息有些困难。

    生怕触怒了他,她小声说道:“这不是就在,明明这么近……实在太紧,喘不了气了。”

    宇文昭手臂松了松,自顾自的说道:“他杨家兄弟多,我家兄弟也不少。宋太师既然要留你继承家业,那我入赘你家怎么样?反正我挺喜欢你那个小院子的,从书房到厅堂走两步就到了,进出门也方便……”

    入赘?!堂堂柱国大将军世子,说要入赘她家!这玩笑可开大了!

    星河一边骂自己何必在意他的醉话,一边努力回想自己什么时候请他进过所谓的“小院子”。

    绿芜啊绿芜!

    先是红叶,后是绿芜,都被他威逼利诱给收了去!

    这种时候,一定要沉住气,万万不能搭话。再忍一会,等他睡过去,就能脱身了……

    星河咬着牙,拼命在间隙间喘着气。

    “你不说话,便是答应了。”宇文昭依旧兴致不减。

    哭丧着脸,星河无奈开口应道:“这是大事,还需从长计议。”

    “你愿计议便好。冬月十七……在家等我。你父亲,宋太师喜欢什么?笔墨纸砚?珍奇古玩?亦或是进补佳品?”

    宇文昭终于松开手,兴冲冲地把她推到了自己面前。

    眼见他的笑僵在了脸上,星河这才想起,自己此刻正顶着一张别人的脸。

    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一下这是夜须弥的手笔,再好言顺一顺这位大爷的心意,哄着他早点回自己的地方醒酒去。

    却不想,只是刹那间,宇文昭的手已经扼住了她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