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张狩叶怕陶然生气，也就自己老实交代了。

    他根本没打算要回家过年，一年四季他对自己的家庭躲都还来不及，哪儿还敢回去？

    自从奈瑞放假，张狩叶每天都一个人在公司上下班。公司清净，这些日子他的工作效率还挺不错的，完成了挺多项目。

    听着这话，陶然觉得张狩叶是在暗示她此处应该给他鼓掌掌，再举高高。

    张狩叶的车都已经开到了半路上，陶然突然一拍大腿，想起来戚言交代给她的事是彻底忘了！她才不心疼那些文件，她只心疼戚言给她的茶水费是不是要泡汤了！

    张狩叶叹了一口气，心想刚刚还在公司插着腰骂她的陶然，现在又是这么吊儿郎当，果然全天下还是他张狩叶是最靠谱的。

    好在已经大年三十，这路上的人也不多。张狩叶正准备掉头，随口问了一句道：“戚言让你拿什么东西？”

    陶然也老实，直言道：“戚总是和甲方客户的合作文件，他没在雾市，所以要问……诶，你怎么不掉头了？”

    陶然一脸茫然地看着张狩叶，而张狩叶听到陶然的话，已经明白戚言的意思。

    陶然正要催促他，张狩叶一挥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张狩叶指了指自己，一脸认真地说道：“戚总要你拿的文件，你已经拿到了。”

    陶然看着张狩叶，真想一耳光上去，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你和文件比起来，还是文件重要，给我掉头。”

    张狩叶心里暗想陶然就是铁憨憨，自顾自上了高架，这才是开口道：“第一，雾市公司的任何一份合同，都被戚言锁在保险柜里的。保险柜里还有其他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你觉得他会放心把保险柜密码告诉你？”

    陶然愣了愣。

    “第二，戚言到现在都还没给你来电话催促，说明这个东西他根本不着急。第三，举个例子，我张狩叶是雾市留守儿童，没家回没地留的，他戚言就是留守儿童山大王。他还能不在雾市过年？别逗了！戚言摆明了就是知道我每天在公司，担心我……”

    说到这里，张狩叶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了。

    陶然听懂了，张狩叶分析这么多，本来是想体现自己的聪明才智，可是发现自己把自己绕坑里了。

    “戚总知道你每天在公司，担心你没地吃年夜饭，这才找我收留你是吧？”陶然一声笑，心想着戚言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张狩叶当然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可是再往深层一想，她和张狩叶都不由自主吸了一口冷气。

    如果戚言要是不知道张狩叶和陶然更深一层的关系，为什么会让陶然去公司捞张狩叶？而不是让陈可盈去？

    两人相视一眼，心里立马就清楚了一件事：戚言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了。

    陶然顿时手忙脚乱，拿着手机点开戚言的对话框，打了半天的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奈瑞的铁律，不能办公室恋情！

    她和张狩叶稳稳当当踩在这条线上，戚言不把他们俩皮剥了才有鬼？

    陶然酝酿了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急得直跺脚，反而是张狩叶冷静得很。

    “你给戚言说，文件已经领走了。”张狩叶开口道。“打电话说，听听他的语气。”

    陶然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找到戚言的电话拨了过去。她怕自己不能判断戚言的语气，还开了免提。

    “您好，哪位？”

    “戚总，我……卧槽！巫枫姐？”陶然听出接电话的那个声音就是巫枫！

    张狩叶踩着油门的脚，无意识用了一点力。

    陶然急忙看自己有没有打错电话，没错啊！这特么是戚言的电话啊！

    “陶陶啊，你等会，戚言去洗手间了，有什么事需要我帮你告诉他的吗？”巫枫的声音随意，好像完全没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

    陶然一脸茫然地看着张狩叶，不知道在这种场合她应该说什么。

    “强森，记得把这几个offer好好检查一下，候选人不稳定。”电话那头，巫枫交代好事情，又是将注意力放了回来。“陶陶，怎么不说话？”

    陶然一阵苦笑，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啊！

    正好前面一个红绿灯，张狩叶停好车，抢过陶然的手机问道：“你搞什么？你为什么和戚言在一起？”

    “你酒驾呢？我特么在公司上班，你们戚总来我这儿催款！你以为是什么事？”巫枫反问道。“方乾入职半个月，你们戚总就敢拿着几十万佣金发票来找我，我特么大年三十不加班怎么赚钱？靠自己画吗？”

    陶然松了一口气，像是放心了。

    “那我……”

    张狩叶话音未落，却是听见巫枫那边又开口道：“戚言，你的电话，陶然的！”

    听到这话，张狩叶也只有将手机还给陶然。

    “陶然，文件领到了吗？”戚言接过电话直问道。

    陶然看了看张狩叶，应了一声道：“嗯，领到了，再回家吃年夜饭的路上。”

    “那就好。加班是好事，但是不要太拼命了。行，那我先挂了，祝你们新年快乐。”

    “谢谢戚总，新年快乐。”

    挂断电话，陶然看着张狩叶，等待着张狩叶的判断。

    张狩叶拿着戚言的话品了半天，最后却是什么都没品出来。

    戚言的意思，就是他已经知道这两人的关系，看着张狩叶无家可回，索性告诉陶然，让陶然带着自己回家吃顿年夜饭？

    怎么的？戚言终于良心发现，还做起神助攻了？

    相反，陶然更气愤了。

    连戚言都知道张狩叶在公司加班，她这个正牌女友居然都不知道？

    张狩叶心里骂着杀千刀的戚言，扰乱了自己所有计划；陶然心里骂着杀千刀的张狩叶，居然有事敢瞒着自己；戚言心里骂着杀千刀的陶然，明明已经带回张狩叶，还给自己打什么电话！

    巫枫见着戚言挂断电话，看着电脑一声轻笑，嘲讽道：“啧，这谁都知道戚言戚总是最讲规矩的总经理，陶然这下可好，都踩戚总脸上了，戚总居然没发火？”

    戚言知道巫枫是在酸他，他能怎么办，自己作的死，自己也要受住。

    “办公室恋情的确是奈瑞的铁律，但是有些时候，人有了感情也是一件好事。张狩叶那样的人，好不容易有了感情，我总不能上去一刀切啊。”戚言将手机随手放到巫枫的办公桌上，实际上肠子已经悔青了。

    巫枫认识戚言这么多年，她才不信戚言说都是心里话。

    她放下手中的事情，看着戚言道：“还不是你作死，明明知道张狩叶每年都不会回家过年，今年非要把他塞陶然家里去。虽然两人的关系你的确知道，但是你这么做，不就挑明了告诉他们‘我戚言已经知道张狩叶和陶然的关系’？万一这俩人真的为了感情离职，你戚总可就损失大了。”

    戚言当然明白，只是巫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无疑又是给了他一刀。

    自己的一世“规矩”英名毁在了两个下属身上，他戚言不要面子的啊！

    巫枫嘴皮子利索，也来劲了：“再说了，你和张狩叶本来就是相互看不顺眼，现在居然还愿意帮张狩叶一把，这不就是把你‘刀子嘴豆腐心’的本性往外扔吗？要我说，你就不该做这个事。现在好了，给自己挖了坑，还把自己埋得严严实实的，啧，救不了咯。”

    见着戚言坐在沙发上焦头满额的模样，巫枫心情大好。

    “得，巫总留我一条狗命，别说了，让我过个好年……”戚言认怂道。

    巫枫心情更好了：“既然戚总都认怂了，那我也不能继续说下去了。你自己也快回去过年吧。”

    戚言皱了皱眉头，苦笑道：“甜甜跟她妈妈去了国外过年，今年我自己过。”

    听到这话，巫枫抬起眸子，眼神里不是同情，而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自己都没地过年，还担心张狩叶？哟，戚总还真是心怀下属，北川公司听到都哭了。行，看在你今年没地过年的份儿上，你的款今天我批，晚上去我家做年夜饭，咱们俩凑合吧。家里还有几瓶好酒，随便你选。”

    戚言一听这话，心情好了一大半：“谢巫总！巫总想吃什么？我给你露一手！”

    “露你妹。不是我说，戚言你是不是真的有毒。你看看你手底下的员工，一个个都是家庭有问题的，虽然你自己也是。啧，你说这是不是你的八字影响到了大家？”巫枫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嘴上依旧不放过戚言道。

    “你再这么说下去，今天晚上我可能会在年夜饭里下毒了。”戚言善意提醒道。“再说了，谁家不得有点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呢？”

    巫枫想来也是这个道理，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不慌不忙地说道：“我自己家里一锅粥都没处理好，还好意思说别人。走，跟戚总买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