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哲在北川赚钱是赚开心了，但是总是有些于心不安。

    何成渝的一家企业前些日子大量招聘工程师，高哲自然是帮忙了。的确，offer很多，看起来无比风光。但是在实习期即将结束的关键时间点，企业突然大量调整战略，这些候选人已经有三分之二都被开除了。

    何成渝要不回尾款，高哲几次催促都没有任何作用，就算是去找了薛莉莉，薛莉莉也是站在何成渝那一条线上。

    “既然50%的首款已经来了，就委屈一下高经理凑合凑合吧。”

    这是薛莉莉的原话。

    高哲从毕业开始就是在外企呆着的人，听得进去这种话也是有鬼了。他这段时间时不时关注何成渝的做事风格，算是弄明白她的业绩就是靠一群实习生堆起来的罢了。

    这样的人凭什么算是TOP？

    有些时候听着何成渝联系企业方的电话沟通，高哲只能感觉到这里面的不专业，说不定也是有回馈什么的。说来惭愧，他是担心自己被戚言开除主动跑到北川，现在倒是怀念奈瑞的生活了。

    他好几次想要拨通戚言的电话，可是最后都是放下了手机。

    这已经不管他的事了，他没必要这么做。越是这么想，心情越是难以平复，甚至有一种自己赚的是不干净的钱。

    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么道德洁癖了。

    高哲拨通了张狩叶的电话，至少他和张狩叶算是平级，说起话来要轻松一些。

    当然，张狩叶是同意见面的。

    当天下午，何成渝一下班就走人，一向努力工作的高哲居然也提前下班，说是有事。

    薛莉莉这段时间被巫枫的官司弄得烦躁，巫枫就像是做好了要和她打持久战的准备，每天都是可以找出新的证据提交给律师，律师每天都来找薛莉莉，让她都没个安静的时间工作。

    对于公司内部出了什么事，她只需要知道大概就行了。

    张狩叶和陶然一起见的高哲，订的餐厅是在奈瑞附近商圈的一家中餐。高哲回到这里的时候，一股怀念的心情油然而深。

    再看眉眼之间已经不是那么幼稚的陶然，高哲这才发现自己离开奈瑞已经这么长时间了。

    “高总，坐。”陶然客气道。

    高哲将自己的大衣放到一边，看着面前的两个老熟人笑着坐下，恍如隔世。

    “没想到现在陶然都是这副模样了，很意外。”高哲喝茶笑道。“我还以为就她的性格，指不定会在什么事情上磕磕盼盼呢。当然了，张经理这个角色也是重要的。”

    这一句话，倒是将张狩叶和陶然的关系就这么点破了。

    张狩叶琢磨着高哲说话还是这么委婉且带刺，而陶然也听出来这话好像也不是单纯地夸她，只是笑笑敷衍了事了。

    “高总今天突然找我们，是有什么大事？”张狩叶向来开门见山，没有丝毫浪费时间的意思。

    高哲和张狩叶同事这么多年，自然是清楚对方的习惯，便是有话直说了。

    “最近北川有动作，好像是又新成立了一个公司，打算将现在北川的业务全部引过去。说来也是我处事小心吧，何成渝一个才毕业没几年的小姑娘就能做法人，这里面有点问题。”

    高哲也不打算浪费时间，反而是将该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张狩叶点了点头，表示这些事情是他早就猜到的了。不过高哲都来找他，说明这件事情一定是有更多影响了。

    “高总怎么看？”张狩叶追问。

    “怎么看？我拿眼睛看。”高哲半开玩笑道。“我知道你们接下去有什么打算，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现在的情况是最好的机会，动作快点。”

    “高总算商业Spy吗？”张狩叶继续追问。“要知道最近奈瑞发布了一系列商业Spy的规矩，我可不敢多说什么。”

    “有你张狩叶不敢说的，那只能是妻管严。”高哲也不留面子。“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也就直接和你说明了。我可以帮你们做Spy，唯一的要求，如果奈瑞赢了，我要回来，并且是以前一样的位置。”

    “这种话应该告诉戚言，和我说有什么用？”张狩叶皱了皱眉头，对这种事有些烦躁。

    高哲倒是笑了，张狩叶不可能不明白原因。

    “高总和我们见面叫朋友叙旧，要是直接见了戚总，恐怕就不是这么简单了。”陶然接话道。“不得不说，高总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

    “都是一个行业的，大家心里想的什么不都是对方心里有点熟的？”高哲清笑。

    既然陶然已经将他的面具都已经撕下来，那他还有什么需要隐藏的？

    张狩叶和陶然相视一看，都是明白了对方所想。

    今天高哲找他们见面这件事，戚言自然是知道的。

    对此，戚言的标准只有一个，只要高哲的要求不过分，张狩叶可以自作主张答应。

    张狩叶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不确定高哲到底是不是北川送来的间谍。

    戚言这句话倒是将所有责任扔到了张狩叶身上，还真是一个聪明人。

    “我为什么相信你？”张狩叶问道。

    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高哲直接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叠文件递给他。张狩叶将文件一分为二，一半他自己查看，另外一半自然是交给陶然了。

    两人一看，发现这上面都是高哲在北川经手的客户，包括每一个候选人推荐去了哪一个客户的什么职位，写得清清楚楚。

    更直观的，那就是在近期有一个公司的开除率可以说是很高。

    每个候选人都是在三个月即将转正的时候被开除，而且原因不明。公司也只有了北川部分首款，还有剩下的尾款并没有支付。

    “北川的确在一些方面比较乱来，但是我很担心他们的资金链。这家公司是何成渝的大客户，今年也提供了很多靠谱的职位，只是回款周期和回款率只有50%。马上就要到年底了，你们觉得公司会在年底之前将这些全部拿出来吗？”高哲指了指文件上的数字提醒到。“当然了，就算拿出来了，薛莉莉一定是先让自己吃饱，再是何成渝，然后才是我高哲。”

    换句话说，高哲就是看不上北川的没有章法。

    企业方打开五万块，薛莉莉做账完全可以将这五万的回款全部挂在何成渝的名下，高哲什么时候有机会，那谁会知道呢？

    张狩叶明白高哲的意思了。

    他合上文件，笑着询问高哲道：“怎么？吃不饱饭终于想起来奈瑞了？”

    “当初戚言大规模开除员工，摆明了就是排除异己。我不是奈瑞总部的嫡系人员，自然是要小心了。你看看，你和何成渝从奈瑞总部就跟着戚言，现在混得不错啊。女朋友有了，也升职加薪了，好像一切都很顺利。”高哲回应。

    张狩叶抬起眼睛扫了高哲一眼，没有说话。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经历了多么不堪的过去，只有陶然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罢了。

    人就是这样，只会看你的表面。

    他习惯了。

    “不出意外，下周开始你会有很多订单。不管何成渝给你的企业方是否靠谱，你必须发动所有北川的人员去做单。”张狩叶也开除条件道。“如果你不答应，那我们没得谈，如果你同意，我保证你可以回到奈瑞，依旧是你部门总监位置。”

    张狩叶可不是一个会随意保证的人。

    高哲感觉到这话里有陷阱，他深吸一口气，下意识看了看陶然。

    陶然的表情平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她的目光与高哲相撞，甚至没有躲藏的意思，反而是直视他的双眼。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看眼神的小技巧是高哲这么多年来的秘诀，既然陶然是这样平静的眼神，那就说明他们已经做好准备了。

    “我知道了。”高哲笑道。“听说疯子也回来了，我很期待。”

    “先期待你会不会被北川玩死吧。”张狩叶冷笑。“接下去几个月你可能会很难，希望你存够生活费。”

    说罢，张狩叶举起手中的酒杯笑道：“高总，提前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在陶然的眼中，已经背叛过自己的人，是不应该有洗白的机会。

    但是张狩叶和戚言就这么平静地接纳了高哲，这让她不能理解。

    虽然这个人的确还有什么作用，但是陶然总是觉得心里有个坎过不去。

    若不是张狩叶好说歹说，陶然还得因为这件事失眠。

    “这只是一个工作，你需要把它当成不带入个人情绪的工作，就这么简单。”张狩叶摸了摸陶然的脑袋提醒道。

    陶然看着张狩叶，似懂非懂。

    “自己去揣摩吧。”张狩叶倒是把这个作业扔给陶然，他就自己忙自己的去了。“不过我要提醒你，这段时间你要忙的事情多着了，可不要陷在一件事情里。都这么长时间了，你应该明白黑不是黑，白不是白了。”

    陶然当然明白，只是她还不想承认自己也明白这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