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之无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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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坤十

    新年的钟声还有差不多三个小时就要敲响了。

    挤着公交,在换站的地,欧阳下来特意买了两个红包,一副对联还有一个“福”字。

    这时候他想起了前几天地铁分别时说的话。

    “请问,地铁上可以携带没有开箱的红酒吗?可以带几瓶呢?”

    从地铁安保人员那里得知可以带少量几瓶后,两人明确了新年拜访的礼物安排。

    再同处一车,是在返回的出租车里了,迎今晚很高兴,旭峰也是激动不已。

    这是他在异乡过的第二个年。

    这一次有迎陪着他,真好!迎的侧脸轮廓勾勒下来,顺着臂膀,真好看,旭峰在车内看得津津有味。

    虽然他们没怎么说过话,但心里都揣着兔子,跳得厉害的紧。

    司机大哥也是在除夕夜出来跑车,脸上挂满了笑容,讲着家里闺女包的饺子,老婆在等他回去下菜,心里着实乐呵呵的。

    旭峰还没牵过迎的手。

    手机上微信未接语音通话一连串,心里既慌乱又惊喜,巴不得立刻出现在眼前。

    宠溺一个人久了,也许会被外界视为偏执受虐,真实的两个人心若在一处,是懂得惺惺相惜的。

    樱桃小丸子,即使知道没那么健康,感受那一瞬的氛围,便足够了。

    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6个月的时间还很难熬呀,想带她尽快脱离抽逃,那是他无声的表达。

    取代抽屉功能的塑料工具箱,蓝白相间,看着便足够,便是一种心安。

    很久没有主动联系了啊!

    “喂——”

    “你生病好些了吗?”

    “养息好了”

    “那就好,多养一段时间吧”

    这三个字,那就好,旭峰也对别人发过。收到的回复些许敷衍吧,对婷婷旭峰没敢再回复。

    隔着屏幕,男子开心了一下午。

    算是好的结局吧,一段路存在心间地走过,告一段落也心安。

    虽然对话框时间间隔了好几个小时,但至少她是关心我的,受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人是有感情的啊!

    某一次,乘电梯上楼,置身事外,听着别人的闲聊,快告别了,插了一句嘴:我也看好你们支持的那个战队。三个男子在电梯关门的一瞬,会心一笑。

    “大家好,我叫徐迎,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旭峰,人家徐迎是女孩子,第一天中午对这儿环境也不熟,不知道下去吃什么,你出去吃帮她带点上来啦”

    “不要起哄啦”

    “哟,就这么一小会儿,还带了汤啊,没看出来你对新人姑娘这么上心啊,哈哈”

    有必然也有偶然,心灰意冷抑或打了鸡血,旭峰一念之间可能就是罪人。

    ……

    一幕幕,都在戴着耳机的男子脑海里,快速闪过。

    而他的心里,此时想得却是他护着她坐游乐场微型坦克车,她扶着他的腰同骑一辆快没电的电动车……

    “这个交互系统,是陈博士搞出来的,或许明早我们应该去问问他老人家。”房里捂着被子抽噎的女子出来对欧阳说的第一句就是这句。在此之前他们快一年没说话了。

    “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陈博士那么忙,我真不忍心为这么点小事去叨扰他”

    “你快点去休息吧,你看你眼睛都是润的,我最心疼你哭了,我的婷”

    披着一头秀发的居家女孩再也熬不住了,扑向欧阳的怀里,抽噎得更厉害了,粉拳拍打着男子的双肩。

    他们已经太久没有交过心谈过了。

    欧阳捧起婷的脸,轻吻着她的鼻梁,婷用食指手背点了一下欧阳的喉结,欧阳知道,他们再也没办法像去年那样憧憬在一起的时光了。

    那时候他们好开心啊,无忧无虑,亲密无间,不去思考未来。

    “你说得对,婷,我们都需要拯救”

    婷挣开了,拿起桌上的笔,在另一张白纸上秀气地画了一个摘星星的宇航员漫画demo,宛若灵魂出窍,欧阳仿佛醍醐灌顶,摔门而去,消失在夜幕中。

    屋内,韩婷婷去洗手间洗了把脸,走向客厅,停了几秒,从茶几底下抽屉里取出一沓医用口罩。这时候她发现,抽屉里还有一个灰黑色口罩,上面还有花纹和装饰,望着这个口罩,她陷入了沉思。

    “你感冒了啊,努,给你个口罩,带上它,保暖大家也放心”

    徐迎无忧无虑的样子最可爱了,虽然欧阳听闻她比自己大了许多,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嵌入式软件,老师,我想学这个。”

    “你知道哦,这个比其他秒抢红包软件什么的要难上很多哟。”校外培训带班班主任,指着报名表上勾选的内容这样看着旭峰。

    “我下决心要做的,就一定会做到!”欧阳攥着拳头,眼里少有的自信要撕开老师办公室的玻璃门一样。

    回去的路上,旭峰骑了一圈共享单车,时代向前发展,科技进步日新月异,他知道:这个商业模式已经在批量复制了,只是希望可以走得更远!

    记忆中,来到她的城市,没有期待不期而遇,手机快没电了,旭峰截了个图,点开了定位,发了一条朋友圈。

    通过那条朋友圈下面的第一条评论,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们离得这么近,她就在周围,而彼时的他,却像一个过客,错过了航班,什么也没说,在外面走走停停了一夜,看着外面的树,夜色中的树。

    旭峰苦撑着,没有坐下,也没有扶着什么,流着汗,被晚风带走了,后背有些凉,却也默默地受着,受着饥寒。

    挨了那一夜,旭峰离开了那座城市,去了江夏,刻意在逃避。

    一条江,没去过上游也不知下游具体在哪里,平静地在那里流淌。夜色没有太多的寒意,新月也还是照着。

    江的北岸,靠近江的一带,路灯都亮着,有搬运集装箱码头的吊桥,排成一排,在月色下静静地候着。

    江面不是特别宽,2公里不到,两边的大型建筑也都能互相看到,风吹起,路边树显得有些落寞,往日的繁忙似乎最近减少了很多。

    旭峰度过不少孤独的时光,安静下来后,他自命不凡,不会被眼前的零零碎碎轻易分心。

    总是缺少什么越在意什么,欧阳试图打破目前的窘况。他瘫坐在椅子上,那是他第一次“翻墙”出去,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他心里一怔,却仰天大笑。

    “尽信书不如无书”这句话回响在他的耳畔,他环顾四周,仿佛看穿了一切,在与另一个自我对话。

    “前方临时管制,请绕行!”

    车载语音提示前方发生塌陷。

    “什么情况?”

    欧阳显得很焦急,却也无能为力,只能暂时先按捺住心中的怒火。都什么年代了,设计施工保养的交通要道还能在下午客流高峰期发生塌陷,真是平时不作为啊。

    早有无人机在指挥调度现场,蛇形机器人进入塌方下层去探查了。智能导航提示可以改道。

    灵儿也惊喜万分,“我们就走导航发现的那条山路”,大声在车内嚷道。

    “知道了,重新绕道出发!”

    欧阳旭峰一行逆着车流,快速向一个出口驶去,车后是卷起的一阵烟尘。

    周围的车辆越来越少,很久没看到走动的生物了!

    庄稼地由于是在山区,至少没办法大面积机械化种植的,人工劳作还是常态。

    既然有耕种的痕迹,说明这里也还不算是太荒弃。

    路两旁长满了野花野草和小柏树,远处山间立着几根输电杆,白色的笔直挺立着,彰示着这里是人类活动控制的区域。

    欧阳和姑姑从小就在山里长大,姑姑偶尔会回来,过年是一定会回来的,那是当地的年俗。以前和姐姐一起去山里捡柴的时候,经常也会忘了来时的路,姑姑那时候在省外,姐姐是率性勇敢的,每次都会护着欧阳。

    “晓岚,你要照顾好弟弟,旭峰身子弱,你要帮衬着他,你自己也要加强锻炼。”姑姑指着欧阳对俩姐弟说。

    欧阳和姐姐都喜欢姑父带回来的红衣服,可好看了!

    两个表弟也很是可爱,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去了外省,姑父是做工程的,他们家境会比欧阳好很多,见了很多世面。

    过年都会玩一些小玩具的,女孩子们都喜欢买项链,玩跳房和荡秋千;男孩子们最喜欢玩冲天炮和擦火炮了,自然也有下象棋的,老人们就打打上大人、麻将扑克什么的了。还有一项仪式就是祭奠祖先扫墓上坟。

    扛着弯刀,每次旭峰都走在最前面,骑着牛,仿佛三国里的关云长。

    前面更加枝繁叶茂了,蝉的此起彼伏聒噪,山林显得异常安静。这倒没什么可奇怪和害怕的,只是灵儿这小丫头随着时间推移和前方曲径通幽不免担忧起来。

    “怕什么,又不是没燃料了,想听什么音乐,你说就好了”

    “绿草苍苍啊,白雾茫茫…”

    车内响起了久违的邓丽君的《在水一方》,瞬间灵儿心情好了很多,闭上眼,眯眼了一会儿。

    17:30了。

    嗯?时间过得这么快,看到距离目的地导航显示还需要两个多小时,欧阳不禁心里打鼓了,这么久,还要走125公里,这似乎很离谱了。难道走错路了还是导航出故障了?

    欧阳看前方路边小山坡上有个破旧的土地庙,就把车子靠边停在跟前,检查起手机和车内导航起来。

    “怎么了?”

    姑姑转过头来问道。

    “你们打开手机看下,这里导航到市区走,走哪条路需要多久?我们~我们比对一下”欧阳已经惊慌失措,有些语无伦次了。

    “783公里”

    ……

    “你跟着导航走了一下午,把我们带到哪了啊。”

    地图上显示,这是个很偏僻,对他们而言也是非常陌生的点。

    “糟了,我们不会误闯试验地了吧!听说最近科技城和A国合作的一个项目就这附近”,灵儿想起爷爷某一次视频会议好像听到过科技城。

    科技城在全球范围内名气也是响当当的,这里走出过一位得大奖的外籍华裔,加上市区在大山里,似乎藏着太多的秘密。

    前段时间那位享誉全球的华裔荣归故里,参加了科技馆30周年庆典,放出消息要开展一系列国际合作项目,也是给了后辈很多机会。

    ……

    一位雍容华贵的靓丽妇人坐在副驾上,对着左边的男子说道:“华兴,你开稳点,爸和叔叔在聊天呢,别太颠簸了。”

    “知道了,雅芮,前面就近市区了,就不会太晃了。”中年男子一张国字脸,对妻子却也温柔疼爱有加。

    雅芮是市里一所私立学院的陶笛老师,打扮也是艺术气质浓郁,一头上直下卷的波浪卷发,平肩看过去,颈前系着一个黄金项链,很是好看,耳坠和项链是一个系列的,典型的东方美人儿。

    “建国,你可大意不得啊,现在交叉交融,年轻人还是很有想法的”

    “我说你这个陈端昂啊,基础还得靠我们那一代啊,现在这些后生啊,都太浮躁咯”。

    “哈哈哈,你说说”

    两人在车内后座上仿佛永远有谈不完的话题。

    “机器嘛,终究还是得由咱们人来控制的,别看我现在退休了,我当年提出的理论,现在还没有哪个证明我就是错的”

    “可你也没能证明你是正确的啊”

    “理论都太抽象了,老陈,你带的那个团队不是正在推进一项实践研究打算来推翻我的理论吗?别说我闭门造车,连这都不知道啊!”

    “也不是针对你,建国,你也知道,我们的构想并不冲突,只是嘛,真理是要坚持的嘛”

    “这话我爱听,我们这一辈啊,板凳甘坐十年冷,比起那些造势跟风的所谓专家啊,踏实多了,心里也是平的”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到那都不会变的。”

    “老陈,我们是得不了大奖了,只愿有生之年,能看到自己提出的理论有个归宿,哪怕是错的死也瞑目心安啊”

    “不用太悲观,现在永生的技术也是国际合作在探索的”

    “你相信这些,唉,老陈啊,老了好好珍惜眼前能多工作一天的时日吧!”

    哐当一声,车翻下了山沟,车内的美人头发也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