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知暮雪纷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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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林笙梦境

    云梦遥刚醒来的那个时候,自己的意识也是混沌不清的,只是感觉自己好像从什么地方掉落下来,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样轻,像是一片羽毛飘浮在虚空里。没有支点、没有感觉,看不到任何东西,甚至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不知道自己这样飘荡了多久,不知道自己飘荡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要飘向何处去。

    突然看见一缕黄色的光束破空而入,直入云梦遥的眉心之处。眼前一亮,出现了清晰的人物和场景,云梦遥正打量着这里,看到眼前有人急匆匆的跑来跑去,正瞧见有人跑过来,下意识的想躲开,还没来得及躲开,就看见有人从自己身体里穿了过去。

    云梦遥吓了一跳,半晌后才反应过来,这个是自己的灵体,所谓灵体就是指己死后的灵魂飘荡出来。但是这个灵魂还存留自己生前的意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死的时候,若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带着这样的执念就不能安息,更不能投胎转世。这样自己的魂魄就会继续飘荡在人间,来完成自己生前没有完成的事情。可是这个好像不是自己的执念,云梦遥努力想了想自己的过往,也没有想出自己跟这里有什么关系的事情来。

    再仔细打量着周遭的一切,云梦遥想了半天,确信自己并没有来过这里。

    再往里面走去,看见一个破旧的屋子。与刚刚人来人往的院子格格不入,云梦遥看到门口守着两个家丁打扮的人,正在门口议论着。

    “真倒霉,据说前院来了个玄门修仙的修士,真想去凑凑热闹,可是偏偏被派来看这个倒霉的女人。”一个矮个子家丁说道。

    “不是又来骗钱的吧,最近也不知道来了多少这样的人。”另一个个子高点的家丁说道。

    “据说这次的很厉害,我听说这个仙人一副白衣飘然,据说他手上的剑还发出道道白光。一看就是仙人。”矮个子家丁炫耀的说道,好像是自己亲眼看到的一样。

    “我看就是骗钱的,每次来的哪个不是说自己多厉害多厉害,结果不都是钱收了不少,活每一样没干好吗。你等着看吧。”高个子家丁不以为然的说道。

    “听说这次来的人分文未取,只说除邪祟。”矮个子家丁不服输的继续说道:

    “你说这个邪祟出现了这么久了,什么和尚道士什么修仙人士都请了一大堆,法事都做了几十场了,每到了晚上还是能听到有女人哭泣。不过只是听到女人哭,但是却没有看到任何人有事,你说这是不是有人故意吓唬老爷他们的呢?”

    个子高点的家丁眼睛到处瞅瞅确定四周没人,放低声音好为人师的说道:“你来的晚,你不知道,就这间屋子关的那个女人。本来是老爷和一个丫鬟生的女儿,老夫人嫉妒丫鬟长得好看,孩子刚一出生这个丫鬟就死了。开始的时候,里面关的这位,虽说不受人待见,但好歹也是吃穿不愁,结果一年前,夫人将她嫁给一户有钱人家里的一个傻儿子,结果就在新婚的那一夜,新郎就死了。人也被退了回来。

    据说里面这位出生时,有一个得道高僧曾经批过命,说她的命格是天煞孤星,谁碰谁倒霉,所以一出生亲娘就被克死了,现在连新郎都被克死了。所以一直以来为什么里面那位明明是小姐身份,偏偏确是个丫鬟命。也只有被关在这里了,也是从那时开始,晚上常常听到女人的哭泣声,都说是死的那个丫鬟心疼自己女儿每晚来老爷夫人的房里哭泣。”

    “你说要是这个家的那些个邪物要真的一直留着这里,赶不走。那我们……”矮个子家丁开始担心的说道。

    “你不用担心,你看都过了这么久了,除了老人夫人那里,其他的地方都很安静,我看就是那个丫鬟的鬼魂来了。”高个子家丁肯定的说道。

    云梦遥听到这两个家丁议论起主人的事倒是说得津津乐道,也不想再在这里听人是非。

    于是直接从两个家丁身上穿了过去,一直穿到了屋子里面。

    在这个破旧的屋子里面云梦遥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正抱着自己的双腿满眼泪痕的蜷缩在角落里面,听到女子低唤着。

    “娘,真的是你吗?你来带我离开,好吗。”

    云梦遥看着这个蜷缩在角落里面的女子,脸色苍白,浑身瑟瑟发抖,明明嘴唇没有动,也就是说刚刚的声音不是她用口说的,而是用心说的,自己居然能听到这个女子心里的话。难道自己跟这个女子的意识相通。

    突然听到“啊……”的一声,声音破空撕裂,震耳欲聋。

    听到外面的两个家丁说了一声怎么回事,就听到离开的的脚步声。

    “娘……”女子也突然站了起来,打开门向外冲了出去。

    云梦遥也只得跟着出去。一直来到一个宽广的院落处,一个白衣男子正站在屋顶上,衣袂飘飘,好似神仙下凡,因为是背对着云梦遥,云梦遥看不到样子,只是能看到那个白衣男子正在吹奏着手中的笛子。不过也能感觉出一种仙风道骨的样子。而在这个白衣男子对面的虚空中有一团黑色的雾气,正在苦苦挣扎。

    那一团黑色的雾气低声哀求道:“求求你放了我,我没有害人。”

    白衣男子收了手中的笛子淡淡说道:“我知道,我刚刚吹奏的只是往生曲,这样你可以好好的去转世投胎。”

    “我的女儿,如此不幸,我怎么能去转世投胎,我只想留下保护我的女儿。”那团鬼魂说道。

    听到这里,白衣男子的手紧了紧,又淡淡问道:“你若这样,你女儿又当如何自处?”

    鬼魂沉默片刻道:“我只想看看她,不会打扰她。”

    白衣男子与鬼魂的对话,旁人当然是听不到的。只是看见白衣男子高高在上的对着空气说什么,具体说什么,谁也听不见。众人猜想肯定是这些修仙之人的不传秘法吧。当然也没有人敢靠近。其他人听不见,云梦遥却听得真切。

    “娘……”云梦遥看着跟自己一起来的那个女子冲了过去。

    云梦遥看着这个女子扑向那团黑色的雾气。云梦遥知道那是一个鬼魂,难道还真是这个女子的母亲。只是这个女子怎么会看得见鬼魂的。

    “谁把她放出来的,把她给我拉回去。”说话的是一名中年妇人,衣着华丽,满身的珠宝玉器,恨不能将所有的家当都带在身上来彰显自己的富贵。一看那指手画脚的势头,就知道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听到当家主母这么吩咐,在旁看得目瞪口呆的家丁才反应过来,立马上前去把来人给牢牢制止住了。

    “林笙,你这丫头怎么来了?”开口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衣着同样华丽,一看便知是这家的家主。林老爷蹬了一眼旁边的妻子,心里恼火,又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发作,只好压低声音说。

    这时白衣男子从屋顶轻飘飘的落下来,当云梦遥看清楚白衣男子的相貌时心里不禁一怔。

    林老爷连忙跑过去陪笑,道:“这个是老夫那长女,只是一直生着病,在屋里静养的。不知今天怎么的,突然跑了出来,惊扰了贵驾。实在是家教不严,让贵驾见笑了。”

    “无妨,让她进来吧。”白衣男子毫不在意的说道。

    林老爷看到贵人如此吩咐,也不敢违背,只得挥手示意,让抓住林笙胳膊的家丁放开。

    林笙跑到那团黑色的雾气旁边,跪了下来。

    白衣男子,用手一挥在她们面前竖起了一道屏障,这样可以让外面的人听不到里面人说的话。

    外面的人果然也只看到林笙在那里有又跪又哭,白衣男子负手而立的在一旁看着。众人也在纷纷议论,这是什么情况。

    林笙跪在白衣男子前哭诉道

    “仙人,求求你放了我娘吧。”

    白衣男子未做答话,只是伸手朝那团黑色的雾气打出一道白光,那团黑色的雾气停留在林笙面前化作一女子。女子长相跟林笙有几分相似,只是年纪稍稍大点,应该是林笙的母亲。

    “娘……”林笙跑过去抱住女子。

    “笙儿,让娘好好看看你。”化为人形的鬼魂忽然感觉自己有了人形,还能感到自己女儿跑过来拥抱自己,立马双手捧起女儿的双颊仔细的看着。

    就这样两母女哭成一团,相互述说心中的思念以及委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对母女才反应过来,还有人在。

    “温婉多谢公子出手,助我变换成人形。”那名叫温婉的鬼魂向白衣男子作揖以表感谢。

    “不必客气,你可想好了,是留还是走?”白衣男子依然淡淡的说道。

    温婉只是看了看怀中的女儿,哽咽的说道:“我知道,人鬼殊途,这样一直不肯离去,只是害了这孩子。可是每每想到我的笙儿在这个家受的委屈又……”

    “娘,女儿不想留着这个家里,娘,你就带女儿一起走吧。”林笙恳求道。

    “不行,我是鬼,你还是人。怎么能跟我一起走。”温婉不肯。

    “那我也去死,跟你一样做鬼便好了。”林笙毫不在意的说道。

    “不行,笙儿。”温婉厉声道。

    温婉转身向白衣男子恳求道:“公子,我愿意走,只是我这个可怜的女儿可否帮我照顾一二,最起码,让她不再挨饿受冻就行。”

    “你女儿,命格非凡,只要她不是自己想不通,今后自有一番成就,夫人不必当心。”白衣男子平静的说道。

    温婉点点头。转身抱着女儿说道:“笙儿,你今后要好好的活着,娘不能陪你了。”

    “不要,娘。”林笙拉住自己母亲的衣角摇头。

    “傻孩子,这些年,若不是我执念太深,一直不肯离去,你的命运又怎么会如此呢?都是我害了你。”温婉泪眼婆娑道。

    云梦遥明白温婉说的什么意思,本来温婉是死了很多年的人,可是一直不肯离开,一直围绕在自己女儿身边,所以林笙也是沾染了这鬼气,才能够看见旁人所不能看见的,听见旁人所不能听见的。也是因为如此,自己的命格才会变成人们所说的天煞孤星,谁碰谁倒霉的人。试想一下一个从小被鬼魂所围绕的人,自然也是满身的阴邪之气,这样的人又怎么不是天煞孤星和倒霉人呢?看来这个温婉也是知道的,只是自己不愿意离开罢了。

    好在这个温婉到底是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今后能好好的活着,还是选择了离开。

    最后白衣男子又吹起了笛子,温婉在笛声中慢慢变得透明起来,最后消失在林笙眼前。而周围的阴森之气也随之消散了。

    最后白衣男子撤除屏障,林氏夫妻俩便缓缓移步到了白衣男子身前。

    “仙人,这个邪祟是不是已经除去了?”林老爷巴巴的说道。

    “放心吧,邪祟已除,今后不会再来骚扰你们了。”白衣男子眼神肯定。

    “那就好,那就好。”虽然其他人看不见鬼魂,也看不见温婉所幻化的人形,刚刚在屏障里也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但是还是能感觉到刚刚那股阴森之气消失不见了,院子瞬间亮堂起来了,刚刚熄灭的灯笼也重新燃烧起来了。整个院子也感觉暖和起来了。是个人,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是不是那个贱人在作祟,仙人,你是不是将那个贱人打得魂飞魄散了。”林夫人突然插入一句。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林笙则还跪在地上,但是手却紧紧的握拳,指甲已然刺破了自己的掌心也浑然不觉,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

    云梦遥心想这个刁钻刻薄的妇人,要是换了自己,早一巴掌扇过去了,再打得她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总之,绝对是自己先出一口气再说。

    想到这里,云梦遥尝试着接近面前的人,可试了半天她什么也碰不到,好像面前的一切才是虚无的。云梦遥又在白衣男子和林笙面前晃了半天,发现没有人能够看得见她。开始以为她自己是灵体是魂魄,可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这样。结合现在自己看到的,云梦遥心里有了答案,这一切就是这个名叫林笙的记忆,可是自己为什么能看到她的记忆的呢,一时半会她还没有相想通。

    白衣男子却开口了:“林夫人,得饶人处且饶人,今日之果,本就是你们昨日之因种下的。今日能有如此之结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若你们还不懂的与人为善,恐怕他日还得遭受无妄之灾。”

    “是,是,是,仙人,我们夫妻俩记下了,以后一定与人为善。”林老爷则是拉开自己妻子赔笑道。

    “林老爷,你还是好好善待自己的女儿吧。”白衣男子道。

    “这……”林老爷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白衣仙人继续说道。

    “你们普通人觉得,此女命格有异象,便觉得不吉。可知,在我们玄门中,这种命格确是修炼的好材料。若她好好练习,假日时日必有所成就。”

    “仙人,说的是真的。”林老爷脸色大为惊喜,急忙过去扶起自己的女儿。一副好好父亲的样子,还指天发誓的说道,今后一定好好对自己的女儿,只求女儿以后能够给自己争光。

    云梦遥看这个父亲的变化还真是快得不可思议。想起自己的父亲,真真觉得自己是有多么幸运,自己父亲对自己那可从小都是千依百顺的,压根不知道委屈这两个字怎么写。再看到人家的父亲,原来这个世上不是的父亲多的是,只是自己何其幸运。

    白衣男子本想觉得事情已然告一段落便想离开,可是林家夫妻死活不肯放人。说什么天色已晚,怎么也得等到明天天亮才走。云梦遥却觉得,他们怕是担心,人家没给他除邪祟除干净,怎么也得留一晚看看情况吧。

    果然这一晚安详寂静什么也没发生,第二天一早林氏夫妻恭恭敬敬的送白衣男子离开,还准备了不少银子作为谢礼,只是这个清高的白衣仙人是什么也没有收。只是说道:“我不是什么仙人,除邪祟本是自己作为玄门弟子的份内之事,不敢言谢”。临走时还告诫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我希望林老爷以后真能够做到与人为善。”

    “你放心,仙人,经过这次的事情,我一定好好善待笙儿,当然还会不时捐出一些善款去帮助那些贫困之人。”林老爷拍胸脯保证道。

    “那就好,希望你说道做到。”白衣男子道。

    “一定,一定。”林老爷挤出张和蔼的笑脸说道。

    “只是不知道仙人是何名号,到底在哪里修行,他日鄙人一定登门拜谢。”林老爷本想问出个白衣仙人的来历,他日有事好找上门。毕竟自己花了那么多钱都没有搞定的事,却被眼前这个一文不取的人给轻而易举的办到了,不问清楚岂不是傻子。

    “林老爷不必客气,在下本一介凡夫俗子,没什么名号,除魔卫道这本就是我玄门弟子本该尽之职。”白衣男子却说道。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林笙却一直躲在暗处偷偷的注视着这一切,直到看到白衣仙人走了,云梦遥看到林笙追了出去,一直跟了很久。

    前方的白衣仙人似乎是察觉了,停下来脚步,半晌开口道:“你跟了我很久了,出来吧。”

    林笙这才讷讷的走到白衣仙人身边,一个扑通的跪倒在白衣仙人面前。

    “仙人,林笙斗胆求仙人带我离开,林笙愿意为奴为婢的伺候仙人,林笙愿意……”

    还没等林笙说完,白衣仙人便说道“林姑娘若是害怕家人,大可不必如此,再说我一个大男人实在是不方便带一个女子在身边。”

    “我知道这样做是有所不妥,可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仙人有所不知我爹还有我那个大娘根本就可能对我有什么好脸色。我知道自己煞孤星的命,根本就不指望……”

    后面的话林笙也没有说完,便不自觉的哽咽了。

    “林姑娘,自己的命是在掌握在自己手中,为何要信这天命,你都从不去与自己的命运争斗一番,便已然放弃又何谈其他。”说这段话时,云梦遥总感觉不仅仅是说给林笙听的。

    林笙听了这话半天没反应过来。

    白衣仙人便从怀里拿了一本册子交到林笙手中。

    “这本是玄门修士的入门术法,你拿回去好好练习,他日必当有所渐进。另外这个你也拿去,他日你若还想增进修为,我自会找人来教你术法。”又从手里拿了另一物件,像是一枝梅花。

    林笙恭敬的接过这两样物品磕头谢道:“多谢,仙人点化,林笙一定勤加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