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车站见闻

    “到站了，到站了，收拾东西下车啊！”

    司机一声叫唤，把迷糊的石头唤醒。起身，背上包，提起袋子，头晕眩一直转，腿脚发软。

    也许车站里停的车多，集体散发着发动机的热气，让人感觉到燥热难耐。东张西望缓慢地跟着人群走出车站，环看四周前后左右都是路，但不知道走哪一条。旁边是一个门口贴着巨大的夹心汉堡广告的麦当劳，这个位置应该比较好认，所以在门口石阶上坐了下来，掏出手机显示时间已到下午5点。刚一直没看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音量关了，有2个来电没接到，文字显示“A财”，应该是阿财提前把手机号录入手机了。要不要打回去呢，这时候自己也很疲惫，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按照大叔的车上指导发短信得方法，用短信的形式回复了阿财。

    “阿财哥，我已经到了，现在等阿亮哥。”

    信息刚发出去，马上就收到了阿财的回复：“好的，平安到就好，不要乱跑哈，等阿亮来接。”

    接着石头拨通阿亮的电话，但久久电话无人接听，也许在忙。隔了几分钟继续拨打第二次，依旧是无人接听，这让石头有些紧张。过了几分钟再次拨打，终于通了。

    “喂，哪位”电话那头的声音轻轻的，似乎不方便太大声。

    “你好，亮哥，我是石头，我到站了。”终于通了，内心瞬间开心起来。

    “哦，石妹啊，你到哪里了？”

    “我在车站门口一个大拱门卖大面包的门口等你。”

    “行，我一会6点下班过来接你，你在那边等我，不要乱走。”

    石头蹲坐在石阶上，背后卖大汉堡的玻璃门时不时推开，一阵阵香气扑过来。石头转身回看玻璃上贴着巨幅的汉堡广告，看进玻璃窗都是啃着大面包，旁边还有一个大杯子装着可乐。摸了摸包里的馒头，还好，还有一块，于是搭配了解放壶的开水，一边吃一边抬头看四周远近的高楼，高的让人眩晕，眼前人来人往形色匆匆，大包小包五颜六色。

    忘记坐了多久，不知不觉中抱着膝盖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觉怀里的包被人向外拉着。猛抬头，只见一个十来岁头发凌乱的小男孩手正拿着一个铁钩子钩住了自己怀里的背包。啊，这么小的小孩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偷翻包。石头困意瞬间消失，迅速起身，一把拉住小男孩的手臂，山里常年的劳作锻炼了她坚实的臂力，小孩连连挣扎无果后，连忙低头蹲下：“姐姐对不起，放过我，不敢了。”

    为何这么小就开始偷抢，父母去哪里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石头惊讶而感伤，正整开口试探，结果刚一松手，小男孩就迅速跑开了，抱着那个被拉疼的手臂，时不时还回头看看石头，怕石头追上来。望着小男孩子跑开的背影，石头心情是复杂的，也许自己应该帮点什么，也许是他饿了，想要一点钱。接着深叹一口气，城市很大，人很小，生活的不堪有很多。轻拍了拍包，里面其实都没啥值钱的东西，再看看时间已是晚上7点了，城市路灯早已亮起，石头继续蹲坐在石阶上，看周边高楼霓虹闪烁，比天上的星星还耀眼。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黑色印花短T灰色牛仔裤，个子一米七左右瘦黑瘦黑的男子朝着这边走了过来。石头睁大眼睛确认一下，没错，就是阿亮。他乡见熟人，石头兴奋地赶紧招了招手。

    “阿亮哥，我在这里！”

    “等了很久吧，一路顺利吗？晕车了吗？”

    “不晕了，刚休息一下好多了”

    “刚阿财还给我发信息，我说你早已到了。难得见他这么细心，一直交代这交代那。”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到时候得通知我呀。”阿亮一边说着一边看着低头红脸的的石头。

    石头不好意思笑了笑未语。

    石头阿亮见面的次数极少，不过是两三次，都是因为过节大家来宫里帮忙时候得匆匆见面。但石头能从阿亮这边感受到亲切，主要还得提到阿亮的爷爷坤老先生。老先生退休前在村里学堂当代课老师，写得一手好字，娴熟多种字体，平时宫里的大小活动都会请坤老来写，退休后基本就是天天都在宫里帮手了。石头只要有空都会蹲着旁边看，老先生看着石头喜欢，也乐于授教。这不，无意插花，日经月累，石头就练就了多体书法。坤先生爱才，石头虽读书不多但勤快聪明，所以经常把家里的一些书带来给她看，教她识字，那本被磨掉皮的字典都是坤先生赠送的，这么十来年下来，石头一边兼顾所有劳作和照顾老小，看书练字也是没有落下。在石头的心中，坤老先生就是自己的恩师，所以爱屋及乌，顿觉阿亮亲切几分。当确定要来省城找金花后，石头也是第一时间和老先生打了招呼，对老先生是格外的信任，就好像跟着爷爷一样说着自己的顾虑。老先生则是笑笑不语，拍拍她肩膀，“去吧，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玩够了就回来。”说完，还从自己得老西裤中掏出一个手帕，再从里面掏出了5张整齐折叠了3次的10元。这是我的烟钱，最近刚好没抽了你留着，去城里用。”

    “这可使不得，我怎么能拿您的钱。不用不用，主理伯娘已经给了我费用了。”

    “没事，收下收下。钱再多到用的时候也会觉得少，如果当我是爷爷，你就收下哈。”

    老先生的爱，那温暖的手通过纸币传到石头的手上，瞬间感受到一股暖流在全身流动，一回想起来，依然是热烈盈眶。

    “坤老先生，是我的恩师。”石头忍不住说了一声。

    阿亮听到了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接着说：

    “对哦，平时我家爷爷经常在你们那边帮写字，也刚好有这样的安排，让他不孤单，老人就是有点事做感觉就会开心很多。挺好挺好。”

    “石头你看现在都8点多了城里还是热闹，要是在家乡这个点应该就睡了。”

    “是啊，城里的灯这么多，这得多少电费。”

    “哈哈，这个你就想多了，城市不差这点钱。这些天啊，你一边找金花一边看看这个城市，你从小到大，一年到头都在山里忙，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在城里不用害羞不用紧张不用害怕，谁也不认识咱。当然，不能学坏，要钱就努力赚，钱多钱少都是良心钱。”

    “嗯”石头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

    第一次体验城市的公交，8点多了依然拥挤，真的太不可思议。更神奇的是明明看着挤不上了，但每次车门艰难打开后总是还能挤上来几个，然后再艰难关上门。城市的上班族，原来也并非想象的光鲜。一双双高举拉着扶手的手，就像拥挤的一条条竹竿上挂着的咸鱼。公车一路走走停停，有人上有人下，大家看起来都是满身疲惫面无表情，拥挤的车厢空气夹杂着酸臭的味道。

    “石头，这里有个位置，你过来坐。”

    “亮哥，你辛苦了你坐。”

    “自己人客气啥，叫你坐就坐。”

    终于坐下，看着车窗外车水马龙，有些眩晕。道路两旁的高楼一座接着一座，高楼上个个方形的玻璃是代表一个窗户还是代表一层楼，这么高是怎么建的？人怎么上去，万一遇到危险了要下楼怎么？石头心里充满了好奇又充满了敬畏。

    第二节：城中村初体验

    到站后，石头紧紧跟在阿亮身后从人群中挤下车，感觉背上都有些黏糊了。城市真的很神奇，刚刚还是大马路，跟着阿亮走没多远，就进入一个佣金的单行动村路。路口前面一辆的士下车，路瞬间就堵了起来。再往前面继续走，又是更小的巷，巷虽小但自行车、电瓶车、还有摆摊推车到处占道，拥挤不堪。

    “这里是城中村，基本是外来人聚集地，人多闲杂，你平时要多注意，不要走黑巷小路。”

    阿亮一边走一边叮嘱，一边拐进一条长巷。抬头便是密密麻麻的电线，就像蜘蛛网般复杂交错，不少小店门头的电线上还挂着迎风招展的胶袋，也许是楼上住户扔下来的。路边烧烤摊、三轮车水果车每隔几步就有，发廊音响播放着流行音乐，热闹嘈杂，跟山里的清净相比，简直差了一个天。

    战战兢兢跟在阿亮身后走着。接着走进一家“美食湘约”小炒店。

    “石头，我们吃点东西再回去，你看看菜单，看看想吃点什么，不用客气。”

    石头看着墙上贴着的菜单，选了一份最便宜鸡蛋炒饭，8元。

    “你今天估计也饿坏了，我再点2个小炒，我们随便吃点。”

    “好的。”石头摸了摸钱包，内心有点忐忑。

    “你手臂上是啥？”

    “是防晕车得姜片，对哦，都忘记拆下来了。”石头一边说着一边把手臂上，肚子上得姜片都取了下来。然后扔到了桌子旁边得垃圾袋里。

    “亮哥，你上次说看到金花，就是在这附近，是吗？”

    “是啊，应该没认错的，她当年是学校的活跃份子，我比她大两年级都能听到她的名气，她性格跟你完全不一样，那时候我们还经常一起玩的。我那天就尝试叫了一下她，她竟然抬头看着我，表情非常惊讶。那时候她跟着一个中年女人，在商量什么事。但我就低头拿了一下手机，一转眼她就不见了，我估计她就在这附近一带，现在知道人在就是好事，就有机会找到的。”

    “多谢亮哥，希望这次能顺利找到金花，阿婆和伯娘担心了很久。”

    “那是的，几年不回家，干啥也不知道，父母能不担心么？”

    “对了亮哥，给你添麻烦了，这个是100元，你拿着先。”

    说着从手帕里小心翼翼掏出折叠整齐的100元，小心递给阿亮。

    “大家都是老乡客气啥，出门在外应该互相帮助，赶紧拿回去留着。”阿亮赶紧一手把钱推了回去。

    “今天比较晚了，晚上就先住我那边，你跟你嫂子睡房间，我睡厅，明天我们再作安排。”

    石头心里有矛盾，很过意不去自己的打扰，但是自己也不熟悉，要是住旅馆，也不知身上几百元能撑多久。

    “对了，我妹保珠你还记得不，你们小学应该一起读过书的，明天周末她没上班，她那边可以住暂住几天，明天我让她来接你。住旅馆也不便宜，赚钱不容易能省则省点也好，都是老乡不用客气。”阿亮说完，把塑料杯子的茶水一口饮完。

    走出饭馆，再往前面走几步就到民房楼下了。只见阿亮拿出一个像硬币大小的蓝色纽扣状的东西，嘀一声，门开了。楼梯的灯是感应的，不用开关就自动亮了，这让石头很震惊。楼梯窄小的仅能一个人上下。每层两户每层每家都是一样的铁门，狭短的走廊摆着各式各样的鞋，让窄小的楼道更窄小了。爬到四楼，阿亮朝着楼梯左边的门敲了敲。这时候，开钥匙处的一个正方形小窗户开了。

    “是我！”待阿亮说完后，大门开了，开门的是阿亮的老婆，刚洗完的头发湿漉漉披在肩上的红毛巾。

    “嫂子好。”

    女人看了一眼，微微笑点了头没作声。石头环看四周，客厅不过十几平米，布置很简单。一张深棕色布沙发放着一个粉红色的提包，一张折叠小桌两张椅桌上摆着一个装着葡萄的小碗，一个电脑桌前放着台长屁股老台式电脑。客厅有2个窗户，但是几乎是开窗就是另外一栋楼的墙，几乎没有风，屋子有点闷热，一台沾满灰尘的风扇在慢慢摇，发出咯叽咯叽的响。石头对自己的打扰，内心很愧疚。女人递过一杯水，石头起身双手接过。

    “谢谢嫂子。”石头双手端着杯子，紧紧握着。

    “怎么回家都从来没见过你？”女人坐在椅子上，一边用毛巾揉着头发。

    “她住在半山仙桃宫，平时很少下来村里，爷爷经常给她们仙桃宫做兼工书写。”阿亮看着低头的石头回答道。

    “石头啊，屋子小不要介意，房间有空调你和嫂子住房间，我睡客厅。”

    “沙发比较小，明天你还要上班，我睡沙发就可以。”

    “不怕，这个是沙发床，可以铺开的。”说着阿亮就过来准备铺开。

    “哇，好神奇的沙发。”

    “是的，我一会铺上一张草席，就可以睡了。”

    平时在山里，八九点就已经入睡了，而今这么晚才整完，加之经过一天的奔波疲惫，石头很快就睡着了。

    客厅里，阿亮老婆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电脑播放的电视剧，时不时扭头看着光膀躺在沙发床看手机的阿亮。

    “话说，这个女孩子真的会看得上你那做泥水的朋友？”

    “你怎么这么多事。”

    “她要呆几天？咱这么小的地方，方便吗？”

    “也就暂住一晚，明天就去保珠那边，大家都是老乡，相互关照应该的。”

    “别，我可不是你们老乡。”

    “行了，别说了，人家第一次来，要是对人不好，我回老家名声也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