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玉九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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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人妖之隔

    意兴阑珊地离开雷公殿,众人继续向前赶路。云天朝思暮想的那位仙女,若真是雷公殿之人,既不在此处,就只能在君子国了。一念及此,他的心情顿时变得沉重无比。

    他被君子国全国通缉,虽有面具,但那里对他来说,依然是龙潭虎穴。若是在君子国境内露了行踪,怕是自己连根完整的骨头都不会剩下……

    “云小侄,你就那么想见那位仙女么?”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陆吾不禁轻笑道。

    云天正自烦心,听陆吾打趣,只是随意笑了笑,并未搭话。恰在此时,他无意间朝前望去,突然瞥见一个雪白的身影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

    他心中暗自惊奇,看那样子,应该是头岐兽,模样微有些熟悉,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过。带着疑惑,随众人继续前行。过了一会,陡然间想起了什么!

    “那岐兽,像楠研!但又不是楠研!她……她难道是……”

    两个小妖精的身影飞快在眼前闪现,云天立时猜到,方才那头岐兽定是青漯所化!而昨晚对自己下蛊之人……怕也是她!

    “她为了杀我,竟追了这么远?我话都未曾与她多说几句,怎就有这般深仇大恨?”

    既然小妖此刻还躲在不远处,说明其杀心未泯。到了晚上,怕是还得小心谨慎。云天不禁凑近陆吾身边,轻声说了几句……

    傍晚,众人路过一处石窟,见那里阴凉干燥,十分宽敞,便准备在此宿营。石窟三面皆是石壁,只有一处洞口可以入内。

    昨日晚间,众人被蛊虫惊醒,半夜未眠。而宿营于石窟之内,只要派几人于洞口持火值守,便不怕有人放蛊虫进来。

    夜色愈浓,众人大多都已安然入眠。洞口处火光映照,有人来回巡视,守卫十分严密。

    清凉的月光下,那个浑身雪白,狐首狼身的怪物果真出现在不远处,借着小坡掩藏身形,目光冷厉地朝石窟偷偷望去。

    “怎么找了这么个地方?真是狡猾!”怪物心中暗骂一声。

    远远地,只见洞口站了一人,身边还燃着熊熊火堆。见他们有了防备,怪物心知,今晚施蛊怕是不行了,转身便欲离开,待下次再寻良机。

    可是,当她朝洞口处细望一眼,却陡然发现,原来站在洞口值守的那人就是自己一心想杀的那个凡人!

    “他一个人守在那?”

    怪物当即又趴了下来,静静地张望着。见那人东张西望十分谨慎,身边又有篝火,放蛊去咬他怕是不行。踌躇良久,小怪物终于起身,缓缓朝洞窟行了过去。

    眼看着离洞口越来越近,小怪物心跳渐蹙,暗道,“只要再近一点,便能将他一剑刺死!下手要快,洞中那大个子修为极高,竟连蛊虫飞过都能察觉,若被他缠住,怕就跑不掉啦!”

    “去死吧!”

    见那人已近在眼前,怪物心中一狠,疾蹿而出,正欲化作人形,突然,一只巨大的手掌自暗处陡然伸出,一把掐住她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怪物只觉脖间一紧,呼吸一滞,接着整个身体就无力地腾空而起,意识迅速变得模糊起来。

    “陆国主!莫要伤她!”见小妖被陆吾抓在手里,白眼直翻,云天连忙出声喊道。

    陆吾将小怪物提到石窟里,一把丢在了地上。在众人的注视下,她缓缓化作人形,正是青漯。小姑娘甫一变回人形,便一脸怨恨地瞪着陆吾,那野蛮娇俏的小模样,不禁叫他看得一愣。

    “青漯,真的是你!”云天惊呼一声。

    “是我又怎么了!你们抓我干嘛?”青漯怒叱一声,话一出口,忍不住咳嗽几声,显然还未顺过气来。

    “你为何要跑这么远来杀我?”

    “谁说我来杀你啦!我……我只是来寻我阿姐的!”青漯一脸倔强道。

    “那昨晚的蛊虫是怎么回事?”陆吾厉声逼问,他身形高大,修为精深,一开口石窟中便回声阵阵。

    “那蛊虫……不是我放的!”青漯仍要狡辩。

    云天看得好笑,这小姑娘的性子似乎要比兰芯更加蛮横。轻笑道:“不是你放的,你怎知道昨晚有人对我们施蛊了?”

    “你……我……”青漯一时语塞,小脸涨得通红。

    云天满心无奈,不知怎就招她这般怨恨,轻声问道:“你为何这么想杀我?”

    青漯见瞒不过,便也懒得再撒谎,怒瞪着他道:“我不杀了你,你就会害死我阿姐!”

    “这话是从何说起!?”他听得一惊,满心疑惑。

    “懒得与你废话!待寻着机会,我定要杀了你!”

    “来人!将这小妖给我绑起来!”

    陆吾唤过随从,将小妖双手缚于身后。又弄了根绳子,将她与那头巨大的猛虎栓在了一起。青漯身子娇小,蜷缩在那里,竟还没有老虎的脸大。看着那灯笼大眼,心里一阵发毛。

    “看什么看!小心我将你的岐珠挖出来!”她色厉内荏地朝老虎吼了一声,好在那老虎看似凶猛,实则性情温顺,晃了晃脑袋,并未搭理她。

    次日,众人继续前行,再行半日,便能到达长羊山脚的沣霖城,晚间可在城中驿馆休息,不用露宿荒野。

    众人骑行,就青漯一人被栓在老虎身上,拖着步行。看着她那狼狈不堪的样子,云天心中不忍,上前道:“我将马给你骑,可好?”

    “滚开!”青漯本就憋了一肚子怒火,一见云天顿时有处发泄,怒声吼道,“祖奶奶才不要你这臭凡人可怜!你……啊!”还待再骂,却被人一把提了起来。

    陆吾抓着她一只胳膊,像拎只雏鸡一样将她拎起,随手丢在了老虎的大脑袋上。

    “你做什么!”青漯挣扎着坐起身,冲陆吾大吼一声。

    “不愿坐那,就下去走!”陆吾淡淡道。

    刚刚被拖行一路,她早已累得不行。见这高大的汉子一脸淡漠,她强忍着心中怒火,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心里却是将他骂个半死。

    “傻大个!石头人!看着就蠢得要死……”

    “青漯,你可知你阿姐现在到哪了?”云天忍不住问道。

    “滚开!你还有脸问我阿姐?她若不是为了寻你,能跑去白帝城那鸟地方?”

    想起兰芯不辞而别,一人去了白帝城,青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恨恨道:“只恨兀宁筵那蠢东西,都告诉他你在哪了,居然还是没能将你杀了!”

    云天听得一惊!难怪兀宁筵一进白帝城就好似认出了自己,原来竟是青漯给他通风报信!

    “你为何要这么做?你怎可与兀宁筵那等卑劣之人勾结?”他心里恼怒不已。

    “我与谁勾结关你何事!只要能杀了你,与谁勾结都行!我阿姐前脚走,我后脚就找到兀宁筵,用传音蛊将你行踪告诉了他!可恨!他还是没能杀了你!”

    云天听得一阵默然,没想到,青漯为了杀自己,竟如此不择手段,“人妖二类,当真就该水火不容么……”

    ……

    “陆国主!多日不见,在下等你多时啦!”

    众人刚刚进入沣霖城,就有一年轻男子候在城门口,远远地冲陆吾挥手致意。那男子衣着华贵,相貌俊朗,身后还跟了几个随从,一看就是城中显贵。

    “卜城主如此盛情,实在叫在下惭愧啊!”

    陆吾见到那人,远远就从虎背上下来,大步迎了上去。来人便是这沣霖城城主,云脊国主的公子卜犀生。

    “我知陆国主近日定要路过我沣霖城,便一早将美酒备下,欲与国主再次痛饮一番!”卜犀生急急拉着陆吾向城中行去。

    “公子,我等到驿馆安顿便可。”见卜犀生径直领着众人朝城主府前行,陆吾连忙推辞道。

    “哎,你们几十人而已,何用住驿馆,自去我府中,我那里宽敞得很!”

    这位卜犀生公子甚是热情,为人也随和,丝毫没有兀宁筵那种凌人之气,叫人印象颇佳。见盛情难却,众人便随他一起进了城主府。

    晚间,卜犀生备好美酒佳肴,众人尽皆入座,并没有因为随从们身份低微而随意打发,使得云天对这位随和的城主印象又好了几分。

    席间,卜犀生的夫人,也是千亢国主最疼爱的女儿郡主雏湘,也伴坐在他身旁。这位郡主与他夫君一样,十分平易近人,与众人相谈甚欢。

    “陆国主,这是我近来新酿的淸竹酒,还请国主品鉴一番!”卜犀生端起酒杯笑道。陆吾与他对饮一杯,连连赞叹。

    云天看着杯中美酒,酒色微绿,清香淡雅,尝一口淳美甘甜,口齿留香,暗自称赞不已。

    “云小侄,你觉得公子这酒如何?与你老爹所酿美酒,相比怎样?”陆吾侧身对云天笑道。

    “此酒淡雅甘美,老爹所酿之酒浑厚刚烈,乃是全然不同的口味。”

    上位的卜犀生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好奇道:“这位小友也是酒道中人?妙极妙极!难得酒逢知己,陆国主,这位小友,吾等今日不醉不归,如何?哈哈哈!”

    “难得城主不弃,吾等自当从命!”

    众人把酒言欢,席间天南地北一通畅谈,好不尽兴。直至酒终席散,各自回房歇息。

    此刻青漯仍被栓在老虎身上,云天遂拿了些果品来到院中,将食物送至她面前,淡淡道:“要吃么?”

    青漯早已饥肠辘辘,但见是这讨厌的凡人拿来,倔强地冷哼一声,将头转了过去。

    见状,云天无奈将食物放下,好声说道:“你莫要着急,待我们到了伏獠国,陆国主自会将你放了。”

    见他将要离去,青漯突然道:“你能否不要再见我阿姐?”

    “为何?”云天回过头,不解地望着她。

    “你若与她纠缠,不仅会害死你,也会害了她!”

    “我怎就会害她?”云天微怒道,“就因为我是凡人,你们是妖?自我在鱼峒山遇见她,可曾害她一点?”

    青漯冷冷道:“妖和凡人不能在一起!”

    “为何不能在一起?妖与凡人结合,不是很寻常之事么?异人国中有个妖城,城中尽是凡人与妖所生的后代,可曾见谁害谁了?”

    “寻常的妖可以,但是我阿姐不行!”

    “你阿姐有何不寻常!?”

    青漯嗤笑道:“你眼瞎么?你觉得我和我阿姐是寻常妖类?尤其是我阿姐!”说到此处,她突然面色一变,森冷道,“你绝对想象不到,她以后会是何等模样!”

    她那阴冷的神情令云天心中一颤,他当然清楚这姐妹俩不是寻常妖类。寻常妖类怎可能变换兽形,更不可能直接吞噬岐珠。只是不知她所言何意,“兰芯以后,到底会变成何等模样……”

    “你若不想死,若不想把我阿姐害了,就从此不要再见她!她这一生注定要染上无数凡人的血!”

    青漯之言,令云天心中久久难平。一路呆愣地回到房中,暗自思忖,兰芯依靠吞噬岐兽的岐珠来快速提升修为,虽然吞了两颗一界岐珠,性情看似是没有太大变化,但是,若日后还要继续吞噬二界岐兽的岐珠呢?

    “甚至,还有三界巨像,四界大浮雕,那些强大无比的岐兽,当真不会影响她的心性么……”

    ……

    兰芯与心炎公主一行,此刻正藏身于长羊山脉的一处山洞之中。自他们离开白帝城,匈安黎等人便一路追随,始终未能将他们彻底摆脱。

    长羊山十步一洞,九步一窟,地形十分复杂。好在他们藏身之处十分隐蔽,这才能安度几日,未叫匈安黎等人发现。

    七日已过,破茧重生!

    山洞中,在花栎瑾和强良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兰芯原本的茱茉之身开始缓缓裂开!

    一条粗壮的无比,生有利爪的前足,当先从破碎的躯壳中伸出!接着,是头生三角,面似巨狐,双目血红的兽首缓缓抬了起来!随着壮如巨石,似马似牛的躯体徐徐站起,一头众人从未听说过的二界成峰巨兽——榆兕兽,完整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那巨兽的身躯甚至比食铁兽还略大一些,甫一现身,原本性情温顺的食铁兽就忍不住嘶露巨齿,一脸警惕地望着她!

    不多时,微光一闪,巨兽的身躯快速缩小,待光芒退去,兰芯那曼妙的身姿又重新出现在二人眼前。仅仅七天时间,她的修为已突破壁障,达至无庸初境,而且体内开始生出妖珠。

    “阿姐!你终于醒过来啦!”小公主高兴地上来拉她手,可是刚一走近,兰芯却陡然双目一冷!

    她一身森寒之意,将小姑娘吓怔原地,再不敢上前。强良立即将小公主挡在身后,暗自转动真气,凝神戒备,以防情势生变。

    “那两个臭猴头到哪了?”兰芯冷冷问道。

    听见她开口说话,见她神智清明,那二人心中蓦地一松,仿佛巨石落地。花栎瑾又跑了过来,想要拉她手,却被她躲开了。

    “阿姐,那些人一直追着我们,怎都不肯离去。”想起洞外正在搜索的漳夕国之人,花栎瑾急道,“我们在这洞里躲了好几日,你若再不醒来,他们很快就要找到我们啦!”

    “走吧!去会会他们!”

    兰芯冷哼一声,杀气腾腾地朝着洞外走去,那一身凌人的气势叫强良暗自震惊不已,“别人数年都未必能突破的壁障,她短短几天就做到了,假以时日……她该是何等可怕……”

    “尖嘴猴头!在找我么?”

    刚一出山洞,正见那二人盘桓于不远处,兰芯当即冷喝一声。花栎瑾和强良也跟了出来,坚定地站在她身后。

    二人转头望来,见小妖终于现身,连忙快步奔至几人跟前。

    “你这妖女,还敢出来送死?今日我非杀了你为我儿报仇!”匈安黎怒叱一声,又转向花栎瑾,冷声道,“心炎公主!老夫再说一次!此乃我西域之事,请你莫要插手!”

    “这位国主,本宫也与你再说一次!她是我阿姐,你要伤她,先问过我!”公主丝毫不退。

    见此情形,匈安黎对谷也泫厉声道:“动手吧!我牵制那男妖,你去杀妖女!”

    谷也泫点点头,随即朝兰芯疾冲而来!兰芯厉目相视,嘴角冷笑涟涟,竟毫不退避,与之硬接一掌!

    嘭!双掌交接,兰芯被谷也泫震退几步,双手微麻,气息微乱,但脸上的冷笑丝毫不减!

    一击之下,谷也泫鹰目圆瞪,震惊不已,“你……你的修为……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