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玉九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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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兵临王畿

    “住……住手!全都住手!”形势陡然生变,汁礼穆嘴角微颤地一声令下,联军士兵哪敢迟疑,连忙收住刀兵纷纷后退。

    在众人惊诧的注视下,玉瑶和云天几人押着两位公子缓缓走过人群,回到昆仑军阵中,“谁若敢轻举妄动,就来替他二人收尸吧!”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之后,立即率军启程。

    眼看将至那岔路口,云天说道:“瑶儿,刕阳国的兵马定已经赶到了前面,我们要不要绕路?”

    玉瑶略一思索,看向奢比尸道:“前面路况如何?可有其他大路通往白帝城?”

    奢比尸急忙道:“此处向前道路狭窄崎岖,向北有一条宽阔些的道路通往王畿,但要多耗上半日。”

    “云千联军暂时不敢追击,我们不必急在一时。若走窄路突围,势必血战一场,我们绕行大路,避开鸣甲军!”

    奢比尸心有不忿,去年正是他领军剿灭了十五万鸣甲军,现在却被追得漫山跑,忍不住拍拍胸脯道:“玉瑶姑娘,只要云千联军不敢上前,我们这些人马可不惧他鸣甲军!我昆仑军常年于山中操练,正面较量岂会输给刕阳国这些赤脚丫子!要我说,倒不如将他们就地歼……”

    “住口!你这无知莽夫!若现在与鸣甲军拼个你死我活,白帝城你叫少昊一人去守么!?”

    “这……末将失言,望姑娘莫怪。”奢比尸脖子一缩,灰溜溜退回阵中,再不敢多言。

    云天和珑以贞看得哑然失笑,奢比尸兄弟乃军中主将,就算少昊也不敢轻易呵斥,她使唤起来倒是挺顺手……

    大军随即转北,绕行大路而去。守在前路的乐崖扑了个空,自不会轻易放手,探得昆仑军动向之后立即调转方向,继续赶赴前路围堵。

    奔行半日,天已渐暮,如此阴雨天气山中昏暗潮湿,行路十分艰难。众人身上早已湿透,好在夏日衣薄,不影响继续赶路。

    距离白帝城只剩小半日路程,若是前路顺利,今晚便能在王城脚下扎营。可是刕阳国的兵马如影随形,一路穷追不舍,夜色降临,两军终于在一处山谷中遭遇。

    避无可避,激战再起。此处地势低洼,乱石遍布,骑兵自无用武之地,双方下马混战一处,喊杀之声震彻山谷!

    此时天色已晚,又是阴雨天气,山谷中漆黑一片。玉瑶早已通令全军,突围撤退为主,莫要恋战纠缠。一众高手当前开路,大队人马结成阵势,有序突围前进,鸣甲军两侧侵袭,双方死伤不少。

    空气渐渐变得愈发沉闷,隆隆的雷声有如万马齐喑,下一刻骤雨倾盆。零星的火把被瞬间浇灭,山谷中变得彻底昏暗下来,激烈的厮杀直到此刻方才渐渐停止。

    “天太黑了,敌我不辨,这仗还怎么打?”

    “不可停留,我们继续向东走!”

    雨夜中摸黑赶路极为不便,好在昆仑军对地形十分熟悉,好似盲人摸象一般渐渐走出了山谷,而鸣甲军只得在山谷中暂避风雨。

    走了约摸半个时辰,玉瑶心念一动,九只三足鸟齐齐飞上半空,散发出莹莹的花光,直如九个赤红的灯笼将原本漆黑的山路照得透亮一片。众人精神一振,放眼望去,前方已是一片坦途。

    “众将士听令!天明之前务必抵达白帝城!”

    “是!”

    隆隆雷雨夜,漫漫求生路。

    九阳引归途,岩泥藏血污。

    明日事难料,生死不知处。

    同袍自相残,成败皆是输。

    夏日骤雨来得急去得也急,不知不觉雨水已停,火光点点的白帝城遥遥在望。

    少昊一夜未眠,凝立城头眺望着远方。晨光未至,九阳先来,眼看大军将至城下,他欣喜地奔出城门外迎接归来的众人。

    “云兄弟!玉瑶姑娘!二位一路辛苦,快请入城歇息!”

    玉瑶将那令符随手丢回少昊手中,淡淡道:“公子即令大军好生休整,刕阳兵马晨时必至。今日你这登基大典,定不会平静!”

    “在下明白!”少昊哪敢犹疑,急忙点头答应。

    一行人随即入城暂歇,少昊则留在城外安置大军,处理布防事宜。清点战损,经过昨日两番激战,又折损两万余人,大多是后来遭遇鸣甲军所致。那一夜血战,鸣甲军也损失惨重,其折损的兵马怕是不会比昆仑军少。

    如此一来,王城下驻扎的军队只剩十万余人,加上城内一万卫兵,便是白帝城最后的守卫力量。

    待一切处置妥当,天色已然明朗。

    暴雨过后迎朝阳,少昊凝望东方,见旭日徐徐升起,金光璀璨。再举目西望,昆仑山巍峨壮阔,气吞万里,置身如此山河日月,心志渐渐变得愈发坚定!

    “成败生死皆在今日一役!我齐昊子孙能埋骨于昆仑山下,此生何憾!”一念及此,蓦地仰天长笑三声,朝城中大步而去……

    ……

    登基大典开始。

    王宫主殿内,四境显贵齐至,诸国王侯在列,三卿临阶高居,礼乐隆隆奏响。一道人影自殿外缓步而入,朝着御阶上的王座徐徐踏来。

    他一身华服银白相间,头顶王冠,金光灿灿。大袖若浮云轻动,不知内里乾坤,披帛似瀑布流淌,不染纤毫微尘。这人玉面修文,身姿耸拔,步履轻移,却似虎跃龙行,目光微扫,直如鹰狼顾盼。待他走上御阶,回望一眼,那扑面而来的英伟之气令众人无不赞叹!

    三卿手捧金卷,对少昊恭敬一拜,随即望向众人,朗声颂道:“俯仰天地浩然之气,归集人间白光之德!蒙先祖庇佑,圣灵施恩,今有昆仑之子,齐昊遗脉,即日起,承袭白帝之位,执掌金雷!”

    ……

    王宫中的登基大典方才开始,西面城门外已是刀光阵阵,剑拔弩张。

    鸣甲军经昨日一番鏖战,损失两三万人马,现在的兵力较之昆仑军并无多少优势。不同于山中作战,在城门前的广阔空地上,他们一旦排开阵势,其战力绝不输昆仑军。

    眼下王命尚未下达,昆仑军背靠王城,凛然戒备。鸣甲军阵容齐整,士气正旺。当初昆仑军便是在此地将他十五万人马全部歼灭,每念及此,乐崖都恨得直咬牙。

    “昆仑山贼!吾今日誓将尔等斩尽杀绝!”他狞笑一声,大手一挥,那齐乌立即高声传令,大军开始缓缓朝前推进。其队形整齐,步伐统一,动若移山,声势撼天动地!

    “大哥!住手!”

    城楼上突然响起一声怒喝,两道人影正站在那里。一个是旭目烊,身边还倚靠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是覃冶。

    “鸣甲军听令!国主在此!所有人不得再进半步!”旭目烊厉声喝道。

    “国主?真的是国主!这……我们……”国主之命哪敢轻易违背,大军立即止住脚步,一时间你我相望,犹豫不前。

    乐崖和那齐乌策马上前,冷声喝道:“旭目烊!我今日誓要为我十五万鸣甲将士报仇!你们谁也休想拦着!”

    他灭昆仑军首为自己的野心,却说是为十五万死难将士报仇,引得众人心中激愤。加上昨夜一番血战,此刻众将士皆有一战之心。而且这十几万人都是那齐乌的亲兵,若他执意下令,大军定会遵令向前。

    覃冶身子虚弱至极,无力大喊出声。见乐崖兵临城下,暗自叹息不已,老眼之中泪光隐现。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人声鼎沸,只见云千联军自山中潮涌而出,迅速来到山脚聚集。整齐列阵之后停驻原地,隔着鸣甲军,与白帝城遥遥相望。

    玉瑶站在城楼上极目远眺,只见山脚下兵甲成林,人潮如织,乍一看怕有二十万人!心中暗自凛然,“看来云千两国将延风城的兵马都调来此地了!”

    同一时,王城内也是人潮汹涌,呼喊声如浪迭起。百姓们山呼万岁,群情激愤。在无数人的簇拥下,完成典礼的少昊领着众人快步赶到城门处,并登上城楼。

    伏獠异人等几位国主伴驾在侧,三帝贵胄亦纷纷莅临城头。登基大典当日,诸国大军兵临王畿,这等事情若非亲眼所见,怕是说了都无人相信。

    百姓们遥相观望,议论纷纷。少昊登基乃人心所向,今日这等危局亦是百年未闻,恐慌之中众人又带着些好奇,也不知这位王城新主欲如何处置。

    云脊千亢两位国主一路策马出了城门,直朝山下的大军而去。如今联军来意不明,少昊自不会将二人扣在城中,而云梦三国的另一位漳夕国主,则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时,有侍从匆匆奔上城楼,慌忙禀道:“陛下!东门外有漳夕国大军集结!”

    少昊听得一凛,急忙问道:“有多少人马?”

    “大约有七八万!”

    西域众人闻言色变,满脸忧虑地看着少昊。玉瑶听得此言,眼眸中更添几分厉色,“四国兵马齐至,前后皆无去路,调度如此整齐划一,那女人当真是好手段!”

    僵持之际,云千联军率先有了动静。只见有一批人马离开阵地缓缓向前,绕开鸣甲军,来到了昆仑军阵前五十丈外站定。骑马立于最前的,正是两位国主。

    见此情景,城楼上的众人大惊失色!原来那些人并非全是联军士兵,其中有大半都是兵甲尽除,双手捆缚的义瞿战俘,乍看一眼怕是有两三万人!

    章屏济和钟圭惊骇欲死,急忙奔下城楼来到两军阵前,悲愤至极道:“这些士兵皆已弃甲投降,你们将他们押来此地,意欲何为?!”

    宗昱厉声喝道:“他们是我两国的俘虏,自然任由我两国处置!两位公子在哪,将人交出来!”

    话音落下,昆仑军阵中走出四人,来到两军阵前。两位公子皆背缚双手,云天持刀架在卜犀生脖子上,而珑以贞则以长剑抵住汁礼穆背心。

    顿益朗看得一惊,怒声喝道:“速速将人放了!否则本国主每数一声,这些人中便有百颗人头落地!”

    少昊怒声叱道:“两位国主!你们怎可滥杀弃械投降之人!四方宾客俱在,你们就不怕被人耻笑?!”

    宗昱冷笑一声,满是嘲弄道:“陛下,此乃我诸国纷争,陛下若想插手此事,就先去召开集萃论政吧!”联军众人听得一阵哄笑。

    眼看国人身陷刀俎之下,一个个神情惊惧,章屏济大为不忍,哀求道:“你们已然占我城池亡我国,为何还要这般对待国人?我们之间纵有仇怨,也不应牵连这些无辜之人,求二位国主放了他们吧!”

    “放了他们?当初你们对待君漳联军还有鸣甲军时,怎没想过方他们一马?”顿益朗怒斥一声,又泫然泣道,“还有我那可怜的女儿雏湘,我两个可怜的外孙,你们怎没放过他们?”

    钟圭凄声哀求道:“这些士兵已经弃械投降,今后也是你两国国民,你们为何非要赶尽杀绝?”

    “我们就是要赶尽杀绝!”一声满含恨意的怒吼陡然响起!

    众人心中一颤,循声望去,竟是被云天架着的卜犀生。他面目狰狞,有如毒蛇一般盯着钟圭,森然泣道:“这些俘虏再无辜,能有我两个孩儿无辜么?他们……他们才几岁啊……”想到妻儿惨死之状,顿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云天忍不住道:“卜城主,当初害死你孩儿的不是钟圭公子!而是……而是……”从云千两国对义瞿国莫名的敌意,他早已猜到,当初派夜叉刺杀雏湘母子的,其实是假扮成钟圭的少昊。

    “你还敢替他狡辩!当初我诚心待你,你们却暗下黑手!我卜犀生当真是耳聋眼瞎,我好悔啊!!”

    “城主,在下愧对于你,无话可说。但是杀这些俘虏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他日你若想报仇,只管来澄脐山找我便是!”

    “休要多言!我就是要这些人给我妻儿陪葬!”

    就在这时,钟圭突然上前两步,神色决绝道:“卜城主!当初是我害死你妻儿,冤有头债有主,现在我将命还给你,只求你莫再牵连无辜之人!”

    话音落下,猛然抽出腰间长剑,抹向了自己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