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玉九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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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心之所往

    东门处,漳夕大军一路向前挺进,根本无有阻力。匈安黎和谷也泫领兵在前,直朝西门而去,准备与那里的三国联军前后夹击昆仑军。就在二人志得意满,以为胜券在握之时,前方突然杀声震天!

    二人一惊,举目望去,就只见无数百姓正气势汹汹地奔涌而来。于是急忙叫停人马,严阵以待。

    “这些人不要命了么?”谷也泫目光微沉。

    冲来的人群中除了前方一小撮人兵甲齐备之外,其余皆手持刀枪棍棒,杂七杂八,甚至有很多赤手空拳同样也跟着喊打喊杀。

    “他们人很多,不可大意!”匈安黎沉声说道。

    就在二人暗自诧异之时,四周又生变数!阡陌巷尾,亭台楼宇之间突然又涌出大批百姓!他们鱼贯成***织成荫,转眼就将自己这几万人围得水泄不通!

    白帝城可远不同于其他城池,不仅土地辽阔,人口庞大,而且多以齐昊族人为主。齐昊族本就善工金石,百姓们家中的铜铁农具随意敲打改造便可制成简易兵器。这些人若是万众一心,可立地成军!

    “这……我们……”父子二人凛然相望,满心惊骇。

    迎面而来的人潮转眼已至,石夷策马上前,怒声喝道:“匈国主!你不得王命,擅闯王畿,意欲何为?“

    “说!意欲何为!”所有百姓齐声附和,声浪如雷贯耳,并向前进逼两步,凶神恶煞地盯着众人。漳汐士兵何时见过这等场面,只觉被万钧之力缚住身体,一个个惊得动弹不得。

    “我……我们……我们此来是想……”匈安黎犹犹豫豫,一时竟讷讷说不出话来。

    谷也泫暗自心急,“分明说好东西夹击,现在我们已然入城,西边应当收到消息才对,怎还未见动手迹象?难不成被耍了?”

    石夷怒声叱道:“匈国主!擅闯王城,视同谋逆,你莫非不知?今日若不将话讲清,你们休想安然离开王畿!”话音落下,百姓们又是阵阵呼喝,将手中的刀枪棍棒敲得砰砰响。

    匈安黎心焦不已,忍不住放眼西望,却仍未见丝毫异状。眼看众人步步进逼,犹豫再三,艰难开口道:“石夷将军!吾等听闻西门外有大军逼近,担心王畿生变,故而领兵来此……勤王!”

    “勤王?哈哈哈!匈国主有心了!若王畿有变,陛下自会召你前来,现在城中一切安好,至于西门外那些乌合之众更无须国主忧心!国主还是请回吧!”石夷一脸嘲弄地冲他挥了挥手。

    匈安黎和谷也泫面面相觑,莫非西门外真的出了变故?如今他这几万人马被围得寸步难行,西门外又迟迟不见动静,着实进退两难。

    “如此良机,就这般错过……实在可惜……唉……”迟疑片刻,匈安黎对石夷抱拳道,“既如此……本国主这便领兵离去!”说完就欲调转马头,带兵出城。然而那些围堵在四周百姓却丝毫没有避让之意,仍滞立原地,怒目瞪着他们。

    “石将军,这……”王城百姓如此齐心,令匈安黎暗自心惊不已,只得一脸为难地望向石夷。

    石夷冷笑一声,朝众人挥了挥手,那密集的人群方才缓缓让出一条狭窄的通道。漳夕士兵见状,连忙穿过人群朝东门外逃去。

    父子二人临走之时,石夷冷声说道:“匈国主,请你记住,擅入王畿视同谋逆!若再有下次,定然有来无回!”

    “擅入王畿!杀!杀!杀!”百姓们再次齐声呐喊,直如山呼海啸,吓得漳夕士兵腿脚发软,恨不能插翅逃离。

    匈安黎心中无比震撼,哪还顾得多言,急急策马奔出城去……

    西门处,玉瑶听了乐崖的话,立时大感不妙。急忙来到城楼边,望了望城下的鸣甲军,再望了望远处的云千联军,不禁凛然色变!

    此时,鸣甲军聚集于城下,正不知是进是退,后面的二十万云千联军则已经结成阵势,开始缓缓朝王城逼近。

    城楼上尽是四方宾客,根本没几个守城士兵,亦无防御工事,那几扇城门虽然紧闭,但实为摆设,根本阻挡不了大军攻城。

    西门处只有十万余昆仑义瞿将士,百姓们都被遣去东门阻挡漳夕大军,此时三国若是联手进攻,则城破在即。

    “不对!没这么简单!”

    望着那逐渐逼近的二十万云千联军,玉瑶心里愈发不安。转头望向黄帝身边那女人,正与她四目相对,她嘴角那一丝略带嘲讽的笑意令玉瑶勃然怒起!

    “你自以为计谋得逞了么,我偏不让你如愿!”

    云天觉出不对,低声问道:“瑶儿,怎么了?”

    “这场局,还未结束!”她冷声说完,立时走到乐崖身边,拽着他来到城楼边。

    “你……你要干什么?”乐崖暗暗心惊,众人也都不解地望着她,唯有那北境女人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微一变。

    玉瑶指着下方厉声喝道:“叫那齐乌通令全军,立即回身戒备!”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大惊失色!

    “你……你此言何意?”乐崖被她凶光所摄,一时间只觉脑中一片空白。

    “你这蠢货!那二十万云千联军来此不是为了攻城,而是为了剿灭你鸣甲军!”

    “什……什么?”听得此言,不仅是乐崖,一旁的旭目烊和覃冶全都面色惨白。

    他们急忙朝远处望去,只见云千联军正缓缓向前推进,此刻距离鸣甲军阵地不过百丈之距。不过,他们到底是来攻城,还是准备从背后偷袭鸣甲军,一时却难以辨别。

    乐崖难以置信道:“你……你休要危言耸听!本公子才不会受你挑拨……”

    啪!!话未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便抽在了他脸上!这一巴掌力道极大,将他打得面红耳赤,嘴角沁出丝丝鲜血!众人看得瞠目结舌,全部愣在当场。

    “你……你……”乐崖瞪大了双眼,脑中嗡嗡直响。

    玉瑶一把将他揪起,冷声说道:“你若不信,现在叫那齐乌领军去到后方,让云千联军与你们调换位置,看你鸣甲军走不走得了!”

    乐崖似是没有听到她话,只感觉到脸上火辣辣得疼,颤抖地指着她道:“你……你这女人……竟敢……竟敢当众羞辱于……”

    啪!!“我”字尚未出口,又一记耳光重重抽下!

    玉瑶揪着他厉声叱道:“你若再敢迟疑,这十多万鸣甲将士就要白白送命!”

    “大哥!防人之心不可无!速速下令!”旭目烊心焦不已,大声催促道。

    此时乐崖脑中已是天旋地转,不等他开口,玉瑶径自对那齐乌喝道:“那齐乌!令全军戒备!云千联军欲从背后偷袭!”

    那齐乌听得心中一颤,目光里却更多是怀疑之色。这时,他望见大公子被推到城墙边,面颊红肿,口鼻流血,模样十分狼狈,顿时怒火大炽。

    还不待他开口,只听大公子含糊不清道:“戒……备……”

    同一时,身体已虚弱不堪的覃冶也极力嘶声道:“那齐乌……小心身后……”

    这一刻,那齐乌再不敢有丝毫迟疑,急忙鼓足真气大声传令。全军随即调转方向,正面迎向渐渐逼近的云千联军。

    “停!”宗昱和顿益朗暗自心惊,连忙叫停人马。

    “他们识破了!”

    “哼!识破又能如何!我们已将退往昆仑山的道路堵死,这十多万鸣甲军已是瓮中之鳖!”

    西门外南北两侧都是陡峭的山坡,向东有高耸的城墙和十多万昆仑军阻拦,向西则是二十万联军的铜墙铁壁,乐崖一心想着破王城夺王位,殊不知在不知不觉之中将鸣甲军带入四面受困之绝境!

    “匈安黎那老鬼怎还没有动静,莫不是城中出了变故?”

    “无妨!我们先将鸣甲军收拾了再说!”

    出发前两位国主已拟定策略,正面交锋,联军未必是鸣甲军的对手,但在这四面受困的狭窄境地,鸣甲军无法完全展开阵型,只要拦死去路并施以火攻,就能轻而易举将其击溃!

    那齐乌奔至阵前,怒声喝道:“两位国主!你们意欲何为?”

    时至此刻,二人已然有恃无恐,对着城上高声喊道:“刕阳国兵临王畿,意图不轨!吾等此来乃是为了剿灭叛军,护主勤王!”

    听得此言,那齐乌直欲昏厥,指着二人痛声叱道:“宗昱!顿益朗!你们……你们两个小人!”

    “少废话!尔等谋逆反贼也敢在此狺狺狂吠!本国主今日便要替天行道!”宗昱怒喝一声,随即传令全军,准备进攻!

    “瑶儿,他们……他们为何要这样?”

    “云千两国狼子野心,两个老鬼算得清楚,想要称霸西域,拦在他们面前最大的障碍并非昆仑军,而是刕阳国!”

    见形势陡然生变,少昊暗自冷笑不已。城下的两方人马若是拼得两败俱伤,王畿则坚若磐石,甚至还能坐收渔利……

    “陛下!不可让云千联军剿灭鸣甲军!”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惊,纷纷不解地望向玉瑶。要知道,这十多万鸣甲军不久前还气势汹汹地准备杀入王畿。

    少昊疑惑道:“玉瑶姑娘,这……这是何意?”

    玉瑶自然明白他心中盘算,遂行至他跟前,轻声说道:“陛下之志,若只在西域,就只管看着鸣甲军被灭好了。”

    听得此言,少昊身躯一震,一时间目光闪烁不定。不过,就只是片刻功夫,他的目光又变得坚定无比!

    “敢问姑娘,寡人现在当如何处置?”

    “请陛下打开城门!让鸣甲军入城!”

    “寡人明白了,来人!打开城门!放鸣甲军入城!”

    听到城下城门大开的声音,乐崖心神剧颤,不敢多作迟疑,急忙大声喊道:“那齐乌!令全军退入王畿!”

    那齐乌只觉劫后逢生,更没有丝毫犹豫,急忙下令全军朝王畿退去。一时间,大军如风卷残云,不多时已走得干干净净。

    望着被再次关上的城门,云千两位国主讷讷无言,和联军将士一样,全都傻了眼。

    “这……怎么会这样……这该如何是好?”顿益朗立时没了方寸。

    宗昱犹豫片刻,沉声道:“先等等,看看匈安黎在东门那边进展如何!”

    云千联军守在城外不进不退,鸣甲军入城之后与昆仑军分隔而立,警惕相望。如此,三方僵持许久,直至夕阳西落,西门内外都是一片寂静,无任何一方敢轻举妄动。

    鸣甲军和昆仑军自然不敢内斗,他们一旦冲突,城外那二十万大军乐得入城收拾残局。城内没有动静,联军亦不敢乱动。毕竟那两方同驻王畿之内,若是贸然攻城,谁知他们会不会联手护城。若真是那样,联军的胜算微乎其微。

    北境之人暗自叹息,本以为此刻的王城内外已经是血流成河,没成想,在城楼上空等一日,却只看了个热闹……

    玉瑶望着那女人嗤笑一声,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那女人也转头望来,四目相对,女人微微一笑。玉瑶冷哼一声,懒得搭理她。

    城门外,眼看天色渐暮,宗昱无奈对顿益朗说道:“匈安黎到现在都没动静,定是出了变故。空等无益,我们撤军吧。”

    顿益朗面色阴沉,满心不甘道:“我们若现在撤军,礼穆不是白白死在这里!”

    宗昱能体会他丧子之痛,无奈叹道:“不撤又能怎样?现在强攻王畿得不偿失,我们还是先行归返,好生整顿兵马,待时机成熟,随时可以再来与昆仑军算账!”

    顿益朗恨恨地望向城楼,此刻,那个杀了自己儿子的女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将她的模样镌刻心中,冷哼一声,调转马头就欲离去。

    可就在这时,昆仑山中异军突起!举目望去,只见大批人马蜂拥而出,迅速在山脚聚集。

    “是鸣甲军!”城楼上的众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那是……”少昊目光微沉,乍看一眼,那些人马怕也得有十余万人!

    旭目烊扶着覃冶缓缓行来,恭声道:“陛下,此乃虬湛将军奉我之命领来的人马,请陛下勿须担心。”

    “原来如此。”少昊微笑着点头,立时想起先前拜托二公子派兵前来稳定局面之事。玉瑶见此人马到来也终于安了心,至此,这场兵祸算是彻底消弭。

    谁知见有援军赶到,乐崖竟又起了凶性,对旭目烊道:“云千两国竟敢背后使诈,对我刕阳国图谋不轨,你我即刻前后夹击,将这二十万人马就地剿灭!”

    “大哥,不妥!”旭目烊和覃冶怒目相视,还未来得及反驳,又只听一记清亮的耳光响起!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这已是玉瑶第三次当众抽乐崖耳光,而且这一次,还是在人家父亲兄弟的眼皮底下,“堂堂刕阳国大公子,竟被她这般不当回事,便是站在一旁的白帝也不敢如此吧……”

    “你……你……”乐崖此刻简直欲哭无泪,全身抖若筛糠。

    旭目烊和覃冶也是讶然失声,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听玉瑶冷声说道:“刕阳国驻守西北疆界,莫要忘了你们的敌人是谁!”

    听得此言,黄帝和那女人面色微变,旭目烊和覃冶则对着她颔首示意。乐崖一脸阴沉,再不敢多说一句。

    ……

    明月初升,东门外的漳夕大军早已没了踪影,西门外的云千联军也已退去。满城百姓目送刕阳国大军有序退出城外,全城一片欢腾之声……

    一生恩怨两分明,箭雨刀光日月行。

    枉自劳心争权柄,西天王者是金灵。

    昆仑山下齐昊人,百万臣民百万兵。

    若无豪气惊沧澜,九州四海怎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