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变数
在长久的沉默中,江羽霖率先开了口,笑道:“怎么了,已经无言以对、无话可说了吗?我早就告诉过你,这是最完美的做法,最优的解答。你所说的‘另外的方法’,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画地为牢、作茧自缚。”
陶谨道:“你为什么不肯尝试一下呢?你不是相信未来有无限可能吗?”
江羽霖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人是无法做到绝对共情的。在我发现日记本丢了,你会发现真相之时,我还以为你能理解我、支持我的。现在看来,你却是目光短浅。想要成功,就必须舍弃一些东西。”
“包括你自己吗?”
“只舍弃自己就能成功,不是很划算的交易吗?”江羽霖的眼神冷了下来,“我不想和你再说下去了。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虽然我很高兴,能够再以‘江羽霖’这个身份和你交流,但也到此为止了。你如果还想阻止我的话……我会杀了你。”
“你……”陶谨愕然,他皱眉道,“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站在对立面。”
他也没想到江羽霖的执念已经到了这样的境界,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中,她杀死了太多的人,内心早已经麻木。
任何人的死亡,对她来说,都已经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不值一提了吧?
现在这个轮回的江羽霖已经对“死亡”这件事不再有任何反应了,更何况是抱着“杀死自己”的目的,再次进入轮回的江羽霖呢?
或许,“拯救所有人”的初心,已经变了。
现在,她只想要杀死自己——这个一定要达到的目标,支撑着她的一切。
“你害怕了吗?”江羽霖忽然又笑了,语气也变得温柔,“你先回旅馆吧,那是一个安全之地,在那里,不会有人伤害你。等一切结束之后,雨过天晴,你就可以和陆慎、苏婉、卢渭阳他们一起下山了。对了,苏婉她肯定会因为我的死而悲痛,她一直都是这样善良,你记得要好好安慰她,多陪陪她。下山之后,先联系校方,根据我的经验,警方查不出什么结果,过不了多久,你们就可以回归正常的生活了。陶谨,你想家吧?你妈妈之前对我说,她等你实习回来,准备做红烧鱼犒劳你一下。只要你回去,就可以吃到她的拿手好菜了。一周都没联系上你,你应该回去,不要让他们担心啊。”
“……”陶谨听着江羽霖的嘱咐,沉默了下来。
他知道江羽霖在做什么。
就好像确定了未来,并且在畅想未来的所有事一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江羽霖试图利用这一点攻占他的心防。
如果不是陶谨内心坚定,他可能真的会被江羽霖说服,想要安安稳稳地回家。
“不,羽霖。我相信你不会真的杀我。”陶谨回应了江羽霖之前的话语。
“你在盲目自信吗?”江羽霖反问。
“你说过,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我们。你怎么会反过来杀我呢?”陶谨说道,“之前,我在湖边偷听到了你和薛明的谈话,被你一下子识破,你为什么不追过来?”
“你还记得这件事啊。”江羽霖很是无所谓地叹了口气,“很简单,因为你这个傻子会为了阻止我杀死另一个我,死在那里。我并不想做这种无用功,那时的事情发展还不错,刘升平被你杀死,是一个很好的结果。”
竟然就这样爽快地说出口了吗?
陶谨皱眉,又问道:“上次你在树林里碰见我,你警告我不要去找薛明,会死得很难看。其实也是真的在阻止我,为我着想吧?”
“我还以为是我对你会理解我这件事而自作多情,没想到真正自作多情的人是你,陶谨。”江羽霖冷笑道,“你以为我和现在这个轮回的我,是一样的吗?对你抱有什么别的感情?不,我只是简单提醒一下你,你去或者不去,影响都不大。反正这个轮回的‘我’会救你,不是吗?再说,就算你真的死了,又有什么关系?”
“……你说什么?”陶谨问。
江羽霖道:“不明白吗?轮回是无限的。你死了,我就放弃这个轮回,从头开始。反正只要杀死那个‘我’,轮回就会重启,而你也会‘复活’。不知道那个‘我’有没有向你提到过我曾经杀死过她几次。你就不疑惑,为什么我杀了她,却没有破解轮回?那只是我主动放弃罢了,因为我想救的人,其中之一已经死了,破解轮回也没有意义。”
“……”
“这说明,我是完全有能力杀死自己的。只是还没有找到一个完美的、你们都存活的轮回罢了,又或者,那个‘我’没有被我杀死,被其他人所杀,重启了轮回。不过没关系,无数次尝试中,总有一个轮回能成功。”
陶谨讶然地看着面前的江羽霖。原来,她所说的是真的,她并不在意这个轮回其他人的生死,因为她有无数次机会!
“其实还有一件事。”江羽霖突然道,“就是你在树林里撞见我,想要追上我的时候,我遇见了陆慎。”
“什么?”陶谨一惊。
难道那时候陆慎神色有异,是因为……?
“没错,他试图揭开我的真面目,我也不小心被他看到了一眼。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看清楚……但我了解他,他肯定不会相信黑衣人是‘我’,即便他真的看到了我的面容,也会当作一个秘密,永远埋藏在心底。他宁愿相信,是他自己看错了。”江羽霖笑道,“很不可思议吧?我也这样觉得。同一个空间,怎么会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呢?时间与空间的混乱,将这个空间独立于世界之外。”
说到这里,江羽霖抬手,重新戴上了兜帽,她看着陶谨,目光冷而静。随即,她掏出了那一把尖刀,道:“陶谨,你的确是这个轮回中的变数。我很讨厌变数,这种事情超出掌控的未知,令我烦躁不安。所以,我现在要去杀死那个‘我’,重新开启轮回。不过是再来一次而已,反正这种事情,我已经经历了无数次。如果你真的要阻止我的话,我也不介意杀死你。因为只要最后杀死她,你就会‘复活’,重新变回那个不知真相的陶谨。”
江羽霖顿了一下,对陶谨一笑:“我想,我还是果然还是喜欢那样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