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狼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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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暴动潮推波卷狂浪

    两只圆光光的健身球“噔”的一声被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昌之公气急败坏地踱着方步,杀气腾腾地高声叫骂:“混账!张石宪就在鼻子底下,你们他娘的都眼瞎啊?反给人家拿烟倒水,慌得跟孝子似的!你说你们咋这么……这么混球呢!”

    昌之修、吕戻和几个乡兵在昌之公对面垂手而立。他们互望一眼,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随着骂声,一只厚重的大手狠劲地砸在八仙桌上,桌面上两只石制的健身球被震得砰砰直跳,其中一个滚落下来,正好砸在一只肥硕厚实的脚掌之上。

    昌之修迅疾捂住脚掌,龇牙咧嘴,失声暗叫。

    两个乡兵急忙上前扶住昌之修,关切地轻问:“昌、昌队长,砸、砸着没有?”

    昌之修一脸不快地把眼一瞪:“净、净说屁话!你们他奶奶的是想、想我再砸一下才、才……”话音未落,桌上的另一只健身球也滚落下来,昌之修应声捂住另一只脚掌,痛苦地蹲在地上,“哎哟,哎哟,还真他奶奶的又给砸着了!”

    昌之公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红着脸皮正欲发作,昌之修则暗运内功,弯腰捡起地上的健身球,一手一个用力紧攥,嘎嘣有声,只见两只健身球分别在他手中变成粉状并透过指缝洒落地上。紧接着,一个鲤鱼打挺,稳稳地站到昌之公面前,“大哥放心,这回小弟我要亲自出马,保证把他奶奶的张石宪手到擒来!”

    昌之公望着昌之修赞许地点了点头:“嗯,这还差不多!不过千万不可麻痹轻敌,要力争出其不意一举拿下,断然不可让这一星野火吱吱楞楞燃烧起来……”

    话音未落,朱虔福从门外匆匆进来,神色慌张地向昌之公报告说:“昌局长,‘夜猫子’刚刚报说张石宪已聚集百八十人,在鹤鸣山东麓卧牛山寨搞什么武、武、武训咧!”

    昌之公霍地站起,把桌子一拍:“之修!特派你们第三分队立马赶赴卧牛山寨,火速捉拿张石宪游击队。吕乡长回去组织乡兵一道行动,力争将张石宪游击队一举剿灭,不留后患!”

    “是!”昌之修与吕戻几乎同时朝向昌之公啪的一个敬礼,虎虎生威,转身而去。

    一轮满月把它明澈的亮光普洒在卧牛山寨中一片开阔的大草坪上,映照出游击队员舞刀弄枪、摸爬滚打的矫健身影。

    在众多队员中间,单就武功天赋以及习武成效而言,身形矮小而年龄稍长的温金豆反倒是鹤立鸡群,成为众所公认的佼佼者。故此,张石宪在离队之前,特意将挑头习武这一重任托付给他的这位舅公,并再三叮嘱要尽心尽力,不可稍怠。

    温金豆果然不负重托,实实落落地拿出所学本领,挥汗施教,不遗余力。这时,只见他穿插在人群中间,正一丝不苟地指导男游击队员练习“王氏镇山棍”。

    王氏镇山棍系由乾隆时期王氏先祖王宗岳研创,经王姓家族世袭相传数百年,在王天乙手中得以发扬光大,后由张石宪不折不扣地全盘吸收,毫不保留地传授给游击队员。该棍法招招有势,势势有法,长短兼用、势法齐整。在实战中,有拨、拦、圈、拿、绞、缠、撩、挂、挑、截、封、压、轴、击、扫、劈等基本技法。在温金豆精心的指导下,姜圪垯、申坷垃一帮壮汉正光着膀子把七尺镇山棍舞得溜圆,直练得汗流浃背,虎虎生风,棍密如雨,快速勇猛,一扫一劈全身见功。

    接下来,温金豆兴致勃勃地来到另一操场,指导女游击队员练习“冯氏青锋剑”。

    青锋剑法据传由江南第一侠冯月明所创。它风格独特,高雅别致,以轻灵矫捷、洒脱飘逸著称。演练起来时而行云流水、舒展大方,时而风起云涌、疾如闪电。忽东忽西,虚实相参,似进犹退,灵活多变。其主要剑法有点、崩、剌、云、抹、挂、挑、撩、提、截、劈、拦、拨、缠、抄、扫等十六个技击法。在温金豆的精心指导下,张华瑞、姬素莲等一群妙曼女将正呼呼有声地把青锋长剑使得飞转,直练得青光一片,杀气冲天。

    温金豆相继从耍三节棍的郭纪棠、练对子锤的张砺礓等人面前依次走过,最后停在手捧兵书细细玩味的申志塬面前,伸手一拍他的肩膀,轻声问道:“哎哎,我说军师,按照你的锦囊妙计第一环节,今天一大早,俺外甥亲自带人过去打探,直到现在也没个回应。希望你好好研究研究,最好不要有啥子纰漏!”

    “本军师计谋已定,成竹在胸。单等张队长带回详细布防情况,整体突袭方案便可敲定。”申志塬将迷离的目光移向远方,掐指琢磨说,“到这时候,张队长他们也该回来了。”

    “是啊,都出去大半天了。要不咱现在就集合队伍,杀进乡公所救俺外甥去!”温金豆说着,便火急火燎地召集队员欲整装出发,申志塬则紧紧跟上去急欲拦阻。

    寨墙上突然传来姬素莲的声音:“张队长回来了!”

    场上的人一齐转过头来,用疑惑而期待的目光望着姬素莲。

    姬素莲喊着跳着跑下寨墙:“是张队长回来了,还带着长长一溜子人哪!”

    说话间,张石宪带着申京玺、小石磊和十几个脸上有疤的新队员风尘仆仆地涌入寨门。

    寨子里的人一阵骚动,个个脸上挂着难以抑制的欣喜神色,纷纷蹦着跳着,争先恐后地向寨门口处围拢过来。

    温金豆、申志塬等一大帮游击队员挤到了张石宪面前。石维田也喜滋滋地伸出双手迎向小石磊和张石宪。

    “磊儿,张队长,你们……总算回来了!”石维田紧紧拉住张石宪的手,两行泪水从面颊上滚了下来。

    小石磊从张石宪身边一头扑向石维田,颤声喊道:“爹——”

    石维田用颤抖的双手抚摸着小石磊满是泪痕的廋削小脸,热泪盈眶,“石磊,孩子!可是多亏了张队长,多亏了游击队呀!”

    这同时,温金豆、申志塬等几名队员慌着为张石宪一行卸下缴来的枪支。

    山寨门口已有不少群众陆续赶来,涌入人群。

    张石宪望着黑压压的人群,激动地把手一扬:“乡亲们,咱们鹤鸣游击队刚刚成立就打了一个大胜仗,端了闾店乡公所,把罪大恶极的灰狗乡长王振山给消灭啦!”

    人群中立刻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干得好!”

    “干得漂亮!”

    “这回可给咱大伙除了一害!”……

    又陆续有不少人涌入人群。

    张砺礓拉着一个年轻小伙挤到人群前面:“张队长,这是我那二小子,刚刚从外面赶回来的,你就给他报个名吧。”

    人群中,又先后挤出几个小伙,都把胸脯挺得高高的:“张队长,俺也要参加共产党、游击队!”

    张石宪满脸神圣地点点头:“那好啊!不过,我可要告诉你们,参加游击队,那可是要吃大苦、受大罪的,有时难免还要流血牺牲,你们怕不怕呀?”

    “张队长,我们不怕!”

    “跟共产党、张队长在一起,我们什么也不怕!”

    “说得好!”张石宪用一双明澈的大眼环视一下周围群众,声调激扬地说,“乡亲们,咱们鹤鸣游击队是在共产党领导下的一支革命队伍,虽说眼下才刚刚开头,还将有更大、更险恶的敌人在等待我们,但是,有党和人民做坚强后盾,相信我们一定能够战胜各种艰难险阻,直至取得最后胜利!”

    又是一阵狂烈的掌声和激昂的欢呼声。许多队员高兴得跳起来。

    在温金豆锐利的目光下,人群后面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一闪即逝。

    温金豆吩咐姜圪垯、申坷垃等游击队员分头转转,加强防范,自己也无意地将一双高度警惕的目光来回不停地在人堆里扫描,力争不漏一个死角。

    突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意外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姐,是俺姐!”眼前之人尽管经乔装改扮以致面目全非,但温金豆还是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他的姐姐、伊川党地下交通员温秋槿。于是急匆匆紧跑几步,挤过人群迎了上去。

    看到迎面而来的弟弟,商贩打扮的温秋槿连忙放下竹篮,从发髻里抽出一个小纸卷悄悄递给温金豆,压低声音说:“金豆,这是‘徐霞客’给谢书记的信,谢书记让我转给恁,你快看看吧!”

    温金豆接过纸条,欣喜地望着温秋槿:“姐,你见着上级党组织啦?”

    “见着了!听说咱们鹤鸣游击队刚刚成立,‘徐霞客’特让我捎话表示祝贺,还让我带回豫西特委的紧急指示。”

    温金豆展开字条仔细看了看,上前一把拉住温秋槿,“姐,你一定跑累了,我去喊一下恁娃子,咱们还是到窑里详谈。”

    温秋槿所带纸卷上显示这样一段文字:“现令豫西各地下同志弃掉过去的K•M•T工作方式,立刻分头到农村去组织农民,于十一卯时集结暴动。”

    原来,中共豫西特委日前制订了一份《豫西各县暴动计划》。其中一段指出:“洛阳、伊川两县现有同志三百五六十人(须发展到一两千人),国民党党部、总工会、农协会、教育机关都有我们的同志,能直接指挥的农民约万人……现令豫西各地下同志弃掉过去的K•M•T工作方式,立刻分头到农村去组织农民,于十一卯时集结暴动。”纸卷上的文字正是豫西特委《豫西各县暴动计划》中有关洛阳、伊川的关键内容。

    温秋槿口述了如上情况后,还透露来自卧底敌营同志的一条紧急密信:在伊川革命队伍中隐藏着一个代号“夜猫子”的敌方眼线,已将我方游击队的行踪通过敌方设在伊川的一个情报站密报伊川国民党党部。

    “‘夜猫子’?”张石宪猛然抬起头,用惊异的目光望着温秋槿。

    “‘夜猫子’是啥玩意儿,它在哪儿?”窑里人所有目光都聚向温秋槿。

    “‘夜猫子’是内奸代号,具体地点说不准,估计跑不了咱鹤鸣山,极有可能就在我们身边。”温秋槿用湿毛巾草草擦了一把脸,转身坐在瞪着惊异双眼的张石宪和申京玺中间。

    张石宪点燃一支香烟,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踱步思索道:“由此看来,咱们的一举一动很有可能就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因此,咱们必须格外警惕,要尽快捉住这个内贼,挖掉敌人设在我们身边的这双‘猫眼’!”

    申志塬也从座位上站起,捋着寥寥几根半长不短的倔倔胡须来回踱步:“现在看来,敌人不仅有可能知道我们的行踪,而且极有可能前来报复。”

    申京玺噌地站起来,一只粗壮的大手往桌上重重一拍:“来了正好!咱正想跟他们好好干上一场!”

    姜圪垯、申坷垃等在座队员也不约而同地站起,把拳头一挥:“对!咱正想跟他们恶干一场!”

    张石宪踱步思索良久,忽然转向申志塬,以征询的口气问:“志塬哥,你的意见呢?”

    申志塬似乎成竹在胸地冷静分析说:“目前敌我实力对比悬殊,咱们应当避开敌人的锐气,充分利用鹤鸣山天险同敌人周旋,牵着敌人的牛鼻子往深山里拉,寻找机会,在运动中一口一口去吃掉敌人。另一方面,咱们还要抽调精干力量分散到各主要乡村,协助谢书记他们组织村民拉杆起事。到时咱们鹤鸣游击队也全体出动杀下山去,把洛阳和伊川的反动当局闹它一个天昏地暗、地覆天翻!”

    张石宪拿眼扫视一周,见并无异议,于是啪的一下拍案定夺,向众人果断地把大手一挥:“就这么办,咱们马上研究部署,分头行动!”

    就在张石宪他们按照新的战略部署分散转移不久,昌之修与吕戻率领国民党伊川县警察大队第三分队和重组后的闾店乡中队便倾巢出动,杀气腾腾地赶赴卧牛山寨,不料人去楼空,徒劳一场。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将主要力量就近屯扎在闾店乡公所,只分拨部分兵员留守山中,暗暗侦察游击队的行踪。

    张石宪带领游击队按照既定计划兵分两路展开新的行动。一路由张石宪、申志塬亲率游击队主力深入大山深处机动发展,伺机歼敌;一路由赵琦、任民带领十多个在城乡国民党多个部门中任职的革命同志,协助谢钟锋深入基层发动群众,筹备暴动相关事宜。

    半个月后,豫西特委派张景龙乔装打扮秘密回到伊川,在鹤乐学校连夜召开中心县委扩大会议,传达豫西特委决定:成立中心县委暴动委员会,由豫西地区巡视员张景龙牵头,会同伊川的地下党组织负责人谢钟锋和洛阳地下党组织负责人宁金山组成三人主席团,下设军事、宣传、交通、经济四部,分别由伊川的地下党组织主要成员张石宪、申志塬、申京玺和洛阳的地下党组织主要成员李载生、李翰负责。决定两县于10月1日同时举行暴动。洛阳暴动以朱圪镇为中心,伊川暴动以鹤鸣镇为中心。两地毗邻,便于策应。

    暴动前夕,伊川县委决定采取声西击东的策略,先由申坷垃、许祖贤等到伊川西乡鸦咀岭、彭坡、黑狐岭一带张贴标语,散发传单,把驻伊川县城的县警察大队引到西乡去。同时由赵琦、任民、何文慧、何文聪等在伊川县城组织工人罢工,以牵制国民党主要力量。

    9月28日,县警察大队一百余人被引至西乡。29日,伊川县城黄包车工人举行罢工,三百多名工人拉着老小家眷涌向县政府。国民党县长马子龙慌忙调回县公安大队加强防务。洛阳县委获悉当天有十余名国民党巡警将从南关去朱圪镇,决定在洛阳桥设伏夺枪。傍晚,生擒十余名巡警,缴获步枪十四支,子弹一千余发。

    洛阳桥夺枪,震惊了国民党洛阳县政府。为防止报复,洛阳县委决定将原定暴动时间提前到9月30日,并派人通知伊川策应。

    29日下午,洛阳县委在朱圪镇集中三四百名农民举行暴动誓师大会。洛阳各地农民闻风而动,暴动队伍不断扩大,汇聚到朱圪镇大谷关时已达万余人。

    在伊川鹤鸣镇负责组织暴动的张石宪,听到洛阳提前行动的消息,又接到打入伊川公安局任巡长的杜勇杰提供的“驻伊东分水岭的县公安大队一个分队只剩下一个班”的报告,张石宪当机立断,决定攻打分水岭,策应洛阳农民暴动。

    张石宪火速集中鹤鸣峡一带农民四五百人,分兵两路赶至分水岭,于9月29日午夜发起攻击。守敌负隅顽抗,暴动农民利用风势采用火攻。守敌被烧得焦头烂额,一片狼藉。暴动农民毙敌十余人,缴获长枪十三支,首战告捷,旗开得胜。

    30日拂晓,谢钟锋、张石宪、申志塬、申京玺、温金豆等率领各部陆续赶到鹤鸣村,在鹤乐学校召开“伊川县暴动指挥部”成立大会。会议宣布由张石宪任总指挥,申志塬任副总指挥,谢钟锋为指导员。

    破晓,在鹤鸣村申坷垃家门前广场上,三千多农民举行暴动誓师大会。张石宪登上高台宣布:“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伊川农民暴动开始了!”接着,谢钟锋、申志塬分别上台讲话。暴动农民高呼口号:“一切土地归农民!”“打倒蒋介石反动统治!”“建立工农兵村民自治政权!”

    誓师大会结束后,暴动队伍兵分两路,一路向南攻打潭头乡公所和黑沙岗,另一路向西攻打彭坡乡公所和黑狐岭。

    向南的一路队伍由谢钟锋和申京玺带队,沿途火烧了十里铺地主常振卿、常武卿和范家营地主范二红的住宅。然后分为两路:一路由谢钟锋带领攻打潭头乡公所;一路由申京玺带领攻打黑沙岗。潭头乡公所的警察看到黑沙岗、范家营的冲天火光,慌忙夺路逃命。暴动农民冲进庄内,搜缴到步枪八支、军号一把、子弹若干。谢钟锋命令暴动农民继续前进,支援攻打黑沙岗。

    黑沙岗是大地主仝红林的堡垒,养有武装保安团。申京玺带领暴动农民几次强攻,均未能突入。谢钟锋率部赶到后迅速组成一支精干突击队,悄悄埋伏在路边苞米地里,其余人依计佯作撤退。保安团见暴动队伍撤走,冲出追击。苞米地里的伏兵一跃而出,冲向庄内。撤退的暴动农民队伍调头杀个回马枪,前后夹击保安团,迅速占领了黑沙岗。两路人马在地主仝红林庄园汇合。先把仝红林家的粮食、衣物全部分给贫苦农民,然后点火焚烧了仝红林的地主庄园。

    向西的一路队伍由张石宪和申志塬带队,首攻彭坡乡公所。所长闫二黑率部闻风而逃,只搜缴到一部分步枪。暴动队伍继续向黑狐岭进发。黑狐岭驻有保安队,是伊川县臭名昭著的大地主张老八的巢穴。暴动队伍包围了黑狐岭,架起土炮对准张老八的庄园大门,两声炮响,杀声四起。张老八保的安队巡长命令部下抵抗,被张石宪一枪击中臀部,翻身滚下沟底。其余保安见状慌忙丢枪逃命。张老八见势不妙,也在两个狗腿子的搀扶下逃走。暴动农民冲进张老八庄园,搜缴步枪十多支、土炮两门。搜出几大箱田契、卖身契、借据等,点火烧为灰烬。张石宪和申志塬指挥暴动农民打开地主的粮仓和储箱,把粮食和衣物全部分给当地贫苦农民。接着,又火烧张老八等五户地主庄园,火光冲天。伊川城里的国民党公安大队接到报案却不敢出援。

    10月1日凌晨,南北两路暴动队伍在暴动指挥部所在地鹤鸣村会合。这场暴动在伊川东部与洛阳东南部造成巨大影响,农民扬眉吐气,地主胆战心惊,许多中小地主纷纷到暴动指挥部献枪捐物,一些大地主也派人送来银元,乞求保命保房。

    面对农民暴动的强大声势,国民党伊川县县长马子龙慌忙急电省里请兵。

    2日上午,伊川县暴动指挥部在鹤鸣村召开群众大会,布置各村成立村民自治政权和组织自卫队,遭到国民党伊川县公安大队偷袭。为避免群众伤亡,总指挥张石宪立即解散群众大会。县公安大队沿途逮捕暴动农民二十多人,并攻入鹤鸣村,抢走暴动战利品。

    3日晨,国民党公安大队第二次进攻鹤鸣村。暴动农民已分散到其他村庄隐蔽休整。国民党公安大队进庄后一无所获。

    当晚,暴动农民在张石宪、申志塬率领下继续向白草凹、侯家沟进攻,烧毁白邱阪、侯大明等几个地主的住宅。

    国民党省政府惊恐不安,调动宜阳、嵩县、汝州、孟州四县公安大队和驻伊(川)、汝(阳)交界九间房一带的第十五军杨福禄部共一千五百多人开赴洛、伊“进剿”。暴动区完全处于国民党军警武装包围之中。暴动指挥部鹤乐学校沦入敌手,党的地下交通站——石记饭店、铁匠铺、县总工会被查抄,在县城策应暴动的杜勇杰的弟弟杜俊杰及何文慧的姐姐何文聪等十四人被捕。

    伊川暴动指挥部召开紧急会议,遵上级电令,决定实施战略转移:张景龙去开封向省委汇报请示;谢钟锋遵从省委电令前往陕州出任豫西特委宣传部长;张石宪赶赴赣南苏区进修学习;申志塬前往宜阳协助张剑开展工作;牛俊英、何文慧、许祖贤等转往汝州;申京玺、温金豆、赵琦、杜勇杰、张砺礓、姜圪垯、申坷垃等设法留守伊川,秘密开展协调联络及暴动善后工作。

    鹤鸣镇“10.1”农民暴动虽因敌我力量悬殊而告失败,但暴动有力地回击了国民党反动派对共产党和革命群众的疯狂屠杀,扩大了党在农民中的影响,为今后党在鹤鸣地区建立革命武装游击区奠定了基础。

    暴动其间,省委巡视员韦道曾先后多次亲临暴动指挥部听取汇报并指导工作,侥幸在敌人剿袭伊川指挥部时刚刚离伊赴洛参会。之后,他又在敌人剿袭洛阳指挥部时凑巧内急上厕所蹲坑,当听到厕外异常动静后,急忙提拉着裤子透过门缝向外窥望,意外看到夜幕下隐隐约约有十几个持枪警察正轻手轻脚地向他刚刚离开的那间小会议室包抄而来,他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两手哆哆嗦嗦地系好裤带,不顾一切地冲出厕所,连滚带爬从后门悄悄溜出,然后一口气狂奔四五里路程,提心吊胆地不时回头观望,见没有黑狗尾巴,这才“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快步转入南关以里靠近街市的一条狭长胡同,却慌不择路,稀里糊涂地误闯入怡红巷逍遥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