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大王！”

    山间野兔被这喊声吓得逃窜，却依旧避不过此等危险，只见一被灰毛覆盖的兽爪猛地下踏，将那痴呆野兔的头颅踏个稀碎。

    “噫？还能逮个兔子吃？”

    形似人手却生得利爪的手掌握住兔尸，将其缓缓提起与眼平行，这‘人’身着一袭破布衫，腰间别着锣鼓棒槌，看起来就像是一位普普通通的打更人。

    但前提是忽略这厮脖子上居然顶了个野狼脑袋，它盯着这野兔嘴中不断分泌唾液流出，随后看了看周遭环境后，便将这野兔猛地塞入口中吞下。

    “狼二，吵闹做甚？”

    山间传来沉闷雄声，一妖自那树后缓缓走出，只见其身形宽厚如山，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平和气息。

    身披袈裟手捏佛珠，若是忽略那颗牛头，任谁一看都会觉得是位佛法深厚的大师，就这大师喜欢标新立异不学好，还在鼻子那打了一道鼻环。

    这牛僧双目紧闭，嗅着那股子血腥味，叹息一声后缓缓说道：“狼二，你又破戒了，修行本就如海面行舟，你三番五次破戒，就如同拆舟烧火，图眼前而忘以后。”

    狼二面上委屈，嚼吧几下把兔身吞入腹中，然后说道：“大王，你本来就是头吃素的牛，做这个事情对你来说肯定简单，可我是一头狼啊。”

    “妄语。”

    牛僧向前踏来几步，转动手中佛珠，开口道：“狼二，而且你应该称呼我为住持，而不是什么山间大王。”

    “行。”

    狼二点了点头，用袖子一抹嘴边血迹，然后说道：“大……住持啊，破鸟湖那开了道怪门，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现在大家伙都在那等你决策呢。”

    牛僧思索片刻，淡言道：“稍等片刻，我去取我禅杖，若是有敌来犯，刚好叫他们尝尝佛法。”

    佛法？

    回想起面前这位一指击碎大青石的强横力气，狼二吓得脊背上的灰毛都竖起来了，连忙说道：“大王且慢，让我来替你取那兵器！”

    牛僧犹豫一瞬，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狼二，我那禅杖有些重量，且记小心。”

    狼二点了点头，然后四爪着地朝那破庙奔去，几息过后便已冲到了破庙跟前，将老旧红木大门推开过后，他走到那无头佛像前供奉的黑铁锤头禅杖，提了几口气后上前一抬。

    “诶呦……”

    也不知道大王整天吃素咋还能有这种力气，难不成佛法无边指的实际上是力气无边？怪不得那群秃驴身子是用金铁浇筑。

    狼二呸了两口到手上，接着摩拳擦掌蹲在那禅杖下面奋力一抬，这禅杖也给他面子被抬起来了。

    不过这起是起来了，但他也从狼累成狗了，一大红舌头搭拉在牙外边，在那吭哧吭哧喘着粗气，然后摇摇晃晃的就冲出去了。

    那东撞一下西碰一下的，弄得也是山间鸟雀四处飞，连着好几棵树被撞出印子，等其赶到牛僧面前时，那满身的汗都浸透破布衫了。

    “狼二，感觉如何？”

    牛僧从狼二肩头接过禅杖，接着朝那翠雀湖缓缓走去，要不是他记得狼二和青鸟关系素来不好，怕不是真要去寻那什么破鸟湖。

    狼二用力甩了甩脑袋，然后左一高右一低的冲到牛僧面前，从腰间取下那铜锣鼓槌便打了起来，还大声叫嚷着：“大王出行！诸邪退避！大王出行！众妖俯首！”

    这一如既往的嚣张姿态，牛僧却是已然习惯，毕竟就算说过十次八次，这狼二依旧喜欢这么做，似乎是祖上传下来的爱好。

    待到其赶到翠鸟湖时，只见一身着长袍的长须鹿妖，他的身旁放着一根桃木拐杖，此刻正坐在一棵树下品茗，其身旁站着十来位化作人形的鹿妖。

    他看到牛僧提着禅杖行来，打了个招呼，面带笑意的说道：“牛头，你来的确实是慢。”

    牛僧看了看树冠上身着长裙的雀妖，以及身后一群字面意思上的莺莺燕燕，语速缓慢的说道：“就我们吗？此等情况，不应当多叫几人？”

    站于树冠上的雀妖却是说道：“猴儿王还在种桃树，估计只会派些猴子猴孙前来看看情况，而涧中虎前些日子屠了一座凡人村庄，若是把他请过来，你们二人定要打上一场，至于若风树老前辈嘛……听闻这位快要步入元婴，谁敢去打扰这种关键时刻。”

    牛僧手一握禅杖，低声喝道：“涧中虎又造杀孽！就是因为他这肆意妄为的性子，这世间才会有如此多的苦难！”

    鹿妖看着手中瓷杯，说道：“牛头啊牛头，你是出身农户，被那心存善念的凡人放入山林，因此才能踏上修行之路。

    可涧中虎可是自小便被那猎户追捕，就连爹娘都被扒了皮做披肩了，你指望他与你一般不造杀孽？多少有些难为妖了。”

    牛僧转动手中佛珠，朗声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他若是杀那猎户，我半分话都不多说，可屠一片村庄是为何……”

    “得得得。”

    雀妖打断二妖争吵，说道：“几位还是看看那水中漩涡是怎么回事吧，再在这争个一年半载都没结论可言。”

    此时湖面浮起一条大鱼，它吐出水柱将雀妖长裙射湿，然后哈哈大笑，大声说道：“好玩！真好玩啊！”

    “贱鱼！”

    雀妖张嘴大鸣，那尖锐刺耳的声响一时间袭向湖中鱼妖，只见其又喷出几道水柱，然后猛地沉入湖底不冒泡了。

    “顽童性子。”

    鹿妖上前用拐杖拨了拨水面，缓缓说道：“小鱼儿，把那怪门说来听听，也好让我们省得是怎么回事。”

    鱼妖浮出水面，躲过雀妖利爪后说道：“那怪门似乎联通着另一方天地，那其中隐隐透着一股子诱惑，感觉踏入其中可以加快修行，说不定我晚些时候也能突破筑基，到那金丹层次呢。”

    “噢？是吗？”

    那雀妖也是不抓了，问道：“那你还察觉出什么了没？”

    鱼妖有些遗憾的说道：“那怪门似是限制境界，只有筑基三层的才能进其中探寻奥秘。”

    “筑基三层？”

    雀妖与鹿妖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了牛僧，鹿妖说道：“牛头啊，你可以回去了，跟你那屁股后面的小妖都已经筑基五层了吧，还来凑这个热闹做什么？”

    那鱼妖此刻却是说道：“不过那其中透着一股子瘆人意味，估计危险绝不会少到哪里去。”

    牛僧转动佛珠，叹息一声缓缓说道：“修行多年未有存进，如今天降良机，我便是吃斋念佛许久，如今也难免心动。”

    雀妖愣了一下，然后问道：“牛头，你是什么意思？千万别做蠢事啊。”

    牛僧将那串佛珠交于狼二，说道：“我将自身大半修为皆封于其中，若是你今后一心向善，吃斋念佛，它便能助你加快修行，当然，等我出来了你还是得还给我的。”

    狼二愣愣的接过佛珠，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问道：“大王，你是要进那世界之中？”

    牛僧手持禅杖，侧目看向雀妖鹿妖，而后说道：“多年老友，没想到你们还不清楚我的性子，待会我与你们后辈一块进去。”

    “你发疯啊？”

    鹿妖拐杖一点地面，说道：“狼二，还不快快把你家大王拖回庙里捆好，待会真让他冲进去，小心翠雀天天派青鸟去抽你一顿。”

    牛僧伸手一拦狼二，说道：“就让我进那地方寻些机缘吧。”

    “屁的机缘。”

    翠雀张口便鸣，鸣完便叫：“你真是修佛修的牛脑子变猪脑子了！不就是要去护我们后辈子弟安危吗？你居然还能编出个这么烂的谎言！”

    狼二则是连忙说道：“住持你这破戒了啊！应当回庙里跪拜！”

    牛僧则是笑道：“你们二人哪里拦得住我？就让我去吧，就当是还你们那当年扶持之情。”

    待到牛僧拎着禅杖踏入怪门之中后，那猴儿王的猴子猴孙才赶到此地，其中一身上毛发好似黄金的猴妖听完全文，在再三确认牛佛大师真的进去了后，便伸臂一挥招呼着冲了进去。

    “这猴头……”

    翠雀叹了口气，然后看着正在安慰狼二的青鸟，说道：“若是有人愿意踏入其中，那便去吧，反正有那蠢牛护卫。”

    鹿妖则是用桃木拐杖顿了顿这片土地，说道：“我也不拦着你们求那机缘，只是记到遇见牛佛，先给他磕上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