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契约
虽然在陆战方面,白马庄已经称得上打遍闽南无敌手,不过丁启桢的陈埭民团似乎发展势头很猛,不仅大肆扩编,而且正在形成战斗力,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
更何况远在富州府的熊巡抚,此时多半也听说过白马庄的一些风声,谁知道他会不会动了剿灭白马庄的念头。
故此,面对两方面的威胁,将保安营的编制提升至保安团,马丁觉得很有必要。
有了前次保安队扩编保安营的经历,想必这次的扩编应该不会出什么大的问题。
马丁交代秦朔,近期向湄洲岛派出两三个常驻岛上的眼线,密切关注丁启桢的一举一动,并及时将情报传递回来。
秦朔离开后,马丁正打算叫李浩南和沙海来商议保安团的事情,忽地听见办公房外面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他皱了皱眉头,议事厅内,谁人如此聒噪?
正待命人出去查看,就见房门一下子被人推开,两个怒气冲冲的人,闯了进来。马丁定睛一看,却是马千户和王天星二人。
马丁很是纳闷,这个王天星,由于自个儿是南安所的军户出身,每次见到马千户都是一副温良恭俭让的模样,以示他并非忘恩负义的人。
这么这会儿却横眉冷对,像是跟马千户有仇一般?
马丁拿出庄主应有的气势,盯着二人沉声说道:
“你们两个,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究竟所为何事?”
时间回到半个多时辰之前。
听得王天星说要赎回股票,马千户的脸上露出一丝老奸巨猾的微笑:
“我说天星,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清,也就是说这笔交易已经完成,五千股的股票,不可能再退回到你的手里。”
事关三千两银子,王天星当然不会轻易罢休,他不想让旁人知道他私卖股票,更不想惊动交易所的马所长,以免他去告密,当下拉着马千户坐回角落里,尔后再度奉上那一叠银票:“大人,马公子吩咐我们几个不能擅自出售股票,是我一时糊涂,违反了公子的命令。我现在想明白了,不能一错再错,所以请大人将股票退还给我。”
马千户根本不去接王天星递过来的银票,他慢悠悠地说道:”咱们交易的时候,可是说得清清楚楚明明,双方不得反悔。“
这一条还是王天星提出来的,当时他担心马千户横生枝节,回头来找自己退钱,于是把丑话说在前头,没想到结果却是挖了个坑自己跳进去。
王天星被怼了一下,一时间哑口无言,便顾左右而言他:”大人,你摸着良心说话,我本来是不是无意卖出股票?皆是因你苦苦恳求,我委实抹不开面子,才答应下来。这话我没有胡说吧?”
这个倒是实情。
马千户也完全没有否认的意思:”没错,我是求你卖股票给我,不过我可没有逼你卖股票给我!“
王天星连忙说道:“好,那这次我也开口求你,请把股票退还给我。”
马千户摇摇头说道:“此言差矣。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这回你是看到股票涨了,故此心里不甘。不过咱们回过头来说,若是股票跌了,你还会来找我吗?多半是在庆幸自己及时出手,而且有我这个冤大头接手吧?!”
呃,王天星也不得不承认,马千户所言,似乎很有道理——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是,眼下王天星当然不能承认,他矢口否认:“不不不,跟这些都没关系,唯一的原因,便是我忽然明白过来,既然公子不允许我们卖出股票,必然有他的深意。我们违抗了他的命令,一旦被他知晓,恐怕咱们两个都吃罪不起。”
王天星搬出马丁的名头,想给马千户施压,让他做出明智的决定。
可惜马千户完全是软硬不吃,他嗤之以鼻:“少来这一套!马公子管得着你,却管不着我。就算他不允许你们几个出售股票,与我何干?他又不可能干涉我买股票。”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谁也不愿意让步,已然有些僵持不下。
王天星很是生气,面色不豫道:“废话少说,你给我一句实在话,究竟要怎样,才肯把股票退还给我?”
马千户仗着王天星不敢造次,自己又与马丁熟识,颇为有恃无恐:“你看,这会儿交易所公开发行的股价是一两二钱银子,念在你跟我多年的份上,我就以一两银子一股的价格,把五千股卖还给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马千户从王天星手里收购的股价是六钱银子,买五千股花了三千两银子,如果王天星按照他开出的价格买回去,就要花掉五千两银子。
当然谁也不能说马千户贪心,实际上按照行情价,他已经优惠了一千两银子。
问题是,王天星既拿不出亏空的二千两银子,也根本不愿意接受一天折损二千两银子的现实。
他开始改变劝说的策略:“大人,你好好想想,上次在辛家集土地庙,我冒着莫大的风险,放走了你们三人,事后,我非但被公子训斥一顿,还罚俸半年……”
马千户打断他的话:“停!据我所知,根本就没有罚俸这回事,你就不要信口开河了。”
被识破了!
王天星已然无计可施:“那咱们去见公子,让他给评判是非。”
“去就去,公道自在人心,我就不信,马公子会偏袒部下。”
……
听得二人七嘴八舌说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马丁狠狠地瞪了王天星一眼,吓得他赶忙往后一缩头,心里有些后悔来此惊动公子。
马丁不再看王天星,转头对马千户道:“真看不出来,马大人你还真是挺有钱的。不仅从我这里认购了八千股,还从王队长手里买走五千股。”
马千户嘿嘿一笑,含蓄地说道:“我这都是小打小闹,做一点开店、借贷、租赁之类的小生意,赚点鸡零狗碎的小钱。跟马公子你偌大的产业对比,就好比萤火比之明月。”
马丁也不再废话,明确表态:“这件事情,王队长的要求纯属无理取闹。白马庄最重契约精神,既然达成交易,那么双方都必须遵守规则。”
马千户的嘴巴顿时笑咧到了耳根。
王天星闻言则是垂头丧气。
这还不算完,马丁一指王天星:“你违反董事会的决定,擅自出售冻结期的股票,罚俸三个月。”
王天星心里一声哀嚎,心说我真真是自讨苦吃啊!
马丁又告诉马千户:“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你避开交易所私下买卖股票,涉嫌偷税漏税,念你初犯,马上回去补足手续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