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在水头港一侧的炮台上，马丁和他的几个得力干将，正在注视着“卡洛斯公爵号”和另一艘西洋战舰的一举一动。

    见对方迟迟没有采取行动，马丁不免有些失望，说道：“这些佛朗机的鬼佬，还真够小心谨慎，这种看起来对他们极为有利的局面，换成刘香怕不早就一头扎上来了，可他们居然还能沉得住气，一直在原处打转。”

    叶继欢皱着眉头：“这都已经过去快半个时辰了，两艘战船愣是不肯往前挪一步，公子，你说他们会不会一炮不发，就这么走了？”

    马丁回答道：“应该不会。佛朗机人向来傲慢自大，战舰又是他们最为引以为傲的东西，上回被我们设计夺走这条船，他们必然是耿耿于怀，眼下在他们看来，无论是港区里的船只，抑或是炮台，都无法对他们造成威胁。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们还不敢动手，那就不是佛朗机人的风格了。”

    说话间，果见两艘西班牙战舰相互打着旗语，然后就开始向前缓缓逼近。

    “来了！”

    一旁的方兴忽地高声叫道。

    其实就算他没叫这一嗓子，别的人也一直注视前方，敌舰的动向，并不能躲过他们的眼睛。

    对于水头港以及“龙马号”的安危，马丁没有太过担心。

    敌舰的炮火当然会十分猛烈，不过港口这边也并非全无招架之力。

    这里两边的炮台和中间的“龙马号”足以形成交叉火力，对敌舰的炮火进行反击，让它们不能肆无忌惮地抵近射击。

    最为关键的是，在“龙马号”回港后的第一时间，趁着维克托船长还在出海口外面犹豫不决的时候，马丁已经命人在港口外围300米处布下锚雷——那里水道较窄，是理想的布雷地点。

    其实舰炮射击的最佳距离当然是越近越好，在实际的海战中，战舰也经常在100米之内开炮，以提高命中率，并加重对敌舰的伤害。

    不过马丁眼见对方行动相当谨慎，唯恐他们不愿意靠得太近，因此便在300米开外完成布雷。

    两艘西洋战舰的进攻节奏控制得很好，它们在大约500米外，对炮台、“龙马号”以及两艘广船展开轮番的炮击。

    在西班牙人开炮之前，马丁等人见敌舰的几排炮窗全部打开，知道排山倒海的炮击马上就要开始，当下一齐退到后方。

    考虑到两座炮台只有可怜的六门炮，面对敌方的几十门舰炮，完全处于劣势，难以对敌舰造成威胁，马丁干脆命令炮手暂避锋芒，躲进炮台下方的掩体，听候下一步的指令。

    两艘广船上也只各安装了几门十八磅炮，无力与敌舰对射，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损失，马丁同样命令船上人员全部撤离。

    唯有“龙马号”的火力配置与敌舰一致，不过水头港内地方有限，不便腾挪，因此它只能将舰身打横，停泊在原地不动，面对面硬抗两艘敌舰。

    由于不用操船，本应活跃在甲板上的水手，全都派不上用场。马丁命令无须参加战斗的不相干的船员，全都离开舰船，只留战斗及观测人员。

    这样的对射，站撸的“龙马号”相当吃亏，两艘敌舰不停地修正弹道，很快，精准的炮弹雨点般落在“龙马号”之上，可以说，它一直处于挨打的状态。

    幸而西式战舰皮糙肉厚，都是用厚实的橡木板打造而成，重点部位还进行了加固，加之船上可见的地方并没有人员活动，因此敌舰在500米外发出的持续炮击，并未对“龙马号”造成什么严重的损害。

    即便如此，“龙马号”的船长郑林也是痛心不已，毕竟这艘船整修一新后，这段时间只进行训练，并没有参加实战，谁也没有料到，这还没正式出海开始劫掠生涯，就遇到这档子挨了无数炮弹的事。

    “龙马号”当然也进行了反击，只不过船上炮手本就技不如人，敌方又是距离这么远的移动目标，任凭船长郑林暴跳如雷，还亲自动手操炮，可是己方能够击中敌舰的炮弹依旧屈指可数。

    双方战舰的炮弹带着烟迹，在空中来回飞舞，即便是只有三艘船的炮战，也因为每艘船每次都有十几门火炮逐一开火，场面也显得非常壮观。

    安海湾内海风阵阵，将滚滚硝烟吹散开来，并不会影响双方的视线。

    战斗打响后，维克托船长和胡安少校就一直站在甲板上，用望远镜观测战果。

    对面射过来的炮弹，完全没被他们放在眼里，见惯了海战的他们，知道静止状态的“龙马号”要击中运动状态的“卡洛斯公爵号”，很可能只有百分之几的命中率，而就算炮弹命中舰身，要正好打中这两个站在甲板上的人，保守估计是万分之几的概率。

    “这样打下去，要打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战斗？”

    胡安长期在吕宋岛上对土著进行扫荡，仅有的几次见过的海战，也是双方不停地移动射击，最后在一百米以内的近距离解决战斗。

    像今天这样打靶似的海战，他从来都没有见过。

    眼见“龙马号”的受损程度十分有限，最大的战果，也仅仅是炸毁对方的一门舰炮，估计造成了里面几个炮手的阵亡，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战果了。

    胡安少校不知道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仅靠炮击能否彻底摧毁敌方，所以只好向维克托船长求教。

    维克托船长是海战的行家里手，自然知道照此打法，就算打光两艘船上所有的炮弹，也不可能击沉“龙马号”。

    见胡安少校有此一问，维克托船长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除非……

    维克托船长作出决断：“发信号，停止炮击，继续向敌舰靠拢，直到我发布新的命令！”

    胡安少校不安地说道：“会不会太草率了？或者我们可以将刚才的战术再重复一段时间。”

    维克托船长毫不犹豫地否决了他的提议：“没用的，刚才的炮击只是试探而已，要真正对敌舰造成重创，必须抵近到200码甚至是100码之内。你看对面为了保护船帆，干脆全部收起，这意味着他们只能在原地被动挨打，对我们的威胁微乎其微。还有，那两座炮台也是一炮未发，说不定上面的人见我们炮火猛烈，早就跑光了。”

    正因为如此，维克托船长觉得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对己方的两艘战舰造成伤害，才会做出抵近距离的决定。

    西班牙战舰重新打直船头，破浪前行，与“龙马号”的距离急速拉近！

    维克托船长死死盯住对面，准备再次下达开炮的命令。

    “传令……”

    就在他扬手刚要发布新的命令之际，耳畔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