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见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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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武道家

    市中心的武道馆,是夜臧要去的地方。见一见以前的老师傅,和他们谈谈早已落灰的往事,是夜臧经常向往的事。

    但今天的武道馆和平时不一样。门口,是黑色的加长跑车,自动地形成一个围栏,给人以黑帮片的感觉。

    也许是有什么大人物来吧,夜臧这样想。

    他跨入大门,以前经常来接待他的那个小男孩没有来,多少有点让人失望。走入道场,学生们盘腿坐成一圈,没有往日的轻松和愉快,反而有种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到场内有个新来的男人,背对着夜臧,宽松的黑色练功服也遮掩不住他身上的肌肉线条。

    怕又是个猛男哦,夜臧继续想。

    有人注意到了夜臧,小声提醒了老师傅。

    “夜臧,你来了,”老师傅缓缓开口,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对他略微点点头,又看向那个猛男,“这是来自东瀛的武道家柳镇清先生。柳先生,这是我跟你提到过的夜臧。”

    猛男微微颔首,花岗岩一般线条坚硬的脸上浮上一丝笑意:“在下柳镇清,初来乍到,请多关照。”

    夜臧点头以示回礼。

    “今天的来访有些仓促,还请各位见谅,”柳镇清上半身微微弯曲,代替鞠躬,但给夜臧一种杀气四溢的感觉,“经常听说C国的武术博大精深,柳某特来请教,还望各位不吝赐教。”

    果然是来踢馆的啊。夜臧这样想,可转念想到自己是来吃瓜的,就魂飞天外了。

    柳镇清和老师傅们交谈起来,一开始还客客气气的,后来就开始提高语调,直到老师傅拔刀而起,夜臧才感觉事情不对了。

    “哎呀,大家和气一点,和气生财嘛,还有几个月过年了,和和气气的嘛……”夜臧半闭着眼睛,一副搅屎棍的样子。

    寒气,来自刀剑。

    老师傅发出低低的惊呼。

    “武道家柳镇清先生,”夜臧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刀身,“原来也只是个欺负小孩、惯用偷袭的小人吗?还真是让人不齿呢。”

    柳镇清试着拔出刀,却发现它如同与夜臧的手指融为一体,不能动摇半分。

    “花家藏刀竹与雀,怎么会在您的手上?”夜臧眼中折射出锐利的目光,比竹与雀更锋利。

    柳镇清的刀很快,可他的拳技同样犀利,曾经的他,可以打穿一块混凝土。

    他的拳头在夜臧眼中无限放大,超高的动能带起阵阵风声,很快就打到了夜臧脸上。

    在这一瞬间,夜臧几乎是贴地飞行,像一个几乎没有质量的袋子,速度快到柳镇清怀疑自己的拳头。

    真的有这么夸张吗?柳镇清一边想,一边看着夜臧拍着衣服站起来,露出诡异的微笑。

    他脸上居然一点擦伤都没有!在座的人脑中不约而同飘过这句话。他们见识过柳镇清的战斗力,哪怕是肌肉强度如花岗岩一般,也得留个痕迹,可夜臧脸上的皮肤,依旧光滑白皙。

    柳镇清右脚向前滑步,惯用手滞后,另一只手虚晃一拳,被夜臧闪过。不要紧,柳镇清随即扭转腰部,将滑步获得的动能通过腰部传递至拳头,再通过摆动取得最后的加速。这一拳,柳镇清曾经KO过一个体型比自己大一倍的对手。

    在众人眼中,这一拳可是实打实地击中了夜臧的脸,他们已经准备叫救护车了。

    确实打中了。夜臧在竖直平面内以自己的身体为直径,画了两个圆,稳稳落地,依旧毫发无伤。

    “打够了?该我了吧。”夜臧放松身体,让自己处于一种飘飘然的状态中,然后一拳打出。

    这普通甚至可以说是很幼稚的一拳,柳镇清接住了,然后,他也飞出去了,仿佛打他的不是人,而是一个攻城锤。

    这一刻,空气仿佛静止。夜臧站立不懂,面带微笑;柳镇清倒地不起,有些狼狈。直到噼里啪啦骨头碎裂的声音划破寂静,才有人带头鼓掌。

    柳镇清醒来,面带疑惑,眼神呆滞,仿佛忘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他的惯用手已经被夜臧废掉,如果不及时治疗,很有可能要失去一整条手臂。

    “去医院治治吧,柳先生。”

    “这到底是什么武术?”柳镇清还能保持清醒,这让夜臧有点惊讶。

    “是消力,”夜臧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请,柳先生。”

    柳镇清像个木偶一般走出道场,走进车里,然后离去。

    不会给打傻了吧?夜臧有点忐忑,但很快不去想这件事了。他捡起柳镇清落下的竹与雀,向老师傅们打了个招呼,也坐上出租车离去。

    花家离道场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夜臧还没来得及打个盹,就到了。

    站在厚重的木门前,他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不是夜臧记忆中的花家人,而是一张特熟悉的脸。

    “化颜,你怎么在这儿?”夜臧好奇地发问。他知道化颜跟花之霖的关系不一般,可无法确定。现在在这里看到他,夜臧确定了:这人是来花家抢闺女来了。

    “又在瞎想,”化颜在夜臧眼前打个响指,让他清醒清醒,“我跟她那是纯洁的革命友谊,你别带着有色眼镜看我们俩的关系。”

    “我没工夫跟你闲扯,”夜臧把刀扔给他,意味深长地笑笑,“刀不见了,她该急疯了吧?赶紧拿去给人哄哄,没准儿就成了。”夜臧露出一副老大哥的表情,拍拍他的肩,然后拔腿就跑。

    化颜手里有刀,万一反应过来,不得给我做成切片啊?夜臧一边跑,一边想。

    “我去你大爷,那是革命友谊!”

    “该升华一下了!”夜臧不忘回头嘴欠一句,抱头逃命。

    给凌煦发了个消息,夜臧回到道场,继续他原本的打算:喝茶,听故事。

    老师傅们没有再提刚才的事,不仅是出于尊敬,更多的是害怕。消力,作为武术的巅峰,其困难之程度,每个人都知道一些,而夜臧今天展示的,便是纯度极高的消力,不能不敬畏一些。

    道场中燃起了香和小炉子,一个茶壶放在炉子上慢慢加热。火苗舔舐着茶壶,把茶壶上的小颗粒烧红,有时来一阵风,它们就暗了下去。忽明忽暗,很是有意思。

    茶壶盖轻轻跳动起来,水汽与檀香交织,人们烦乱的心也沉寂下来。

    老师傅不仅会武术,也会喝茶。真正的好茶,七分靠茶,三分靠泡。当清冽滚烫的泉水与茶叶相遇,茶香在一瞬间被激发出来,与檀香交汇,甚是宜人。

    “请用茶。”老师傅亲手给夜臧敬茶,表示尊重。

    却之不恭。夜臧这样想,小口喝着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