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兴衰之冰与火的镇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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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辛 德 丽

    “帕尔欣多之玉”——所有从天空看过帕尔欣多大草原的人都会发出这样的感叹,都会深醉于它的美丽。

    帕尔欣多大草原位于帕尔欣多高原之上,处在无尽的帕尔欣多森林的东面和滚滚南去的焚河的西侧,北接广漠的多斯雪原,南部的尽头则是焚河和灌溉了帕尔欣多森林的白水河的汇流点。这里是浓郁的丛草的天堂。丛草,一般有近半米高,是一种生命力和生长力都极其强大的低等级植物,尤其是在帕尔欣多大草原上。仿佛丛草是为帕尔欣多大草原而生,而帕尔欣多大草原也是为了丛草才存在的。很难想象要是没有了丛草,帕尔欣多大草原还能像今天一样美丽。这是一头浓碧动人的秀发,经过的旅人无不情难自抑地弯下腰,伸手抚摸一下,然后再悄悄地躺下来,让自己的身体融进这绿色的海洋,随波逐流。常年从多斯雪原刮来的北风像温婉多情的姑娘手中的玉梳,将丛草梳理得参差有致,将帕尔欣多大草原吹拂得生机勃勃。每当大风的天气,能在天空中看到帕尔欣多大草原的,无不感叹帕尔欣多之玉的美丽光芒在“多斯之手”的抚摸下由北向南放射出去。

    又是一个大风的天气,站在一望无际的木卡草原上迎风而立,辛德丽默默地闭上眼睛,张开双臂高举齐肩,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身体舒展着慢慢向后躺倒下去。远处几个刚刚入营新兵蛋子以为出了什么意外,急忙向这边跑来。可是他们刚一动,就有两个银狮营的统领好像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他们面前拦住去路。为首的一个小毛头刚想说话,他的队长急忙拉住了他,用手捂住他的嘴巴。顺着队长略有惊惧的眼神看去,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两个高大的统领银盔银甲骑在雄壮的银狮身上,一位右手立掌示意他们立即停下,另一位右手则按住嘴唇示意他们不要出声。更要命的是,他们的左手都紧握着银狮旅威震天下的大斩刀,微已出鞘的刀芒隐约闪烁着点点寒光。

    辛德丽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这边只在弹指之间的生死动劲。虽然这里低矮细密的青草远没有家乡的丛草柔软惬意,更无法有效地缓冲掉倒地时盔甲撞击地面的力量,但是她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满脸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刚才那一倒仿佛让她坠入了某种无限幸福的回忆中。

    回家了。菲比像以往一样恭顺着走到她的脚边,舔食着她的脚趾,弄得辛德丽咯咯地笑了起来。她微微前倾,扑倒在菲比的身上,搂着它的脖颈,用自己的鼻子在象征着公狮的威严的鬃毛上轻轻地嗅了嗅。菲比也好象十分地舒服,在辛德丽的胳膊上使劲地蹭着。突然菲比兜头抖了抖脖子,低吼了一声。辛德丽开心地拍拍它的头:“哈,等不及啦?可是你叫我骑上去的哦!我可不跟你客气。”菲比似乎和辛德丽心意相通,为了表示肯定又抖了抖鬃毛,像一头顺从的小狗一样咕噜了几声,恭顺地把身子匍匐下来。辛德丽立刻抬脚,熟练地翻身上狮,坐在菲比的翅膀根部和脖颈之间。这个时候的菲比越发地兴奋起来,绷起了浑身的肌肉,使劲地抖了抖鬃毛,高昂着头发出了一声震天的嘶吼。辛德丽也兴奋地欢叫起来:“这才像只威武的银狮嘛。我们走吧!”

    菲比微微抬起臀部,四腿微屈,向后斜压着身体,浑身的肌肉紧绷着,紧接着开始有节奏地扇动翅膀,越扇越快,肌肉越绷越紧。最后在整个身体仿佛要满弦的一瞬间,伴随着一个有力的振翅,菲比向前一个猛烈的纵跃,腾空而起。像一根压缩到极限的弹簧,忽然弹射而出,爆发出前所未见的力量。

    辛德丽骑在菲比的身上,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也在和着它的节奏开始运动起来。看着脚下的大地越来越远离自己,她不仅没有感觉到害怕,反而因为身体的不断上升和目力所及的范围的迅速扩大而感到无限的快感。她看到了远方像白色的云朵一样漂浮在草原上的毡包,和毡包群周围三五成群的牛羊,骏马。看到了正在驱赶着马群的阿爸、哥哥和在挤羊奶的阿妈、弟弟。辛德丽向他们拼命地挥舞着自己的双臂:“嘿!阿爸!刘离!···阿爸!···阿妈!刘飞!···阿妈!刘飞!···嘿!!!”可惜越发猛烈的大风吹散了她的声音。

    菲比越飞越高,开始在空中盘旋起来。风越发地猛烈了些。辛德丽的双手紧紧地抓住菲比脖颈上的鬃毛,双眼紧闭,大张着嘴,任由风没头没脑地钻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在空中转了几圈以后菲比的翅膀扇动的频率慢慢地开始降低,速度也逐渐降了下来,渐渐地变成了滑翔。辛德丽这才慢慢地睁开了双眼。阿爸他们已经变成了草原上的的小雪片。美丽的帕尔欣多大草原还是看不到边际。那些多姿的云彩仿佛就在头顶,触手可及。辛德丽忍不住伸手够了够,才发现看似就在眼前的距离原来总还是差那么点儿。而菲比的体力看起来已经快要到极限了。辛德丽不敢松开手,只是两只脚用力地夹了夹菲比的脖子。菲比立刻脱离了原来绕行的环形轨道,向菲比一家的毡包滑翔而去。准确点说,这或许不能叫滑翔,应该叫俯冲。

    “啊!”辛德丽惊叫了一声。随即感觉到耳边风声忽拉拉地大做,再也听不清别的声音。自己的身体在急速地下坠,一阵寒意沿着椎骨从脊背窜到了椎尾,麻了大腿。跟着惊恐起来的是毡包周围的畜群。这些角马和短角羊并不明白自己的小主人要玩什么把戏。但是它们知道一头像苍隼一样从空中俯冲而来的利爪猛禽肯定对自己没什么好。就算是块猪肉,也是块两、三百磅的肉,更何况从百千米的高空砸下来,要是挨上了准没好。

    菲比一定是想来一个精彩的着陆,可是它还没有能掌握好力道的能力,七岁对于一头银狮来说实在太年轻了。眼看着这样下去肯定得摔个“狮啃泥”。菲比越发的紧张起来,挣扎着,奋力而徒劳地扇动翅膀想要减速,但由于没有掌握好发力点和时机,效果却不甚理想。最后只得在着地的瞬间用自己肥厚的肉掌和锋利的爪子硬生生地扎进泥土里。这样生硬的着陆虽然终止了下跌,勉强冲掉了速度。但惯性的巨大的力量把辛德丽和菲比向前狠狠地扔了出去。好在这两个冒失鬼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好像已经摸索出了一套摸爬滚打不伤身的经验,很利索地在地上打了一溜的滚居然安然无恙。

    辛德丽就势在地上一个大字形铺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半天没有睁开眼睛。突然一阵腥热的气体扑面而来,一种咸湿、柔韧的物体在拨弄着她的头发。菲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正在用舌头舔她的脸,边舔还边用头拱她的脸,直到把她舔醒了。

    “哦,呵呵,菲比,菲比,你这个家伙,竟然敢偷袭我。”辛德丽伸手抱住菲比的脑袋,菲比也就势在辛德丽的身上蹭起来,一人一狮竟然就这样像两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在木卡草原的青草地上扭成一团。

    “嘿,嘿,哦!好啦!好啦!都是已经是王子了,还这么小孩子气!”辛德丽推开菲比的头,缓缓地坐直了身子,抬起右手把自己的头发握成一把轻轻地抖了抖,又细细地梳理了一番。

    辛德丽忽然一甩头发站了起来,右手顺着菲比的鬃毛轻轻地摩挲着,眼睛凝视着远方的地平线。“菲比,我想到家了,想起了阿爸,阿妈,刘离,刘飞,还有家乡的大草原。如果没有战争,我们该在那里,多么幸福,多么美好而安宁地生活下去啊····”菲比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绕着她的脚边转了一个小圈,用鼻子嗅了嗅辛德丽的脚,低吼了一声以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