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就是这么个情况，您看……”

    电话里，向张起航简略的介绍了一下情况的马晓军，诚恳的希望华腾工业集团能够继续在秦川QQ这款车上挂上“华腾”俩字。

    张起航笑着道：“冯主任，我这么给您说吧，这件事其实是我们在接手秦川汽车之前就已经确定的计划。”

    “怎么说？”

    张起航解释道：“我们刚刚接手时秦川汽车的情况，您是最清楚的，为了重塑市场以及消费者对秦川汽车的信心，我们才在秦川QQ上挂了‘华腾’俩字，算是用我们华腾集团的名誉为秦川汽车做担保，让秦川汽车重新取得消费者和市场的信任，算是‘扶上马、送一程’。

    现在来看，这么做的效果还是不错的，秦川QQ在上个月的销量取得了超过6000辆的销量就是最好的证明，不过到了这会儿，市场和消费者已经对秦川QQ这款车的品质和质量已经用足够的信任，在综合讨论之后，我们都觉得这个‘扶上马、送一程’的举动到这儿也就差不多可以了。”

    “……”

    马晓军没说话，他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尽管张起航的解释听上去合情合理，但马晓军却觉得应该不是这么回事，可张起航的解释却又让他无话可说，既然这只是华腾工业集团‘扶上马、送一程’的帮扶策略，那么到了现在这个秦川汽车都已经接近满负荷生产的时候，人家华腾工业集团确实没有必要再将自己的名头免费、无偿的借给秦川汽车使用……

    免费？

    无偿？

    想到这儿，马晓军心中忽然一动，忍不住琢磨起来：会不会是华腾集团觉得吃亏了，想要用这种方式提醒陕省，必须要为“秦川”这俩字付费了呢？

    倒也不怪马晓军会这么想，实在是他对“品牌使用费”这个名词并不陌生，譬如南北大众这两家合资车企所生产的合资车型，除了要分将近一半的利润给德国Volkswagen之外，没生产一辆车还要给德国Volkswagen集团缴纳一定的品牌使用费，在此之前，华腾工业集团已经将自己的品牌以免费、无偿的方式给秦川汽车使用了5个多月，并且一直到过年之前都还将免费使用，算起来这就是免费、无偿的使用了人家的品牌半年多的时间，华腾工业集团内部有意见、有牢骚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如果秦川汽车愿意为此而付费呢？

    想到这，马晓军试探着道：“张总，您这可是提醒我了，原来我们竟然都无偿使用了你们品牌这么长时间……这样，如果我们愿意为此而向你们支付品牌使用费呢？您看这个事……”

    陕省方面竟然愿意为此而支付品牌使用费？

    张起航不禁咂舌：难得啊，但是这种事情……

    “马主任您有心了，不过还是算了吧，”张起航笑着道：“对秦川汽车‘扶上马，送一程’本就是我们集团既定的策略，现在‘秦川’品牌已经得到了消费者和市场的信任，在市场上站稳了脚跟，接下来按部就班的发展就行了。”

    如果我们收钱，那成什么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相比于秦川汽车给的那仨瓜俩枣，继续任由秦川汽车使用“华腾”品牌，给华腾集团带来的伤害才是更要命的。

    张起航都这么说了，尽管心中很遗憾，可马晓军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将另外一件事给张起航说了一下，这一次，不等马晓军说完，张起航就说道：“马主任您这次是真的误会了，这种说小话、说怪话的人什么地方都有，难不成就因为有人说小话、说怪话，我们就不工作了？没有这样的道理。所以啊，马主任您放心吧，您说的这些情况绝对不会影响到咱们的合作。”

    马晓军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张总，您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这才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张起航忍不住摇头，继续批阅起了文件，只是刚批复没几份，刘建峰就带着一份文件来了：“张总，根据销售系统那边的反馈，现在有挺多客户希望我们能够给凯越和轩逸这两款车增加半自动挡。”

    在说这话的时候，刘建峰的表情微微有些诧异。

    当初张总决定在手动挡的基础上开发具备自动离合功能的手动挡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这个东西完全多此一举，但既然这个项目是张总建议的，而且本身也没有多大的研发成本，那就做呗，毕竟相比于纯粹的手动挡，这个所谓的“半自动挡”还是有些优点的，但其实大家并不怎么看好这款产品的市场表现，觉得这个东西根本不会有人买……要么买自动挡，纯粹为了省心，要么买手动挡，省油，整个“半自动挡”算是怎么回事？

    所以在这个“半自动挡”研发出来、完成了前期的调校工作之后，甚至都没有装在自家品牌的车上，而是选择让秦川汽车进行“试点”——毕竟，如果试点的车型是秦川QQ的话，就算失败了，挨骂和被影响口碑的，也不是华腾汽车不是？

    可现实就是这魔幻，因为半自动挡只比手动挡贵3000块钱，所以在华腾·秦川QQ的用户中，最终选择半自动挡的用户竟然占到了30%，这个结果可是大大的出乎了集团领导层的意料，要知道在这之前，大家都觉得能有一成的用户选择半自动挡就算成功了。

    而更加魔幻的是，因为华腾·秦川QQ是通过华腾集团现有的销售渠道进行销售的，很多来买凯越、轩逸的用户也能够接触到华腾·秦川QQ这款车，对于那些此前从未听说过什么“半自动挡”的用户来说，在听说竟然还有这么个玩意儿之后，很多人就对这种“自动油离结合、手动挂挡”的半自动挡产生了兴趣，想要试试：如果不用考虑油离结合，那开车可就轻松了啊，而如果想要获得这个功能仅仅只需要多花3000块钱，那真是一点都不贵。

    这一试不要紧，很多人立刻就喜欢上了：虽说这年头绝大多数的车都是手动挡，但长时间的油离配合还是有点累不是？

    最重要的是，这个半自动挡还保留了完整的手动挡功能，如果不需要电脑帮助你进行油离结合，完全可以切换到纯手动挡模式，这么一来，又满足了夫妻用户：丈夫开车比较激进，喜欢手动挡的操控和纯粹，那就是用纯手动挡模式；媳妇开车的水平差了点儿，那就使用半自动模式，也不用担心起步熄火和半坡熄火，开车更有信心。

    试过之后，很多人就开始打听轩逸或者凯越有没有这个半自动挡，在听说这俩车竟然没有半自动挡之后，很多人就不乐意了：秦川QQ都有，为什么凯越和轩逸没有？

    吐槽的用户多了，经销商也不敢怠慢，遂将这些信息反馈给了华腾工业集团：咱们的轩逸和凯越这俩车是不是也可以考虑配备半自动挡啊？

    接到这份文件的时候，华腾工业集团行政部门的不少人都在幸灾乐祸：让你们怀疑我们张总的决定！

    “要求我们给凯越和轩逸增加半自动挡？”张起航接过文件，有些诧异：“还挺多人？”

    “嗯，”刘建峰应了一声：“根据各经销商汇总上来的结果，有4000多消费者建议我们给凯越和轩逸增加半自动挡车型。”

    “这样啊……”

    张起航想了想，一边在文件上做出批示一边说道：“交给市场部那边讨论一下吧。”

    刘建峰倒是没想到自家老总竟然没有直接做决定，愣了一下，才点头：“好的，我马上交给市场部。”

    ————————————

    晚上吃饭的时候，张起航对夏慕青说道：“媳妇，有个事我考虑了挺久了，有些拿不定主意，想要听听你的想法。”

    “啊？”听张起航这么说，夏慕青有些奇怪：“什么事啊，你说说看？”

    听丈夫说竟然让他思考了很久都没有拿定主意，夏慕青的心里不免好奇起来，在她心里，张起航向来是一个凌厉、果断的人，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纠结了这么长时间却做不了决定？

    张起航说道：“我想让咱爸咱妈将手里的机械公司的股份转让出去。”

    “啊？”完全没想到张起航会这么说，夏慕青愣了一下，才说道：“为什么啊？”

    “算是我自私吧，”张起航说道：“这几年来，国家对于官员的要求已经越来越严格，我现在到了这个位置，再往上走的话，咱家的公司……”

    顿了顿，张起航接着说道：“当然，就算爸妈继续持有公司的股份也没什么，公司这些年来一直合法经营，从未偷税漏税，查肯定是不怕查的，但是这种情况下你也知道，对我的发展肯定会有些影响。”

    “这倒是。”

    夏慕青点点头，她自然知道张起航说的是事实，就算家里的生意一直都是合法经营的，但张起航现在的级别已经到了正（处），再往上走，家庭情况就会成为审核的重点之一，哪怕张家的企业一直守法经营，并且为地方上创造了大量的税收和就业岗位，但就张起航来说，这肯定会成为减分项，甚至会因此而无法晋升。

    她想了想，应道：“那你在纠结什么呢？是担心爸妈不同意还是怎么样？以我对爸妈的了解，他们应该会支持你的决定才对。”

    现在自己有孩子了，夏慕青非常了解当父母的对孩子的心思：只要是对孩子有利的事情，哪怕是对自己有损伤，爸妈也不会犹豫。而以自己对公公婆婆的了解，一旦他们知道家里的生意会对张起航未来的发展有影响，他们绝对不会犹豫，肯定会将手中的股份转让出去。

    “我倒不是怀疑爸妈舍不得手里的股份，”张起航苦笑着道：“我担心的是爸妈从公司里退出来之后，一下子不习惯……”

    不等张起航说完，夏慕青就笑了：“类似领导干部的‘退休综合征’是吧？”

    “是啊，”张起航苦笑着点头：“这些年来，我见过太多的领导，在退休后整个人的健康状况大不如前了。”

    夏慕青就点点头，表示理解。

    从小到大，她见过的患上“退休综合征”的老干部比张起航可多多了，很多领导干部在位期间，不管是身体状态还是精神状态都非常好，明明是快60岁的人了，可看上去跟40多岁的中年男人几乎没什么区别，可一旦退休之后，短短一两年的时间里，两眼无神，脸上的皮肤松弛的厉害，头发也白了，背也开始驼了，步伐也开始有点蹒跚了，甚至连听力都出现了问题，整个人的精气神看上去简直和70多甚至80岁的老人没什么区别，这就是所谓的退休综合征。

    显然，自己的丈夫也是担心父母在给了他这么大的支持后，整个人的状态急剧下降，这也不是丈夫想要的结果。

    张起航能够考虑到这一层，这让夏慕青心中颇为欣慰，这说明丈夫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她也明白了丈夫为什么不直接和公公婆婆商量这件事，一旦和公公婆婆说了，那就不是商量了，在公公婆婆的眼里，天大地大也没有自己孩子的前途大。

    夏慕青想了想，说道：“其实我觉得你这件事想差了。”

    “嗯？”张起航一愣：“这话怎么说？”

    “转让股份是一回事，退不退休是另外一回事啊，”夏慕青冲他眨眨眼：“现在咱们公司的情况是在独立经营的同时又与四大爷家交叉持股，那直接将咱们家的股份以一个有情分的价格转让给四大爷家不就行了？

    至于转让了股份之后，爸妈完全可以继续在公司里面工作啊，只要爸妈手里没有公司的股份，审查的同志能说什么？总不能不让人工作吧？”

    张起航的眼睛顿时亮了：对啊，这个办法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夏慕青接着说道：“要是爸妈不愿意留在公司，那也好办，可以给爸妈开个小商店打发时间啊，再给他们找上两个人帮忙……在审查的时候，企业做大了是一回事，可给父母开个用于打发退休后无聊时间的小店，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个你懂的。”

    张起航连连点头。

    这个他却是懂，如果领导干部家开个一年也赚不了几万块钱的小商店、明显就是为了在退休后不那么无聊、打发时间用的，晋升时的上级审查部门对于这种情况压根就在意。

    看着张起航一脸释然的模样，夏慕青笑着道：“所以啊，我看你就是把问题想的太过复杂、钻牛角尖了。”

    张起航拍着脑袋，连连摇头：“哈哈……我确实是有点钻牛角尖了，不过说到这，以我对爸妈他们的了解，既然退出了股份，他们应该就不愿意在公司里面继续呆着了。”

    “啊？为什么？”夏慕青先是一愣，随即恍然：“之前公司是自己的，自然是自己说了算，但现在公司不是自己的了，以爸妈他们俩人的性格，说不定会觉得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就是这个意思，”张起航点头道：“所以你说，给他们开个幼儿园怎么样？”

    “开个幼儿园？”

    “是啊，开发幼儿园，”张起航说道：“咱们也不指望着这个幼儿园赚多少钱，也不想着把幼儿园搞多大，一切都尽心尽力的往好里搞，就是给爸妈找个退休养老的活儿……你想啊，整天跟小孩子和年轻的老师打交道，对他们的心态应该有好处，闲的无聊的时候再买几套房子搁在那里，就当是投资了。”

    “幼儿园这个想法好，”夏慕青连连点头，笑着道：“听你这么一说，确实，开幼儿园比开小商店更合适，到时候咱爸咱妈出去，被人尊敬的叫一声‘张校长’，可不比被人叫一声‘张老板’有面子的多了？听你这么一时候，我都想给我妈开个幼儿园了。”

    “那就开啊，”张起航立刻说道：“咱家又不是没这个钱！再说了，这两年来自打咱妈退休，看着他精神状态一天不如一天，我这心里也是着急的厉害，开个幼儿园的话，天天和孩子打交道，这多好啊……

    妈甚至可以将他那些退休的老姐妹也一起喊过来搞这个幼儿园，不比天天窝在家里看电视强？

    到时候甚至可以将这个当做咱们幼儿园的核心宣传卖点：人大的退休教授们开的幼儿园，整个京城都是独一家。”

    “呵呵……你说的也有道理……”

    被张起航这么一说，夏慕青的一张脸都要笑烂了，不听的点头，越听越觉得这件事靠谱的她，甚至连饭都顾不上吃了，立刻就要给母亲打电话：“你先吃着啊，我给妈打个电话，说说这个想法。”

    “就还两口了，你着急啥？”张起航急忙拦住她，说道：“赶紧吃完，我和你一起说。”

    “那……好吧……”

    ………………………………

    温婉之间想孩子，将孩子接了过去，刚刚接到女儿的电话的时候，温婉还以为是女儿想儿子了，可在听夏慕青说建议自己开个幼儿园的时候，她顿时心动了，又有些犹豫：“开个幼儿园？那还真是挺好的，正好宝宝也快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了，正好放在我这边上幼儿园，但京城的房租可不便宜啊……”

    张起航立刻说道：“妈，那就买下来！”

    “买下来？”温婉听的一愣：“买下来……得多少钱啊？”

    “妈，咱家多了不说，随时随地几千万还是能够拿来的，”张起航笑着道：“另外我是这么想的，您也看到了，这些年来房子的价格一直再涨，咱家既然有这个钱，如果您看好了地方，那咱们就直接将地方买下来，有房子在手里，怎么着也比存银行里吃利息划算；

    再一个，也省的您将来将幼儿园做起来了之后，房东胡乱涨价，到时候您搬走也不是、不搬也不是的，如果地方是咱们自己的，不就免了这些麻烦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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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倒也是……”

    温婉立刻就被女婿给说服了。

    之前她觉得房租不便宜，用自己的钱吧可能不太够，用女儿和女婿的钱吧又觉得不好意思，可现在听张起航这么一说，立刻就转过了弯：

    不管是从资产保值的角度还是从资产增值的角度，买京城的房子总归是不会错的，怎么着也不会吃了亏；

    而且女婿说的房东乱涨价的问题也不能忽视，类似的例子她不知道听说过多少了，人家小老板好不容易将生意做了起来，房东看到了之后立刻就要涨价，导致人家小老板不得不搬走……遇到这种情况那确实是够闹心的，但如果房子是自己的，就再也不会有这种闹心事了。

    夏慕青接着说道：“另外，妈，您还可以喊着李阿姨、王阿姨她们一起来做这个幼儿园啊，您不说是她们跟您一样，退休之后没什么事么，你们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到时候一起经营这个幼儿园，既照顾了孩子们，又能在一起工作，这多好的一件事？

    而且，人大的退休教授开的幼儿园啊，满京城找找，能不能找出来第二家？”

    夏慕青活学活用，将张起航之前说的话给搬了过来。

    张起航对夏慕青口中的王阿姨、李阿姨不陌生，也是住大院里面的，人脉关系之深厚根本无法想象，一想到如果有某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来这么几位退休的老教授开的幼儿园里面闹事，张起航就忍不住替他们默哀：这得是祖坟坟头上冒多大的黑烟，才能遇到这种事啊？

    “咦？对啊，我怎么把你王阿姨、李阿姨她们给忘记了？”

    电话那头的温婉，闻言，也是眼前一亮：老姐妹几个自打退休之后天天在家里闲着，人都要发霉了，如果能出来一起做点啥事、打发退休之后的时间，能高兴死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