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名为恐惧
店门外,安静的玻璃,精美的花簇,阳光正是明媚。
小年好拿着钥匙开门,旁边是一个躲闪畏怯的女孩,另一边则是个没有精神气的家伙。
这家伙半眯着眼,丧尸一样的,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兽咽声,像极了个十足的废柴。
偷窥的可爱过后,小年好的目光在女孩的身上也是停留片刻,一边开门,一边瞥向此时受惊的白兔,不过其中是带着一丝不解的思考。
又偷瞄下山良先生,眼睛眨了眨,满是奇怪的问号。
叮铃铃,门铃声响。
店门打开的瞬间,只见山良那幽灵般的身影快速掠过,他吐着舌头悠悠飘进,轻车熟路地滚向梦寐以求的休息室。
啊啊,空气中隐有声音回荡:睡觉,睡觉。
守得云开见月明,眼见可怕的家伙终于消失,小白兔女孩更是情不由己地泪目。感谢神明大人,感谢春日姐,万分感激,我回去一定煮好吃的给你。呜呜,太艰难了,太不容易了啊。
此时此刻,对于这样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孩来说如获新生,一切所谓科学已毫无意义,迷信和现实的界线也已模糊。
山良离开后,现场的气氛明显缓和了许多,整个世界都好像灿烂了起来,有花香,有阳光,万物簇拥着明媚。
飘飘然然。
白团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脚步声扣扣,剩下的两位女孩一前一后也是跟着走进了书馆。
小年好再次瞥了眼一旁的女孩,又收回看向前方,步伐稳稳:“所以,今天还是因为山良先生吗?”
打开门,共同走进更衣室。
女孩佝偻着身子,脸上写满了痛苦与不堪,又是一副熟悉的青春岁月,让人过目难忘。
“啊~,哎。”独独叹了口气,接着抱怨道:“春日姐你今天来得有点迟啊,唔,好孤独,好害怕。“
整理着柜子里的物件,看眼女孩失落,小年好慰藉地打趣道:“真是抱歉呢,那辛苦你了,白团小姐。”
薄凉的温柔。
噗噗,此时的白团就像是露馅的包子,失落中温馨:“嗯嗯,我也喜欢你呢,春日小姐,可怜~”
来自清晨的告白,夹杂着对山良的无限恐惧。
转眼间,女孩利落地把围裙套上,反手系着身后带子,抬手头发梳起。清晰可见的,那胸前挺起的名牌上敞亮写着,白团,这两个简洁的汉字。
湛蓝的眼睛,齐肩短发,柔软白皙的脸庞带着糯糯,加之眉梢间渐复苏的好奇活力,白团,一位人类审美看来无比可爱的女孩,是只要看着就会让人发自内心地微笑以待,想去大大拥抱。
走出更衣室,白团和小年好,两人“大手牵小手”地打理起书店事物,安静的时间同她们一起,开始渐渐忙碌起来。
又一个平淡的早晨,但不得不说,果然很适合睡懒觉。
呼呼~山。
……
时间偷偷溜走。
不知过了多久,休息室中,沙发上的山良终于磨蹭地醒来,虽然眯了一会,不过眼睛还是困倦得很,犹感几分酸涩。所以为什么会有睡觉这种麻烦的事情呢?真是折磨。
翻过身,挪动自己的身子,眼睛也微微睁开,就看见桌上映入眼帘的一盒便当,还有个胖胖的水杯。
手支起脑袋,好奇地看着眼前简单精致的木盒,又摸摸自己身上,那是毯子才有的触感,山良再用手拍拍,还发出噗噗的声音。
冷气在房中蔓延,舒适的温度下,夏日的热力都跟着萎缩起来。
不得不说这毯子盖得还挺舒服的,仿佛春天的太阳就在怀里。(扯了扯)嗯唔,真暖和。
山良紧紧抱着毯子,把自己的脸埋进去了一会,犹豫磨蹭之下,最终还是满不情愿地从温柔乡里爬了出来。
不过,再看着整齐摆放的小便当,却又是犯起了难。
你说我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呢?
一直以来,山良都不需要进食,更尝不出味道与口感,这几个月来他唯一吃过的东西就是那碗泡面。吃东西对他而言,只是一种保持自我的简单方式,聊胜于无。
况且他一直觉得吃饭很麻烦,很无聊,还一点都不好吃。(光合植物=山良?!)
当然,凡事也并不是没有例外的时候。
安静打量下,山良熟练地打开便当,小小的盒子不大,鎏金漆盒,盒外是红黑的织布包裹,盒内是简单的蔬菜肉类,胖胖水杯里是南瓜浓汤。山良嘴里细细品尝,吧唧吧唧,还是原来的味道、难以言喻的美味。
小年好的厨艺一如既往地让良仰慕。
吃便当的动作不快,更多是动作中的思考和记忆,有些事情不一样的人献上,总会有不一样的感动。
到最后便当只剩空空,擦了擦嘴,心中一顿满足。
说实话,并没有多少吃东西的感觉,却实实在在被充盈了,山良觉得很好,就像挂起蜂蜜的吊瓶样,身心是格外得甜蜜。当然这个没吃东西,显然不是便当的问题,便当绝对是无辜的!!!
满足的山良从自己的狗窝里爬了出来,环顾四周,书馆还是和往常一样,轻轻隐有声音晃动,如光照竹林,细雨敲打着锐叶。
像极了隐居的山林。
当然平常的安静此刻却被细心分成了两份。店里好像多了一个帮手,这个帮手正好和小年好一起,就在柜台前。
良摸着自己的头脑:这个女孩是谁啊,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歪斜着脑袋,他认真看了又看,却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挺陌生的感觉。
山良只看得见自己在意的,至于其他事物只是充当着脚下土地的一部分,是黑团团的轮廓贴上片标注的纸张。换位到人的身上,就是说他脸盲,看谁都像是在看空气。
原因那就更加之简单,因为“他是山良”,他懒地记,这很烦也很无聊。
收回飘乱的思绪,走到柜台前,山良对着小年好轻快问候道:“怎么样,今天还是那么忙吗?”
小年好微笑回答:“今天有帮手帮忙,会轻松很多呢。”
“嗯对了,山良先生,这位就是新入职的店员。”小年好侧过身子,那个女孩就缩在后面,仔细观察,她竟还不断地颤抖着。
面对投来的目光,她也只是象征性地点点头,将自己彻底藏进怀里,垂下的发丝挡住眼睛,既看不清长相,更辨不出欢喜。
是害羞吗?感觉有点不像呢,这么腼腆怕生的女孩,嗯……或许这个岗位对她也算得上一种难得的磨练。
见白团怔怔不语,气氛沉默了一会,小年好也没有打算继续这个话题,看着身后低下的脑袋,想: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
随后转移话题,自己接着与山良聊起天来。
“所以,小年好,你终于发现一个人还是太逞强了吗?”山良手搭着桌面,半开玩笑道,谁叫小年好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总是忽略自己的感受。
小年好跟着无奈笑笑,有条不紊地解释道:“因为最近爷爷奶奶的事情,有时候,书店一个人也抽不开身,闭店多少又有点不合适,所以就考虑是不是要再招一个人,这样时间上就会轻松灵活一点。”
“有时候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啊,笨蛋。”说着眼前勤劳的女孩,山良嘴角翘起弧度,忍俊不禁道:“话说我都多久没去看老家伙了,他不会想我了吧?”
想着最近自己长久的倦怠,怎么算都有好一阵子没过去了,希望不会被骂死。
“已经有两个月了呢,山良先生,爷爷还经常把你挂在嘴边,天天说要是有你在就好了,问山良先生最近在干什么。“听过山良的问话,小年好无情地出卖了爷爷,面露温柔趣笑。
手指敲击着桌面,扣扣,山良想了一下时间:“那就明天吧,到时候我们还是老样子在书店集合,记得等我啊。”
“当然的,山良先生。”小年好轻点着目光,安静的发丝微闪。感受其中温凉,这语言仿佛带着神秘的力量,如呼吸作冷流过身脉,丝丝缕缕。
呀,完面包球了,我感觉我又要融化了。山良心里笑笑,再做下简单的安排。等会去准备一些明天慰问的东西吧。
想来现在无事,也是准备离开。至于月亮什么的,就让她去死吧,管她大面包的呢,这么麻烦的事还是留给人类自己去烦恼好了。
不过最后,山良还是饶有兴趣地细瞧起新人白团,随着目光投来,她更加拘谨了几分,动作愈发克制,恰如受困笼中与猛虎共事的小兽。
仔细打量分析了一通。
应该是小年好的学妹之类的吧,看着就有股少年人未脱的稚嫩,文化人思考时常带的沉默(傻气)。山良搜索起对方的名牌,嗯,名字是叫白团啊,还挺好听的嘛——山良喜欢简单的东西。
可恰巧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那目光的游移上抬中,光线却从发丝透过直射,又偶然与那怯弱的瞳孔相撞,将山良映入眼中。
白团的面容清晰涌现,山良也终于看了个清楚,可这看见却又如同从未改变过般,虚无……只见白团突然呆愣,仿若失魂。
存在处发出危难!!!
对面的她看到了什么?是恐惧!是本能!在这一眼中,它们已肆虐而至。用力却无法言语,逻辑思考迅速丧失,唯有毁痛。
痛如钢针入体,五指抠血,女孩即刻痴愚。
两者对视。
眼前是一片黑暗的渊,女孩难以压制地颤抖和痉挛,心脏呼吸被巨神踩踏,血液和存在被对方撕扯吸引,那生命的丧失感猛撞着眼睛和咽喉。
沸血掐住神经脉络,它是在肆虐回应着呼唤。
深远的存在啊!
毁灭,毁灭自己吧!
她被钉在马路上,被锁链捆绑,被汽车无休止地碾压,伤口在热力下糜烂流血。太阳高悬于天,明媚的光直照着眼睛,灼烧出灰烟。
女孩的眼前,一双深渊的洞眼,那充满狂妄和暴虐的气脉。
神威如流淌的触手缠绕着她的脸颊,攀附探寻,将她的眼球彻底包裹进黑暗,压迫、碾杀。白团无法移开视线,无法。
她只能看着祂、向往祂。
肌肉开始断裂,惧怵着,泪水却无法流淌。她的意识被彻底占据,无法思考只剩本能,啊啊,呜咽声挤迫着生命。
巨神歪斜脑袋,那满溢的眼睛有错齿轮转,似锋利的锯刃,撕裂绞杀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和肉体。
女孩心中哀鸣。
亦连所谓之痛欲也在不断奔离、沉默,而就在这彻底毁灭之际,一切的源头却终于移开了注视,看向别处。
女孩希望的缝隙打开,一瞬间生命的喘息如潮涌而至,可身上可怖的痕迹却仍在不竭流淌,还隐隐作痛。
回到现实,伴着身旁两人的目光。
不加思考。
猝然间,女孩就强忍着身体痛感,扯拽着四肢赶忙奔向卫生间,神情惊惧强忍。
看着十分不妙的白团,山良用万分无辜的眼神问向了小年好,又看眼身影逃离,眼中更是尴尬不已。
所以我是干了什么吗?不会吧,可我就看了一眼啊!
面对山良投来的求助,小年好也是非常无奈。刚刚白团她什么反应动作都没有,就呆呆站在那,对山良先生看得入神。
所以她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是山良先生的魅力?可她原本不是很害怕山良先生吗?还一直躲着他。真奇怪。
与此同时,卫生间里,白团恐惧失力地趴在马桶上,肌肉如触电样颤动着,肚子胎动般翻腾痉挛,扭曲的嘴巴不停呕咽张合,用力得好像要把心脏攥出。
门外敲门声不断,春日姐关心的问候声也夹杂其中,可就此刻而言,所谓关心却如沙哑嗡鸣般扰乱。
这道门割裂开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陡然,门内异象突生,透明的触手无端从肌肤浮现,它塑造起女孩的脑袋,乃至是身体,包裹着蠕动着,让那本就痛苦的面容更加触目惊心。
嘴巴分娩痉挛的动作愈发急力,身上无数触手攒动。
忽然,一个通体透明只见边缘轮廓的不明物体,从口道排出被呕吐到马桶,唾液四横,微有水花溅起。可就这刹那间,那怪物却耸动小脚,连忙窜走管道,再也不见了踪影。
直至于此,一切就好像从未发生过般,回归正常。
卫生间里,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同情,终于,女孩如释重负地躺倒在马桶旁,嘴巴微张,身子淌在地上,似被任意踩踏的毡毯,格外肮脏破烂。
脸上挂满肆虐的泪水、唾液,面目崩坏失神。
另最后唯一可见的不明怪物啊!那四肢短小的家伙,大嘴里长着人类整齐的板牙,体内灌着脊髓,身后披着长长的耳朵。
是什么样?
就像是一只薄膜组成的——变态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