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樯的俏脸一片苍白，眼前如同地狱一般的场景让她几欲难以站立。

    那被称之为“镰鼬”的蝠翼怪物们，此时被砍得七零八落，黑色的血液和内脏以及古铜色的断肢散落在大殿之中，恶臭的血腥味不断地涌向她的鼻腔。

    零手持钢刀，如同一道翩翩起舞的幻影在镰鼬群里砍杀着，每次手起刀落，就会有大片的黑色血雨散落。

    有时候，偶尔有个别的镰鼬躲过了她的刀光，绕到了她的后背，然后用锋锐的利爪侵袭而去，撕开她的洛丽塔裙，在少女那光洁如玉的脊背上留下了拇指深的伤口，然而零仿佛没有感到任何的剧痛，她的容颜上依然是那幅冰坨子的神情，然后转头砍杀了这些漏网之鱼。

    “呕——”

    苏晓樯转头，发现柳淼淼已经受不了眼前这如屠宰场的场景了，她蹲在墙角处，把中午刚刚吃的鸭血粉丝吐了个一干二净。

    “淼淼！”

    苏晓樯连忙轻轻拍打柳淼淼的后背，然后从手包拿出纸巾递过去，旋即又鼓起勇气，转过头看向战场。

    无论有多么害怕，苏晓樯都强迫自己把目光投向这如地狱的光景，因为她想要知道，路明非和零，究竟生活在怎么样的一个世界。

    然而就在此时，有个别零星的几只镰鼬，躲过了零的刀光，从她身侧绕了过来，将贪婪嗜血的目光投向了苏晓樯和柳淼淼。

    柳淼淼才勉强抬起头，看到这狰狞的怪物冲着自己飞翔而来，当场僵直在了原地。

    “滚开！”

    苏晓樯心头不知从哪里升起了一股勇气，她用尽全力拿起旁边消防栓下的灭火器砸了过去。

    “嘭。”

    往日投掷成绩很差的苏晓樯在这一次居然奇迹般的砸中了一只，带头的那只镰鼬被灭火器砸到了地面上，黑色的血液从它的口鼻中渗出。

    然而，向两人侵袭而来的，不仅仅只有这一只，甚至在苏晓樯的攻击下，有更多镰鼬把注意力放在了她们身上。

    很快，镰鼬群分流出一小部分向着二女飞去，它们第一时间把目标锁定在了没什么反抗之力的柳淼淼身上。

    它们尖啸着，像是在风中狂笑的妖魔，朝着毫无反抗之力的少女飞翔而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地开始了剧烈的颤动，奔袭而来的镰鼬群和柳淼淼一同在这剧烈的轰鸣声消失了。

    苏晓樯也愣住了，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远处的零也罕见地迟滞了一下，她本来已经撤力回援了，结果没想到自己要保护的目标消失了。

    “桀——”

    骤然，一道尖锐刺耳声音传来，像是初生婴儿的哭泣，又像是腐朽老人的怪笑，

    接着，一对巨大的骨骼在雕像后缓缓地张开了双翼，摸索着找到了自己的平衡。它终于飞了起来，戴着白银面具的头骨深处亮起了金色的瞳光。

    最令苏晓樯感到惊悚的是，这只怪物有九条颈椎，九个头骨，那诡谲的声线正是从它那不同头颅中咏唱而出。

    这只怪物慢悠悠地扇动着自己的翅膀，臃肿的身材让她很难以升到高空，于是数十只镰鼬将它簇拥着抬了起来，不知为何，看着它们的关系，苏晓樯想起了蜂群中的工蜂和女王。

    当它终于升到高空时，抬起了肥胖的巨爪，朝着苏晓樯发出了一声咆哮，原本将零团团围困住的镰鼬群瞬间听了下来，一双双冰冷而疯狂的黄金瞳看向了苏晓樯。

    糟了。

    零和苏晓樯的心中同时闪过了这个念头。

    为什么它们会把目标锁定为苏晓樯？

    零的心中有些奇怪，在出发前自己就曾专门注射过古龙血清，刚刚的战斗中她刻意地让自己受伤，把血液喷洒出去。

    按照常理来说，自己那受过古龙血清污染后的血液，对于龙血生物、或者说这些巨龙的仆役们而言，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可眼下这头镰鼬女王似乎并不这样想。

    零的神情严肃起来，八岐不是具有极强破坏性的攻击型言灵，它主要表现在对言灵释放者肉身的强化，老板曾说过，当她开启劣八岐后，即便是劣化的八岐，就算是审判也无法杀死她。

    但对于眼下这种情况，也许具备斩首能力的刹那、时间零，或者能够大范围清场的君焰、王权更为有效。

    现在的零，只能全力向着镰鼬女王冲杀过去，只要杀死了女王，剩余普通镰鼬只是一群无头苍蝇。

    远处的苏晓樯也反应了过来，她想要后撤，却做不到，因为在刚刚空间的转换中，原先的后路被一座砖瓦墙挡住，她已退伍可退。

    我会死吗？

    这一缕念头一闪而逝。

    就在此时，路明非赠予自己的那块透明晶石开始发亮、发烫，然后一点点融化，融入了少女的躯壳。

    伴随着晶石的融化，神话所叙述的，那传说中的场景此刻成为了幻象一帧帧浮现在苏晓樯的脑海中，她看到了一个璀璨绚烂的世界，看到了黑色的巨龙和白色的巨龙腾空而起，地面上万龙咆哮。

    恍惚间，有神圣而嘹亮的讴歌声，天使与恶魔一同颂唱着两位皇帝的伟大，奇妙而古老的象形文字从她的脑海中一点点闪现着。

    接着，她看到了那一对青铜色的巨龙屹立于一座巨型城市之上，城门上标注着两个隶书：“白帝！”

    然后它们于那座城市一同沉入深不见底的海洋，在那昏暗不见五指的深海之处，苏晓樯却看到了流动的火红。

    拗口而古老的象形文字伴随着这火红一点点融入脑海，苏晓樯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文字，却在此时此刻理解了它们的意思。

    “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她轻声用那古老的语言念出了这句话。

    接着，空气中火红的领域凝结，蜂拥而来的镰鼬群在瞬间超高温和高压下迅速碳化，然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熔铸在了一起，化为一把散发着森冷气息的汉代长剑，落入苏晓樯的手中。

    在少女握住它的一瞬间，金色的花纹一点顺着她握着的剑柄处蔓延而去，接着，古朴的剑柄生长出如巨龙的齿牙般狞恶的骨刺将少女娇小的手腕紧紧包裹住，一个猩红的蛇形竖瞳从剑柄长了出来，露出暴虐而疯狂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