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户部衙门出来，两人又去了趟大理寺，重新打点了一遍值班的狱卒。

    办妥事情后，元晟带着姜毓彤去了博雅居，在一楼的大厅里要了一张小桌，随便点了些吃食。

    “度支主事周进，曾是我父亲门生，我记得没错的话，他应该就住在衡水巷。”姜毓彤初闻周进这个名字就觉得耳熟，回想起来，多年前周进科考时曾拜于父亲门下，在姜府也住了一段时间。后来他考得不错，得了户部的功名，就娶了妻，搬去了衡水巷。

    “他的确是住在衡水巷，刚刚差去打听的人来回报了。”元晟喝了口茶，“可我们去衡水巷，却不一定能找到他。”

    “这是为何？”

    元晟面露难色，扭捏半晌才回答道：“这周主事，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经常流连花街柳巷，听说上个月为了给城西的春香阁一个姑娘赎身，跟夫人大闹一场，许多天都没回家了。”

    姜毓彤听明白了，看样子要找到这个周主事，春香阁是最有希望的地方。

    “那等天黑，我们去春香阁吧。”

    元晟有些犹豫，脸也一下子红到脖子：“还是我自己去吧，毓彤你跟我去，怕是不太方便。”

    姜毓彤心下觉得这小王爷真是可爱，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春香阁是什么地方，一个女儿家都不害羞，他一个京城纨绔之首的小王爷居然还害羞上了。

    “小王爷，那春香阁都是姑娘，我也是姑娘，有何不便？你放心，我就还扮作你的侍从，不碍事的。”

    见姜毓彤心意已定，元晟也就答应了。毕竟她是仙女姐姐，她说什么就该是什么。

    ———

    酉时三刻，姜毓彤和元晟出现在了城西春香阁的门口。

    一个下午的工夫，元晟又差人去春香阁先打探了一番。原来周主事近两个月跟春香阁的芍药姑娘走得非常近，想给芍药姑娘赎身，迎回家中做妾。可周主事家中，夫人管着一应支出，且又不同意周进纳妾。周主事拿不出银两给芍药赎身，又因为跟夫人大闹一场，便只能花尽积蓄，暂住在芍药姑娘房中。前几天，周主事积蓄散尽，本都要被春香阁的妈妈赶出去了，不知却从哪里得了一大笔钱财，已经给芍药赎了身，等着家中准备好，就要搬回周家了。

    “得了一大笔钱财？”姜毓彤和元晟几乎同时发现了这个关键点。看样子，周主事与贪腐案绝对脱不了干系。

    春香阁地处城西，平常接待的都是京中富商小吏，以及来往客商，秦王府世子这种来头的客人他们不要说接待，见都没有见过。所以元晟带着姜毓彤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也没有人认出他来。

    “这位公子里面请。”跑堂的龟公见姜毓彤一身侍从打扮，世故地只招呼元晟一个人。

    “这位小哥，”元晟顺手就塞给那龟公一吊钱，“芍药姑娘今日可在？”

    “哎哟真是不巧，芍药姑娘刚刚赎了身，不见客了。“

    姜毓彤心想，这龟公脸皮子还真厚，事不给办，钱拿得倒自然。她突然大吼一声：”荒唐！芍药姑娘前日还与我家公子约好今日相会，怎么说赎身就赎身？把她给我叫出来，我家公子要好好问问她！“

    这时，楼上的芍药似乎听到了下面的喧闹声，打开房门走了出来，站在栏杆边上对着下面说：”各位客官，明日芍药就要离开春香阁，从良嫁人了，今日我绝不见客。若有客官今日寻我而来，芍药只能失礼了。“说完转身又进了房间。

    ”楼上左数第二间。“姜毓彤盯着芍药进出，转身对元晟小声说。

    ”好，先坐下吧，别引人注意。“

    元晟转身让那龟公给两人找了张桌子，叫了一壶酒。

    不一会儿，酒菜就上了桌。期间几个姑娘踉踉跄跄地走过来，试图给元晟敬酒，都被元晟喝走。姜毓彤则死死盯着楼上芍药的房间，等待着哪怕一丝风吹草动。

    大概一壶酒的工夫，姜毓彤见芍药抱着一只妆盒，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应该是去找春香阁的妈妈。她心想，那周主事此时应该一个人在房间里，正式他们去问话的好时候。

    两人放下酒菜，装作有些醉意，若无其事地上了楼，推开了芍药姑娘的房门。

    房间里面安静得令人窒息，根本不像是有人的样子。姜毓彤失望至极，没想到周主事竟不在这里。两人环视整个房间，空无一人，可小茶桌上却放着两副筷子和两只酒杯。

    元晟示意姜毓彤不要说话，自己悄悄走近芍药姑娘的床榻。床上的帘子轻轻垂着，叫人看不清里面的模样。不知道帘子后面是否藏着周主事，或者是让人无法预料的危险，两人的呼吸渐渐急促，神色愈发紧张。

    他”嗖“地把帘子掀开，里面忽地冲出来一个整身黑衣的人。那人手持一把刀，没等元晟喝姜毓彤看清他的模样，便从房间后面的木窗子跳窗而出。两人追他不及，回头查看床榻，榻上一男子衣衫不整，正吓得哆哆嗦嗦，头半蒙在被子里面。

    元晟掀开被子，姜毓彤走上前去，定睛看清楚了那男子的模样，试探的叫他：“周主事？”

    那男子猛地抬起头看着姜毓彤和元晟，眼中噙满泪水，看样子吓得不轻。

    元晟安抚他：”周主事，别害怕，我们是来救你的。赶紧跟我们走吧，那人说不定一会儿还会回来。“

    说完，两人一左一右，驾着周主事走出房间，从另一侧的楼梯下楼，来到春香阁的后院。

    姜毓彤见春香阁前面人来人往，这样出去太显眼，便问周主事：”你在春香阁住了这么久，后院可有能不被人瞧见的出口？“

    周主事此时已经慢慢缓过神来：“有。下人们的小厨房有个小门可以通到外面，平日里进菜都是从那个出口。”

    “领路去小厨房。”姜毓彤声音坚定，让人无法质疑。

    两人跟着周主事，摸着黑来到了厨房。春香阁的酒菜都是从大厨房里出，小厨房只供下人们歇业后吃饭，以及白天备菜时用，所以此时厨房里空无一人，只有炉灶里的柴火温温地烧着。

    正要驾着周主事从小门出去，小厨房的门却从外面被突然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