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宿磐石谷
叶轻云的态度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我不知道他为何对我这般,想是我那父皇之前与他有过什么约定,要他好好照顾我包容之类的。
照顾到,不介意我和谁在一起。
心口松了一口气,却添上了另一层雾霾,那雾下面萌出丝丝痒痒的不适感。
沿着小路,一路花香鸟语,一处简约的木屋出现在眼前,屋前还有一处水塘游着几条花色鲤鱼。
“这里不是叫磐石谷吗?”我寻思着磐石在哪里,想象中的巨石并没有看见。
叶轻云轻笑一声,“磐石只是寓意,代表着父亲对母亲的爱坚定不移。”
我没读过什么书,自然是不知道他所指的那句“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见我一脸懵懂,叶青云牵起了我的手走向木屋。
手心传来一抹粗糙之感,想不到叶轻云表面生的细嫩,手掌却是这样粗糙。
尽管如此,我仍是有些局促,与男子执手,这是生平头一次。
木屋不大,却是该有尽有了。
一张简约的木床,在最深处摆放着。床上挂着一张淡蓝色帐子,床内变得若隐若现。
门口大厅处是一张木质矮几,上面摆放了一套简约的茶具。
叶青云扶了我坐在矮几旁,自己却是出去了。
坐了半晌,我有些好奇他去干什么了,围着木屋转了一圈,才发现木屋后面有一处小院,院的一旁竟然是灶台。
此时的叶轻云就蹲在灶台边添着干柴,灶台上的壶丝丝地冒着热气。
叶轻云身上一股流云之气,却与此情此景毫不违和,谁说只有莽汉才下地干活。
见我过来,他转过头来,“烧些水煮些茶,一路舟车难免口渴。”
我点头微笑回应,回了木屋静等,连我口渴他也看出来了。
饮着杯中茶水,我感觉叶青云的目光一直在我脸上。
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早上的糕点粘嘴巴上了?擦拭之际又听见他一阵轻笑,我有些糊涂了。
我好像一直都在出糗,而他却丝毫没怪我的意思。
“一会和我去捞些鱼吧,我们晚上吃鱼。给你肚子里的小家伙补补。”
“你从前就在此生活吗?”我有些好奇,他对这里好像特别熟悉。
叶轻云的表情变得有些哀伤,“从前……我小时候随父母在此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只是父母后来俱已不在,我便很少再来了。”
我闭了嘴,一句普通的问话倒惹出一阵忧伤。
叶轻云脱了鞋袜,裤脚已高高扎起,下了荷塘后只见他眉心蹙起,想是那河水相当冰凉。
这下倒激起了我跃跃欲试的心情,坐在石头上就想脱了鞋袜一起去抓鱼,却被叶轻云一个摇头一个眼神拒了回来。
也是,此时我怀有身孕,不易再触碰冰凉之物。
鱼抓到后,看到那只在叶青云手中还在摆尾的鲤鱼,我也想摸摸。
触碰之际那鱼从叶轻云手中滑了出去,我急忙上前去抓,叶轻云也去抓。
鱼在我们两人之间腾地升空。
这公主原身高挑,却也只到了叶轻云下巴,慌乱之间我闭了眼,再睁开时,入眼的却是叶青云的喉结。
那喉结吞咽了一下,往上一缩。
看着地上还在翻腾的鱼,我忽然觉得此刻好真实。
从前的商青青本就不是什么小姐,就算是个下人也过得比我好,这样样都自己做的生活才是我本来的样子。
抓鱼不能,做鱼还是可以的。剃了鱼鳞去了腥以后,我利索地把鱼放进了锅里。
刚准备洗手,转头就瞧见叶轻云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公主从前也这般自己下厨吗?”
差点把这茬忘了,我现在是公主!公主怎么会自己下厨呢。
“你可别小瞧我,我这是偷摸进御膳房跟师傅学的。你还不准人有个爱好啥的呀。”
这理由,勉强说的过去吧……
“所以公主的爱好是做饭?”叶轻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
管它的,“是啊,人是铁饭是钢嘛,那个,一顿不吃饿的慌。吃饭乃人生头等大事!”
叶轻云不置可否,静默了一会后,淡淡说道:“公主说的是,是我肤浅了。”
我倒是没想到,我竟然也能在吃饭这件事情上获得理解。难道这叶轻云也曾经饿过肚子?
能觅得知音,我内心有些小激动,开始嘴瓢起来:“以后你要是想吃些什么,尽管告诉我,我看一眼基本上就会做了。”
“那以后我的胃可就要靠夫人了。”
听到“夫人”两字,我心跳又加快了几分。心里那股子遗憾又涌了上来。嘴上却仍不忘说着:“没问题”。
鱼汤渐渐泛出浓香,加了少许调料后就出了锅。
我突然来了胃口,鱼肉在嘴里软软绵绵,咬一口汤汁就溅出齿尖,填充至舌面刺激着味蕾。
正吃的香,抬头猛地一看这叶轻云又在盯着我瞧,眼里噙着笑意,深邃的眼眸中映出了我的吃相。
想是我又吃的猛了点,叫他怀疑了我的身份?还是我嘴上又粘上了什么?
我低头舔了舔嘴唇,除了些许汤汁的咸香也没什么其他东西了。
看来我以后得注意吃相了,再得意也不能忘形。
“慢些吃,好消化。”耳边又传来叶青云低沉的声音,我控制不住地身上起了一层鸡皮,酥酥麻麻的。
长得好看也就算了,声音也这么好听,老天似乎把偏爱都给了他。
可是想想,他父母俱已不在,老天的偏爱夹带了一些残忍。
在这磐石谷又是做饭,又是到处溜达摆弄花花草草,叶轻云也都极具耐心地陪着我。
天色渐暗,叶轻云好像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我们不走吗?天都要黑了。”我问道。
“走?我何时说过要走,既然来了就在这宿一晚。”叶轻云说道,全然没有发现我一瞬间的惊讶,不,是惊慌。“明早走也不迟,天黑了,路面不平颠簸了就不好了。”
我面色已恢复,内心却是惊涛骇浪,胸鼓不停地敲着。
那小木屋内只有一张床,难道今晚要同床而眠?
左手握着右手,我能感觉到自己手心出了一层汗,此时的紧张已溢出体表。
“怎么了?”叶青云的手覆上我的额头,“你出汗了?”他有些吃惊,“都怪我,不该让你一个孕妇走这么多的路,还做饭给我吃。”说完就要拉我回屋休息,我哪里反应的过来,脚像是灌了铅一样定在那里。
“只有一张床……”我小声地说道,没敢抬眼看他。
像是才听懂我的顾虑,他迟疑了片刻后突地笑出声来,“放心,我睡觉很老实。”
听到“老实”两个字我不禁羞红了脸,我睡觉是相当不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