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刑讯室后来被木塔下令直接焚烧，其实在这之前，他进去看过一眼，地狱般得景象令木塔永世难忘，他自认定力强大，可后来他还是反胃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木塔不敢再去想这三天三夜里伯颜汗对穷塔部落的人做了什么，可伯颜汗的确得到了大量有用的情报，半月后穷塔部落的灭亡，呼延部落以少胜多征战北原的开端，这些功劳几乎全挂在了伯颜汗身上。

    血枭将军之名，从此威震北原。

    为将者心要狠，这点木塔感同身受，但伯颜汗给木塔唯一的感觉不是狠，而是冷血，彻彻底底的冷血动物。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白马将军？”伯颜汗反问道。

    “呵！”木塔冷笑一声，从旁取了个水壶扔给伯颜汗，里头装得是辽人最爱喝的烈酒，这也是冬天能够保暖的秘诀所在。

    “想不到纪律严明的白马将军帐下还有如此多的美酒，多谢了。”伯颜汗挑开盖子，重重灌了口酒。

    木塔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和这位爷解释，便道：“是辽王让你来的？”

    “当然，没有金鈚大令，我这个小人物也不能随便带着几万人往你这跑啊。”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木塔说完，连视线都不朝着伯颜汗的方向看了。

    “喂，大敌当前你不要跟我说你还闹情绪了啊。”伯颜汗压根没将当年的事放在心上，人就是这样，做惯了也就习惯了，相反在他的心中，十大将军只有木塔是他看得上眼的人，也许是因为他们共事的时间格外的长吧。

    “敌人在天河山顶活动，通往山顶的路只有一条，可有战法？”

    “多少人？”

    “两个。”

    “什么什么？”伯颜汗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没听错。”木塔叹了口气，在面前的桌案上写下两字，“鹰，巢。”

    “明白了。”鹰巢二字一出，伯颜汗之前的疑惑迎刃而解，敌人若不是鹰巢，谁还能有这天大的本事让木塔吃亏。

    “你似乎并不在意。”

    “鹰巢中人，归根到底也是人啊。”伯颜汗来回踱了两步，“也罢，你命军中驻守齐整，不得松懈，咱们今夜好好睡上一觉，明日巳时，我给你将鹰巢那两人生擒回来。”

    “这牛皮吹得可够大的。”

    “要不怎么说我是大名鼎鼎的血枭呢。”

    “哈哈哈哈。”

    次日清晨，天河山巅......

    “还好创面不大。”赵恒一晚上没睡，守在徐静学身边，前半夜他亲自为徐静学用小刀切出了三支箭矢，敷药，止血，一直到现在，徐静学总算挺了过去，气息也平稳了许多。

    天气寒冷的唯一好处就是徐静学的伤口不会轻易感染了，他还昏迷着，本应承受的剧痛也躲过去了，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直到太阳升起的那一刻，赵恒再不敢松懈，缴获来的两把手弩被他放在掩体前，短弓则被他端握在手中，山路险阻，只此一条，赵恒也下定了决心，哪怕上来的是千军万马，他也要杀个精光。

    “唔...”徐静学醒了过来，“赵恒？”

    “别说话了，好好休息。”赵恒的眼睛依旧盯在望山里头。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徐静学翻了个身，身上的箭创带来的痛苦他早已无所谓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完全摸不清楚，整个山上也就这一小片是咱们的容身之所了。”赵恒叹道，“听山下军马的动向，辽军的援兵恐怕已经到了，加之信鸽久久不回，今日，就是咱们的死期也未可知。”

    “你没受伤吧。”

    “没有，我将你暗中拖回来的，木塔应当也没发现，我还给他们留了个大礼。”赵恒笑了笑。

    “好。”徐静学又睡了过去，这一觉，说不定就是这辈子了。

    转眼已到巳时，辽军拔营起寨，伯颜汗手中有金鈚令，木塔为了看他出洋相，所幸把自己部队的指挥权也都交给他了，他清楚伯颜汗的为人，这种大事上他不敢乱来，被金帐知道了可是动不动就要杀头的。

    “慢着。”行路大军已过山腰，马上就要抵达赵恒昨天所在的位置，伯颜汗却在此时伸出手，大军也随他停了下来，“传令，前队变后队，火药箭铺路，五步一次，起！”

    木塔愣了一愣，他大概明白了伯颜汗的意图，冷汗却已从他的后背渗了出来，伯颜汗这哪里还是打仗啊，整个部队的弓手齐射少说也得千余支箭矢一次，他这是在拿军备换鹰巢中人的命。

    如此密集的火力网，哪怕是这林中埋伏着几十匹野狼也得含恨埋骨，这事儿搁在现代就跟大炮打苍蝇差不多，不过这个比喻还不太恰当，因为鹰巢中人，远比苍蝇的威胁度大得多。

    木塔并不是不想用这一计，而是因为这个战术太不人道也太耗费军资了，可现在，木塔望着伯颜汗自信地笑容，居然由衷地感觉到了他的强大。

    这样的人，是没有弱点的。

    他就像是一台机器，给他多少资源，他就能精确地给你多少回报。

    火势彻底弥漫在了天河山中，就连厚重的积雪也隐隐有崩催之势，赵恒之前就地设下的陷阱完全成了无用之物，顶多就只能坑杀几个不长眼睛的。

    伯颜汗只用了极少的损失就已经来到了山巅之前唯一的通路，在这里，弓箭手的射程已能完全将山顶覆盖，赵恒与徐静学的身死就在伯颜汗的一念之间。

    “弓箭手准备！”

    “慢！”木塔拦住了他，走到伯颜汗身前，“我想和赵爷谈谈。”

    “赵爷？”伯颜汗想了想，“也好，注意安全。”

    “知道。”木塔又向前踏了两步，高声喝道，他强有力的声音穿过火焰，精确地传到赵恒耳中，“赵爷，我想你已清楚了你现在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