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人间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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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活着

    文子被爷爷开车送进了医院,他们不知道这孩子怎么突然发这么重的烧,只知道那天早上的体温计直接蹭到了40℃。这种温度,足以让一个人的脑子烧坏。

    而文子此时已经不省人事了。

    “这孩子!真的一点都不注意!”爷爷破口大骂,在床边走来我去。

    护士身穿一身雪白的大衣,白色的面罩,很是不满的看着这个暴躁的老人。

    “抱歉,能请你安静点吗!先生?”

    爷爷想大声回礼,却又把声音止在了口中。他无法在此嚣张,这是属于任何一个人的保护之地。

    “好了,少说几句。”奶奶从门外走了进来。

    护士见到这样的情形,也就不好多呆了,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打完这瓶点滴,请及时叫我们过来换。”

    ……

    “你说这孩子身体怎么这么不行啊?”爷爷声音明显小了很多,但依旧不饶人的意思。

    奶奶皱着眉头,异常愤怒,但对于此时的现状,再怎么样也表示无力。

    “你少说几句,成不成?”

    火焰在安魂之地不停燃烧,难以克制的情绪不知何时就这么平静下来了,又或者说,不知何时突然使其毁灭。

    旁边病床的一个老人看着报纸,显得异常和蔼轻松。他不用在意这些家长里短,却显得惆怅万分。

    文子躺在病床上,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了?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到自己是一个短暂的生命,在无尽的黑夜,徘徊,无助,苦痛,麻木……突然一切都被染成了空白,这是人间的苦难带来的空虚,寂寞,寒冷。

    他彳亍着,干净的衣服,在干净的地面上,无从下脚。他无法干扰这种洁白,但却想深深记住。

    全身感到火热,像被烧伤致死一样。这一地的白洁在轻易间被融化,摧毁。

    文子恐惧的看着,不敢轻易走动。他等待着什么,却依旧无法选择,他徘徊着什么,却依旧难以踏步。

    顷刻间,融化的水变成了淹没世界的洪水。喷涌的温泉,带着地底的熔岩蒸腾世界。

    “冷!”

    “热!”

    交替的苦痛,互相吞噬。

    他跌进了深海,淹没在无人知晓的地狱。

    “我?不?”

    他使劲往上游着,灼热感穿透他的身子,在无限的循环中,他的头越来越痛。

    “我不想死。”

    这人间对文子太不公平,可他在恐惧之余,无非是更长的想念。他想活着,活在这个不幸的人间。

    他惺忪的睁开眼睛,看着满天洁白,这里是哪里?我又该去哪里?他的心很痛。

    “奶奶?我在哪?”文子呼唤着这个熟悉的人。

    “孩子,你在医院,在医院。”奶奶双手牵着文子的手,显得惊喜而又悲哀。

    “你什么身体素质?这就病倒了?”爷爷看着刚醒来的文子,依旧表现的傲慢与轻蔑。

    奶奶怒视着爷爷。

    “吵吵吵!滚出去!”

    “你对我发什么火!凭什么发这个火!”

    “你就是个倔石头!就知道吵!”

    “我就知道吵!怎么了!”

    “滚出去!”

    “医院是你开的!你让我滚出去!”

    “滚!”

    火焰声把一身洁白的护士引燃了。“请你们家属安静点!如果再这样,请你们出去!”

    “你说我还不愿意呆了!”爷爷满脸通红,怒气冲冲的出去了。走的时候还踹了一下门。

    文子被此时的情形吓了个半死,刚刚还陷入昏迷,此时早已经清醒了过来。

    旁边的老人也放下了报纸,看着这一家人闹剧的情形。在旁边偷偷的笑着。

    但咯咯咯的样子,却显而易见。

    护士也被突如其来情形吓到了,但作为生涯中的自己,无疑是一种态度。

    她回过神来。

    “请安静点!这是医院!”

    “抱歉抱歉,我家老头子脾气不好。抱歉。”奶奶一脸尴尬的笑着,连说了三声抱歉,好像错误都由自己承担了下来。

    护士见没事可干,就离开了,眼中充满了厌恶和恐惧。

    奶奶看着护士走了,关心起了文子。“好啦,别管了,饿不饿?需不需要吃点东西?”

    文子眼神又开始迷糊不以,头里面钻心的疼,显然没了胃口。

    “不……不饿。”

    “还是吃点吧。”

    “真……真不饿。”

    “吃点!”

    说完,奶奶就走了出去,留着迷茫的文子独自呆在病床上。而旁边的老人,却开始不停的咂咂嘴。这种吵闹和电视一样刺耳,难听。

    ……

    ……

    “来!吃点。”奶奶不知从哪里端了一碗粥,命令似的挖了一勺子,放在文子嘴边。

    “真不喝。”

    “必须喝!”

    文子没了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喝了一口。

    白色的粥瑟瑟的,在医院这种药味浓烈的地方也不知道什么味,但没有甜味,咸咸的地方又有点苦,好像是白菜,但却异常难受。特别在舌头面前,除了淡,一无所有。

    奶奶没有顾及这么多,依旧这么给文子喝着,不知怎么的,就把一碗粥灌完了。

    “你躺一会儿。”

    说着,把文子的枕头放了放,让他可以平躺着,不会那么难受。

    但文子已经很难受了,不知何时才能逃离这种苦楚。

    他头晕至极,看一切都是模糊不清。而这种模糊不清,从视觉变成了听觉,让一切都显得十分平静。

    人就是这么奇怪,在吵闹中无法融入,最终选择了安静。而这种安静却又显得不是那么自在,这还真是异类的平常啊。

    ……

    ……

    就这么难受的活着,文子没法做出改变,因为他病了。所以他要在医院呆着。而这种呆着,每天都要吊着点滴,所以他雪白的手上被打的千穿百孔。脸上更是没了颜色,消瘦无比。

    医生还嘱咐着他,期间只能喝粥,这种难以下咽的要求,让他舌头瑟瑟的苦闷。

    以至于出院之前,他无比的兴奋。至少能够看见满满的美味,但顿时又没了胃口。

    因为他走的时候,旁边的老人也走了。老人被盖上了白布,推出了病房,之后便消失在了长长的过道。

    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没有人来看过他的报纸,也没有人问过他过的好不好,只知道他就这么静静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