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雪夜
黄昏,寒风如刀子般吹过山谷,带着尖利的哨音,呼啸而过。
巍峨的山峰,白雪皑皑,银装素裹。远远望去,犹如一只巨大的白虎卧躺在天地之间。
山脚下的小村庄,炊烟缭绕,一片静谧。偶尔几声犬吠,似在提醒着主人,该是晚餐时刻了。
此刻,一间低矮的茅草屋内,水气蒸腾,一名比灶台高不了多少的少年被灶火映红了脸庞。
少年不时用锅勺搅动着锅里清澈的野菜汤,他脸上显露出的几分刚毅明显和他的年龄不相吻合。
“哥,今天是你生日,能不能在汤里放点米?”
灶台下,一名正在烧火的小男孩,抬头望着少年,大大的眼睛中流露出渴望的神情。
一溜鼻涕长长地流了下来,这小男孩用力一吸,鼻涕“哧溜”一声缩了回去,他伸出舌头往上舔了舔,感受了下那咸咸的味道。
少年看着弟弟那被寒风冻得红扑扑的脸,心中不忍。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小心地将布包打开,用几个指头抓起一小撮米,丢进了锅里。
茅屋内飘散出淡淡的米香,烧火的小男孩兴奋地不停地吸着鼻子,吞着口水。
……
小半个时辰后,两兄弟放下被舔得锃亮的饭碗,仰面躺在床上。
“哥,你什么时候把山妞娶回来,她家有鸡腿。”
“小蛋,你屁股想找抽是不是!”少年扬起巴掌作势。
“大蛋,你就知道威胁我,有本事你去凶山妞!”小男孩奶声奶气地说道,一点也不害怕。
“不准提山妞!”
“就提,她家有鸡腿。”
“不提她,哥明天给你买鸡腿吃。”少年说完,下定了决心。
“那有山妞家的鸡腿好乞吗?”小男孩正在换牙,有点漏风。他小嘴眨巴着,咽下满嘴的口水。
“反了你,还提!”少年一翻身将小男孩压住,咯吱起他的痒痒肉。
兄弟俩闹作一团。
……
小男孩口中的大蛋姓萧名凡,今年十二岁,弟弟小蛋名叫萧麒,今年六岁。三年前,兄弟二人的父母进深山打猎,再也没有回来,留下兄弟两人相依为命。
看着熟睡的弟弟,萧凡盘坐在床上,思忖起来。
大雪封山前,他带着弟弟挖了三个月的野菜做成菜干,并采集了一些药材换了点粮食,将其储存起来。不过,今年的大雪比往年来的早了不少,这让原本勉强够的储存食物捉襟见肘起来。
虽然一省再省,食物依然所剩无几,这个冬天显然无法捱过去。
离上次去到那个地方已经过去一年多了,虽然那地方危险无比,但却有珍贵的药草,如能采上一、两株,到镇上换取些银两,就可以度过这个漫长的冬季了。
今天便冒险再去一趟吧。
想到这里,他双目闪过一道精光。
萧凡所要去的地方,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何处。
在父母失踪后不久,一天,他半夜发烧,烧醒后,他发现自己忽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那地方遍地是药草,可惜的是,那天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几十丈外,一头土狗般大小的山鼠发现了他,双眼冒着绿油油的目光,呲牙咧嘴地就向他扑来。
他从来没见过如此巨大的山鼠,以他当时不到十岁的身躯,自然无法抵挡,吓得他亡魂出窍。
“我是怎么来到这个该死的地方的?又该怎么逃离这个鬼地方?”
心中刚想到怎么离开,他瞬间便离开了那地方,回来了。
那一次,他以为是幻觉。当有一天,他发现挂在他胸前的玉珠再次变得滚烫时,他又来到了那个地方,他知道了,这不是幻觉。
胸前挂着的玉珠是他9岁那年,在后山溪流中戏水时捡到的。这玉珠灰白色泽,其貌不扬,中间有一孔。
山村里私塾老先生有些见识,说这是玉,不过不值钱,是砖头料。
丢掉是不可能的,即使是砖头料,毕竟也是玉。母亲用一根兽筋把玉珠挂在他胸前,作为了他的护身符。
没多久,父母便双双失踪,这个玉珠也成了他思念父母的念想。
再次来到这个神秘的地方,让他诧异的是,上次见到的那只山鼠居然还保持着上次那个冲锋的姿态,一见到他,就继续冲过来。
不得已,他只好退了回来。
从那以后,他慢慢发现,每过一段时间玉珠就会变得滚烫,而时间正是月圆之夜。而他只要接触到这滚烫的玉珠,便会被传送到那陌生的地方,那山鼠也离他越来越近。
他猜想自己来到这个神秘的地方应该是和这个玉珠有关,一试之下,果然如此。只要在月圆之夜玉珠变得滚烫时,不直接接触这个玉珠,就不会被传到这个危险的地方。
为了小命着想,无奈之下,他只得将玉珠用布包裹后贴身收了起来。
今天,他终于下定决心,必须要与那山鼠一战。
那只山鼠所在的地方只要他不去,好像时间便静止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虽然这只山鼠因此成了他去采摘药材的拦路虎,不过也因为时间静止的缘故,他有了充分的准备时间。
这一年多来,虽然没有再去那陌生的地方,但他一直都在做着准备。
扭头看看熟睡的弟弟,心中下定了决心。
伸手从墙上取下磨得锋利的砍柴刀,将其别在腰带上,他在脑海里再次仔细回忆着那地方的一草一木。良久,当觉得再无遗漏时,他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
小心打开布包,露出里面的物品。
布包里除了有一捧白米,还有一个更小的布包。
这更小的布包外露出兽筋,里面被包着的便是那玉珠。此刻,即使是隔着几层布,他也能感觉到玉珠的滚烫。
今天正是月圆之夜,错过今天,就要再等一个月。他手握小布包,感受着玉珠的滚烫,暗道一声:“拼了!”
反手把兽筋套上脖子,取过木桌上的短弓和一只箭羽,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毅然地将小布包解开。
当身体接触到玉珠的一瞬间,他顿时从茅屋内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