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达直视着男子的眸子，轻蔑道：“荆棘之森再也没有她的地位，她回去就是找死，你不该因为她而心怀胆怯。”

    男子紧抿着嘴，快步走出。

    ....

    艾伦从山坎处跳下，很是苦恼希尔顿的告白。他大步返回住所，托着腮帮子看着外边的民众。

    “仲裁庭想要发起信仰之战。”青柠匆匆跑向他，递给他一张报纸，“四大领主正在响应仲裁庭的号召，另外大部分冒险家已然扬帆起航，这个时代被冒险者称为大航海时代。”

    艾伦接过报纸扫视一眼后，陷入沉思，他要是没有猜错，四大领主已经在推行工业进程中取得了硕果。

    另外大航海的开启本就意味着四大领主都有向外扩张领土的意愿，他按着额头，以自身先前的世界为蓝图，试着分析这片大陆处在的工业阶段。

    航海阶段处于16世纪，教派是促成海外扩张的重要因素。毫无疑问，各个种族因信仰的神祗不同，定会在不久发生严重的冲突。

    令艾伦不解的是这片大陆进入蒸汽时代时，其资产制度似乎没有完善，四大领主和仲裁庭还握有权柄，民众们还在为领主而战。

    这在他看来非常不可思议，他记着自己那个时代的历史进程的转变源于中世纪的鼠疫。

    大部分人死在瘟疫中，阶级发生变化，从而为文艺复兴提供了温床，随后出现大航海时代开启，累积的财富再次带动工业进程。

    他目前所处的形势是工业革命成果推进大航海时代的开启。

    “遍地都是黄金，遍地皆是战火，崭新的时代开启了。”艾伦舒缓口气，凝睇着青柠说道：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依你目前的能力，完全没有能力阻止四大领主向荆棘之森扩张的野心。”

    “我们必须得回去！”

    青柠紧盯着艾伦的眸子，喉结蠕动中激动道。

    “回去？你想回去和自己的仇敌一起面对即将入侵的人族火枪？”

    艾伦起身，忽地张嘴问道：“青柠，你知道是谁创造了火枪吗？”

    他揉揉头，挖掘着从维克多记忆里得到的宝贵财富，按照维克多的记忆，蒸汽时代开启在白银帝国，距今已然有三十多年，可维克多没有记住是谁制造了火枪，以及是谁推动蒸汽时代的发展。

    这对于一个历史学家来说，显然不会懒到连这点都不去了解。除非，维克多无法从历史书中得到答案。

    “一个先知。”

    青柠轻声回答。

    “先知？”艾伦深蹙眉头，压低声问，“什么先知？”

    “从幽云大殿里传出的说法，仲裁庭的信徒都称这位缔造历史的人为先知。”青柠回答道。

    “说了跟没说一样，时代向前跨了一大步，资本主义分明才萌芽不久。”

    艾伦意识到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回想起以前从别人嘴里听到过的话，那分明和他平常的说话方式相似。

    “我们无需回去，趁着洗牌的时期，你要忙着积蓄财富。”他敛神，将心里的猜测按下，认真的对青柠说道：

    “这是你的机会，你能复仇的机会。别急着回去和仇敌站在一起，懂吗？”

    青柠沉吟许久后点点头，“不太懂，不过我接受姐姐的意见。”

    “你得学会自己思考问题。”艾伦拍拍青柠的肩头，拽着朱莉走出屋舍，“我和朱莉出去一趟，你看着店。”

    “我们去哪里？”朱莉不解的问道。

    “听好，朱莉，我是不死者！”

    艾伦按着朱莉的双肩，深吸口气说道：“永夜之主最忠诚的信徒，我游历在俗世中替永夜之主挑选最好的信徒。

    无疑，你很幸运。”

    朱莉的瞳孔逐渐散开，记得在幻梦境里认识的‘不死者’拥有着男性的嗓音。

    “呵，你很迷惑？朱莉，还记得那头喝醉酒摔死的黑猫吗？它的名字好像叫做悠米。”

    艾伦递给朱莉一个徽章，压低嗓音道：“我，不死者。”

    “我...我知道了...”

    朱莉微微反应过来，握住徽章，低头仔细地瞥了眼，整个徽章整体呈现深黑色，在最中央有一头浴火的鸟兽。

    “这是代表着永夜工会成员的徽章，它承载着永夜中的微落光芒。

    你以后将会是工会的信使，明白吗？”

    “我...我明白。”

    朱莉结结巴巴的回话，在艾伦的注视下，她僵硬的点头。

    “很好，我将要离开艾哲梅瑞城，找寻下一个信徒。”艾伦拉着朱莉进入店铺里，买了一件风服递给朱莉，“你现在把衣服穿好，我有一件事情要交代给你。”

    “什么？”

    朱莉不解的看着艾伦。

    “将这封信交给亚瑟。”艾伦递给朱莉一封信件，“急着，不要对他说任何话。现在，请去完成自己的第一个任务吧。”

    “我...”

    朱莉颤抖地握着信件，不知所措的张开嘴嘟哝，“我该怎么做？”

    “把信递给他，别让他看出你的身份，就那么简单。”艾伦拍拍朱莉的手。

    “就这样？”

    朱莉披上风衣，在艾伦的凝视下，逐渐走向亚瑟所在的庄园。

    “唉，太麻烦了！”

    艾伦看着朱莉的背影叹口气，年轻一点儿的信徒的确好忽悠，可塑造性也非常强，可培育一个新人着实是件让他很伤神的事情。

    他现在能够体会到领导者看着员工被其他人撬走的心情，他陷入沉思，心想着必须让朱莉等人对永夜工会有归属感才行。

    片刻后，亚瑟从庄园中匆匆走到朱莉的面前，接过那封信纸。

    朱莉不做声色的转身，缓缓地朝着中轴大道走去。

    艾伦走出，拽住朱莉的手，“你怎么让他乖乖从庄园里走出来的？”

    “哦，我同守在庄园外边的佣人撒了一个谎。”朱莉掀开风袍，喘口气指着簪在胸口处的徽章，“我说自己是西境的一个商业工会成员，想要和亚瑟先生谈合作的事情。”

    “呵，那么简单？”

    艾伦笑了笑，又对朱莉说道：“关于我的身份，我一定要学会保密。”

    “好的。”朱莉点点头。

    “朱莉，我等你成为一名非凡者，永夜工会将以你为荣。”

    艾伦知道朱莉最缺的是温暖和自信，于是煽情地对朱莉说道.

    “以我为荣？”

    朱莉愣愣地站在原地，注视着艾伦的背影，回想着自己悲苦的一生，她只想做一头翻出藩篱的猪，为自己的自由拼出所有，从未奢望过有人会以自己为荣。

    “我只是一个奴隶。”她低头摊开自己的双手，不自信的说道：“谁和愿意以一个奴隶为荣。”

    “永夜将以你为荣，出生在阴沟里的人也会成为星星之火。”艾伦返身看向朱莉的胸口，喑哑道：

    “朱莉，永夜之主将会赋予你追求自由的能力。”

    “自由？”

    朱莉浑身发颤，在艾伦的凝视下，她缓缓抬起手摩挲着胸口处的徽章，低头看向那一团在黑暗里似迸发的火焰，忽然间眼眶泛起泪水，沉声道：

    “我为自己的身份而感到自豪。”

    “呵，我也是。”

    艾伦扯开嘴角，露出爽朗的笑容后，他张开双臂抱住朱莉，凑近对方的耳畔柔声道：

    “那么，我们就是并肩作战的同志了。”

    他说完以后就推开朱莉，背转过身又冲着身后的朱莉说道：“你记住我刚才说得那一句普通话，下次考试的考点之一。”

    “啊？”

    朱莉惊讶的张开嘴，又被艾伦的话所逗笑，她朝着艾伦追过去，嘟哝道：“我们就是并肩作战的同志了，是这样说嘛？”

    “对，是的。”艾伦点点头。

    ....

    与从同时，庄园。

    亚瑟坐在桌子前，双手压着一封信纸，紧盯上面的字迹，“深夜，入梦来。”

    他脑海里掠过披着风袍的朱莉身影，方才本是想叫住朱莉，可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朱莉袖口处有一线刀锋。

    朱莉诡秘的身影让他不得不谨慎一点儿。

    当亚瑟犹豫很久后，他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个徽章，他眯着眼观察，搁在他掌心中的徽章正中有一头身形无比臃肿的企鹅。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徽章，瞬间百思不得其解。

    .....

    深夜时分，幻梦境。

    艾伦站在一株深蓝之木的前面，凝视着怪诞的果实，一点点的分析亚瑟的性格。

    这是他偷窥亚瑟梦境的第八天，对方的梦很纯粹，完全可以用‘野心’一词就可以形容。

    永夜工会不会成为亚瑟的信仰，对方是一个追求利益的人，他沉吟中决定利用亚瑟的贪婪。

    片刻后，他身后出现翻滚的迷雾。

    亚瑟慢慢从迷雾中里走出，疑惑而恐惧的环视着四周，忽地响起信封上的话，“深夜，入梦来。”

    他现在才明白那一行字的意思，可徽章的含义，他依旧不解。

    “你？”

    亚瑟瞥见站在艾伦的背影，在艾伦的正前方是绵延的迷惑之森，让他倍感震撼。

    “亚瑟·拉格伦，没落家族的一个老头儿。”艾伦不屑的轻哼一声，转身间操控幻梦境，致使地面剧烈的晃动，这不禁吓坏了亚瑟。

    “是的，尊敬的神灵。”

    亚瑟轻眯双眼，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稳住自己的身体，微微鞠身行礼。

    “亚瑟，作为西境的居民，你该信仰那该死的奥琳娜才对。”

    艾伦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不必对我卑躬屈膝。”

    亚瑟的眼皮一跳，谨慎的问，“我能为您做什么？”

    “哈哈。”

    艾伦嗓音嘶哑地笑出声，对方的确是一个精于世故的老家伙，他必须塑造出诡秘恶毒的形象来威慑对方。

    “这里有一个让你家族重新傲立在西境的机会，你需要吗？”

    他喑哑地笑着问道。

    亚瑟沉吟会儿后，咬牙问，“您需要我的灵魂吗？”

    “我对沾满铜臭味的灵魂不感兴趣。”

    艾伦摇摇头，话锋一转的说道：“大航海时代开启了，奥琳娜的信徒们将会向着各个种族发起侵略。

    这对于商人来说是最好的时代，亚瑟，你的机会来了。”

    亚瑟双眼一眯，早已嗅到家族命运的转机。

    “仲裁庭内不乏勇士，该死的奥琳娜不需要你的信仰，你的野心会被自己带入棺材里。

    亚瑟，你甘心吗？”

    亚瑟握拳，偷偷地瞥了眼艾伦，“我已经老了，家族虽被时代所抛弃，但我也得到了宁静的生活。”

    “那你离开幻梦境吧，沿着迷惑之森回去，你老了，该好好的过上宁静的日子。”

    艾伦走入黑暗中，欲擒故纵地说道。

    “我...”

    亚瑟吞咽着口水，凝视着仿佛深渊一般的前方，心头涌起巨大的挣扎，他非常害怕，同艾伦合作，意味着被仲裁庭视为邪信徒，将受到迫害。

    可正如艾伦所言，女神奥琳娜不需要他的信仰，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老头儿。

    他缓步朝着迷惑之森走去，一时间无法做出选择。

    端坐在黑暗中的艾伦正抠着鼻子，平静地凝睇亚瑟的侧脸，他对亚瑟的野心非常了解，一点儿也不着急。

    亚瑟朝着迷惑之森踏出一只脚以后，又急速的缩回去。他深锁着眉头，颤颤巍巍地返身面向黑暗，忽地抖动僵硬的脸皮，讪讪的笑着道：

    “我其实不算老，还能折腾一段时间。我...我..想为你效劳，哪怕成为仲裁庭信徒们的敌人。”

    艾伦露出玩味的笑容，在他的诱使下，对方成为一个赌徒，这是商人面对机遇时必须做出的抉择。

    “亚瑟，你不会成为仲裁庭信徒们的敌人，我们要的是财富，可不是战争。”

    艾伦从黑暗里走出，低声道：“大航海时代需要一个渔翁，你懂吗？”

    亚瑟咀嚼着艾伦的话，许久后露出笑容，“我明白了。”

    “亚瑟，那你回去吧。等过些日子，你将收到第一个扩展家族商业版图的机会。”

    艾伦部署好下一步打算，又说道：“哦，对了，你有兴趣陪我看着一个商业帝国诞生在大航海时代里吗？”

    “什么？”亚瑟抬眼看着艾伦问道。

    “这个商业帝国干脆就叫做永夜企鹅吧，我的确没有取名字的天赋。”

    艾伦喃喃一声，走入黑暗时，四周的浓雾翻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