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师兄一剑穿心后我和徒弟H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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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鸣冤鼓,铺后路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

    随着婢女的疾呼,洛景熙“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急道:“可是姰儿出事了?”

    身旁椿娘忙不迭地扶住她,向那婢女道:“究竟何事喧哗?”

    婢女伏在地上,声音急促而张惶:“是郡主,郡……郡主她敲了城门口的登闻鼓!”

    “你说什么!?”

    洛景熙大吃一惊,向后连连退步,跌坐回椅子上。

    历朝历代,帝王于京城朝堂之外设登闻鼓作百姓鸣冤及臣下谏言之用。建宁王与其他诸位王侯驻守四方,为求政治清明,也都纷纷效仿京城,于各个城门之外设鼓,为各城百姓提供直接向王侯禀明冤屈的门路。

    凡是有冤难鸣的百姓皆可击鼓喊冤,这本是好事。

    只是这鼓却不是随便敲的。登闻鼓一响,敲鼓人在陈述冤情之前必先经历庭杖,不死方能上庭。是以除非蒙受了天大的冤屈,否则绝没有人会轻易靠近登闻鼓一步。渝州城的这面登闻鼓更是自建宁王初设以来便从未被人敲响过。

    洛景熙没想到,百里姰竟会成为敲响这面鼓的第一个人。

    “椿娘!”她抓住椿娘的胳膊,跌跌撞撞地撑起身子,“快!我们快走!”

    椿娘听完婢女的话,同样抑制不住心底的惊愕,眼下只想尽快赶到城门口去。

    她扶着洛景熙,一主一仆匆匆忙忙地走出云梦庭。阳光打在身上,洛景熙感到一股眩晕,她拼命稳住身子,加快脚步小跑向外院。

    楚莺莺失势,往日王府中阻拦她的人此刻都不见了踪影。她心急火燎地往外赶,竟迎面撞上了百里柯,后者同样一脸惊异。

    他面色泛白,想是还未痊愈。洛景熙却顾不得那么多,只管带着椿娘往前走。

    百里见她亦是一脸猝不及防,猜想她也是刚刚得知此事,两人一并迈出王府大门,他向下人吩咐道:“王妃与本王一道乘车。”

    洛景熙愣了片刻,目光投向远方城门,看了看眼前万事俱备的行头,狠下心,一头钻进马车。百里柯紧跟在她身后上车,两人一路相对无言,车内气氛滴水成冰。

    城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百姓,人群中间,百里姰一袭白衣,头上丝带飘散在风中,如同白幡猎猎作响。

    她拿起鼓槌,一刻不停地敲击着面前比自己还高的登闻鼓。鼓声隆隆,犹如惊雷阵阵,重重击打在每个在场之人的心上。

    官府的人早就到了,只是碍于百里姰的身份,更震惊于数十年未响的登闻鼓竟被建宁王的亲生女儿头一个敲响,愣是站在原地,一步也不敢上前。

    人群议论纷纷,声音如同潮水,将百里姰淹没于人海中。

    “王爷来了!”

    随着有人一声大喊,人们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一袭华丽锦袍,束发金冠的建宁王百里柯匆匆跳下车,紧接着,衣着素雅的建宁王妃也从车内走出。夫妻二人快步走进人群,四周百姓纷纷自动为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姰儿!”

    随着洛景熙的一声呼唤,鼓声骤然停止。

    百里姰放下鼓槌,跪倒在地,向百里柯稽首道:“恳请父王为儿臣做主!”

    她声音极大,虽然稚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百里柯长眉紧蹙,开口道:“你有何冤?”

    百里姰抬头看着他,眼中带着冷意,大声道:“儿臣要状告建宁王侧妃楚莺莺以腹中之子构陷母妃,毒害幼弟元亨!”

    “什么?!”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躁动,就连百里柯也不可置信地僵在原地。

    他用余光扫过一旁的洛景熙,只见后者泪光闪动,捂着胸口,全力依靠在椿娘身上才不至于当场倒地。

    他深吸口气,勉强道:“你在胡说什么?”

    他看了看百里姰身后的登闻鼓,想到楚莺莺,胸中怒意横生,拂袖道:“稚子胡闹,不知轻重!”

    “来人!”他向身侧侍卫吩咐道:“将郡主带回去!”

    话音刚落,几个黑甲侍卫当即朝百里姰走去。

    然而下一刻,在众侍卫的包围下,百里姰站起身子,用更大的声音吼道:“儿臣所言句句属实,愿受庭杖之刑!”

    “姰儿!”

    洛景熙痛呼一声,倒伏在椿娘怀中。

    百里柯更是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可知道何谓庭杖?”

    “儿臣知道。”百里姰挣脱侍卫的包围,重新跪倒在地,“幼弟蒙冤而死,儿臣绝不能就这么置之不顾。”

    “登闻响,杖刑至。”她向百里柯行过大礼,坚定道:“请父王立即施下庭杖之刑,儿臣甘愿承受。”

    百里柯眼中闪过一丝动容,身后有人劝道:“王爷……”

    话未说完便被他抬手制止。

    百里柯道:“你可想清楚了?”

    “是。”

    百里姰没有一点犹豫。

    “好。”

    百里柯深呼出一口气。

    “来人呐,上庭杖。”他招了招手,大声命令道:“就在此处行刑!”

    紧接着便有人搬来刑凳,百里姰立刻毫不畏惧地趴倒上去。

    棍棒敲打皮肉的声音响起,百里姰紧紧咬住口中的纱布,眉头紧锁,汗如雨下。

    若不是她自小修行,身体远强过普通人,又有仙术傍身,今日还真走不出这一步。

    百里姰低头看着地上的砂石,心中计算着日子。

    很快,很快就到了。

    阿弟,既然我为你报了仇,那接下来,你可也得帮姐姐一把啊。

    她目光沉沉,一下又一下地承受着身上的痛楚。

    人群里,有母亲捂住了自家孩子的眼睛。

    洛景熙双目通红地看着棍棒起落,心中犹如滚油烹煮,死死攥住春娘的手。

    “砰——”

    最后一杖落下,百里姰已是涕泪横流。她背上浸出大片鲜艳的血色,挣扎着滚下刑凳,摔进土里。

    一旁的侍卫立刻上前几步,想伸手扶起她,然而百里柯紧接着便吼道:“谁也不许去!”

    他看着地上的百里姰,一字一句道:“现在,你要凭自己的力量一步一步走到官府。”

    百里姰抓起一把砂石,努力撑起身子,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人群外走。

    整个渝州城的百姓都出动了。

    街道两侧人山人海,街边商铺小楼上人头攒动,就连添香楼里的姑娘也暂停了生意,一个挨着一个靠在阑干上,伸长了脖子往街上瞧。

    百里姰满头青丝散乱,白衣染血,沿着街道跌跌撞撞地朝官衙走去。秀鞋踩过石板大路,在她身后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头顶浓云密布,积厚的云层中偶有刺目的电光闪动。大雨将至,风吹起她的衣袍发带,飘飞狂舞犹如疯蝶。

    “轰隆!”

    蜿蜒的紫电划破云层,一道巨雷随即在渝州城上空炸开。

    城门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跟着,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将纵马而来,正是百里柯的另一位副将——古鸢。

    “郡主!”

    古鸢还未下马,一个衣着鲜亮的小男孩便自她身后跑来。他扶着百里姰,一双大眼睛盈满了泪水。

    古鸢朝百里柯行礼道:“臣奉陛下之命,率皇都御史亲审建宁王侧妃一案!”

    她看着一身狼狈的百里姰,眼中闪过一丝沉痛的不忍。

    古鸢这辈子也不会忘记,当日百里姰辗转找到她时那种恐惧而坚定的眼神。

    她朝她拜了又拜,哭着交给她一封信和一只属于洛景熙的玉佩,求她立即上京面见圣上。

    古鸢只是百里柯的副将之一,女子的身份让她在军中远不如张轩混得开,时常遭到他人的排挤。在她人生最黑暗的阶段,是洛景熙拉了她一把。

    古鸢记得,那时身为昭阳长公主的洛景熙只不过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她随先皇巡视渝州,偶然遇见她遭人诬陷,被施以军中杖刑。

    年轻的公主跪在地上冲疼爱自己的父皇撒娇,求他饶她一命。随后,又亲自督促,着人查清当日事情的真相,还了她清白。

    后来,洛景熙嫁给百里柯,谷鸢也熬成了他的副将。本以为二人此生再也不会有交集,却不料楚莺莺为祸王府,竟不惜构陷王妃,毒杀世子。

    百里姰贸然上门哭求,古鸢心底虽然义愤,却也尚存一丝犹豫。

    凭她一个小小副将,要穿过城门防线,暗中潜入京城见到皇帝是件多么困难的事。

    而且……一旦她同意,冲楚莺莺动刀,无异于背弃百里柯,日后渝州城内焉能有她的容身之地?

    她不知如何抉择,倒是一旁的小男孩开口道:“娘亲,你就帮帮郡主和王妃吧!”

    这是她的独子谷谦,从小便与百里姰亲近。

    谷鸢看着儿子,良久,轻叹出一口气,咬牙接过百里姰手中的信和玉佩。

    她这一去就是两个月,再回渝州,身后跟着的便是皇帝钦派下的亲信。

    昌平三年,建宁王侧妃楚莺莺构陷王妃,谋害世子,私.通外男,帝大怒,亲判其车裂极刑。

    建宁王百里柯治家不严,罚俸两年。

    郡主百里姰为申冤屈,卧薪尝胆,不惜以柔弱之身当众承受杖刑。帝感其诚,为其加封“柔嘉”二字,改其封地为更为富庶的江南五城,增食邑八百。又怜其幼弟早逝,赐其亲兵,驻守于建宁王府内护她安全,由她一人全权调动。

    昌平四年,柔嘉郡主通晓仙术之事暴露,四大仙门欲将其带走修行,遭建宁王夫妇百般阻挠。

    建宁王上书百封至京,面见帝王,亲陈苦衷,皇帝即与四大仙门商议,留郡主于渝州尽孝。

    此后十年,建宁王全心全意地培养柔嘉郡主。骑马射箭、兵法武艺一件不落,竟将她一个女娘全然当做儿子教养。

    至此,百里姰终于成为整个渝州城最尊贵的姑娘,亦成为整个王朝最受宠爱的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