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有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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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黑鼠(七)(求推荐票)

    禁容抬起头,眼里思绪万千,他看着囚牛,看着那个一身白衣,高高在上的囚牛。

    “真的不能有例外?”

    囚牛摇了摇头:“祖上立的规矩,在此抱歉了。”

    禁容叹口气,继而笑道:“那,你住在这水晶宫可还舒适?”

    囚牛诧异,回道:“还好。”

    禁容干笑两声:“那你知不知道,就是你眼前的这个宫殿,费了多少小妖的命?”

    他此刻的眼神有一种诡异的冰冷感,仿佛穿透了囚牛,明明眼睛正对着囚牛,却似乎并不在看他。

    囚牛蹙眉,笑了笑,抱拳道:“这位道友,若无其他事,那在下便送客了。”

    禁容扫了眼囚牛,他嘴角上扬,眼中却全然没有笑意,紧接着便转过身,大步离开了此处。

    东海真的很大,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大。

    曾经听过一句话,高处不胜寒。但,普通的人永远也爬不到那个高度,即使想知道那种寒冷也是水中捞月罢了。

    他走在水晶宫内,因为比赛考核,所以东海龙宫外围是随意开放的。

    来来往往的妖很多,络绎不绝,车水马龙。

    他还记得,李竹一生的梦想就是能像一个正常姑娘一样走在街道上,没有人指指点点,没有人笑话她。

    禁容自己也是,他多么希望,有一日,老鼠过街,不会人人喊打,他们也可以大大方方地走在街上。

    普通人类生下来就有的东西,却是有些人一辈子也得不到的奢望。

    多么可笑?

    一个出生就能决定所有。

    禁容看着脚下石子,用力踢出好远。

    他还记得那个侍卫带着嘲笑的眼神,仿佛看自己,就像在看一个死物。

    老鼠……

    难道生而就是被人嘲笑嫌弃的吗?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有些累了,打算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坐在椅子上时,旁边坐着一对母子。

    孩子高高举起一个糖葫芦,笑盈盈道:“阿娘也吃一口好不好?”

    “啊……真甜!”

    “那阿娘亲我一口好不好?”

    “好啊!阿娘来了哦……”

    禁容蹙眉,他将拳头微微攥紧,怒道:“恶心!”

    禁容吐字清晰,语气冰冷。

    旁边的母子一愣,似乎没有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在说她们,于是继续说说笑笑。

    禁容站了起来,桃花眼上挑,眼眸仿佛一个深渊,他指着二人,继续冷冰冰道:“请滚!”

    母亲怒了,站起来直勾勾看着禁容道:“哎!你这小子什么意思?”

    “滚!”

    禁容依旧冷冰冰道,与此同时,手中长剑幻化而出,直直劈在了椅子上,立刻,椅子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孩子眨了眨眼睛,哇一声哭了出来。

    禁容眯了眯眼睛,面无表情道:“看着你们就恶心,不滚,就死!”

    母亲一把抱住孩子,一边跑一边呢喃道:“疯子,疯子……倒霉透了,孩子别哭,乖……”

    禁容看着手中的剑,又看着劈成两半的木椅。

    “呵呵呵……呵呵……”

    他干笑起来。

    为什么……他什么都没有。

    凭什么?!

    ――啪!

    又一剑劈了下去,椅子顿时四分五裂,随之还燃起了诡异的绿色火焰。

    禁容的胸口上下起伏着,他呢喃――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他什么都没有?

    缓缓地,他蹲了下来,他看着那把手中的剑,如果可以,他真想杀了自己。

    次年,境河河神易主,传说新任河神并非水族,乃是一只黑鼠。

    境河水晶宫的正殿上,禁容一身紫衣华服,桃花眼含笑,嘴角上扬,他看着台下众人,冷声道:“杀!”

    话音刚落,数十名妖怪瞬间被千支羽箭刺了满身。

    这些妖怪,都是曾经境河水底,水晶宫殿修建时的掌事者。

    他还记得那无数次的鞭打。

    “尸体都拿去喂食人鱼。”禁容微笑着,缓缓开口,声音温柔甜腻。

    他伸出手,缓缓抚摸着玉石雕就的椅子。

    他修了一座很大的书房,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他收集的书。

    他可以在书房里整整待上一年。

    他喜欢书,只可惜看的太晚。他从古书中学会了很多奇门异术。

    原来,有一种叫做萆荔草的东西可以治疗心口痛,曾经李竹就希望自己可以一辈子不吃药,一辈子不心口痛。

    于是,禁容跑去采了萆荔草。

    一次又一次,因为十分稀少,还难以种植,即使是一部分幼苗也依旧花了他一年时间。

    他看着韭菜一般的萆荔草,嘴角是一丝久违的笑容。

    或许有一天,那个双头的女孩会回来吧,到时候,他就告诉她,从今往后,你再也不用吃药了。

    从今以后,你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了,因为我是河神啊,这境河,我说了算。

    所以,你回来啊。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轻风吹拂,入鼻的是淡淡的萆荔草的香气。

    可惜他的官位不够,冥界根本不放行。

    直到有一天,他的手指停留在一本泛黄的古籍上。

    古籍有言:“龙者,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

    他蹙眉,继续翻。

    “若以其妖骨换之,加以精血,龙珠,各半。非锦鲤一族,亦可为龙。换之有险,灵长介之。”

    禁容的手指微微颤抖。

    此意,便是用以上动物的部分肢体拼接再加上龙的半数血液和半颗龙珠,异类自会化为龙族,不过期间必须要万物灵长人族的相关部位做媒介。

    他是人人喊打的老鼠,他从出生起就注定爬不高。

    他不甘心,掌中生火,发黄的纸张瞬间被点燃,火光幽幽,照映着禁容的脸仿若虚无。

    忽然有一日,东海出了变故,长子囚牛失踪。

    他派人去查,几乎查了整整一年,禁容才知晓,原来囚牛喜欢上了一个凡人,擅自逃出东海,而那个凡人就是境河之畔,境州城柳青阁的当红琴师――双枝。

    禁容眯着眼睛,握碎了手中的杯盏。

    赖活,或者,拼一把。

    禁容选择了后者。

    他开始拼命翻找着古籍资料,了解道各种各样的术法和禁术,以及一个叫做祈祷的阵法。

    人有愿望,向神祈祷。

    神有愿望,可向亡神祈祷。

    百余人布以阵法,以人界祭祀为标准,最后选定祭祀物品,人,动物,妖怪,甚至神仙。

    一旦被选中就会成为祭品。

    而祭品,便会无条件地完成祭祀主人的愿望。

    无论任何愿望,祭品都会达成,因为一旦成了祭品,那么当事人,就会失去意识。

    若,祭品是囚牛。

    那龙珠和精血自然好拿,只是一个不够,而恰恰,东海疯了似地在寻找囚牛,只要囚牛下水,那么必有另一个龙族会到。

    所以,只要抓住囚牛,就相当于抓住了两只龙族子嗣。

    而囚牛的弱点,正是江安。

    昏暗的屋中,鲜血满地,血腥味刺入鼻腔。

    禁容从耳下手,他看着眼前的牛妖,硬生生割下了牛妖的耳朵,然后又割掉了自己的耳朵……以及,一个人类的耳朵。

    人类的耳作为媒介,仿佛胶水,就是用来黏合被换掉的耳朵。

    伴随着叫喊声的渐渐减弱,禁容缓缓站起,他看着自己浑身的血液,看着死去的女妖和一个失去耳朵浑身颤抖的人类。

    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他拿起白布,包裹住自己刚刚换上的耳朵。

    接着,便是脖子,头,鳞片……

    后来有了老虎,禁容干脆把所有的尸体都扔给了老虎。

    人类变成了伥鬼,为他所用。

    而妖怪,则永远变成了一堆白骨。

    禁容一直在等,在等囚牛出现的那一刻,在等阵法开启,在等他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