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乐吃下了饼子，终于有了些许气力，没走几步，便在前方童子的带领下站定。

    “这位就是我山中掌门，你们可以称呼他为徐师父。”

    张乐一听这话，忙倒身下拜，连磕了三个响头，嘴里喊道。

    “徐师父在上，弟子张乐有礼了。”

    这里都是些十来岁的孩子，哪有经历过生死，上辈子还经历过小社会磨练的张乐懂事，这会儿张乐的话都喊完了，那些孩子才一个接一个地跪倒。

    张乐心中暗喜，想着自己先声夺人，肯定已经引起仙人的关注了，这才偷偷摸摸地抬了抬头，向前望望那位徐师父。

    禁魔台的中央，除了那蒸腾着雾气的台子外，就只有一张太师椅算是物件了。

    仙人果然不受外物影响。

    那太师椅上，正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头子。

    那老头就是徐师父，他头顶锃光瓦亮，脑后的白发却直留到腰间，用个草绳束着。

    仙人果然一心修道，不在乎俗尘肉身。

    徐师父这会儿翘着个二郎腿，一只手扣着脚心，另一只手正摸着自己的脑袋。

    好一个仙风道骨的真人！

    张乐在心底好好夸赞了徐师父一番，徐师父也听不见，只抬头望着天，待得众人磕过了头，这才冲着带路的小童扬了扬下巴。

    那小童也是默契，当即便开口道。

    “咱们先开始，等会儿我念到名字的上前来，站在这圆台上，圆台会蒸腾云雾，雾气越重，代表灵性越高。

    第一个，王狗蛋。”

    一个孩子怯生生地爬上那圆台，两三个呼吸的时间之后，圆台上的雾气便像是晨雾一般，淡淡地笼罩着他。

    雾气还未散去，徐师父便先开了口，音色和蔼，跟他那略显邋遢的造型不甚匹配。

    “还可以，去四班吧。”

    徐师父边说着话，便将没抠脚的那只手一挥，王狗蛋直接迎风而起，飘飘乎地向着一座山峰飞去。

    这么淡的雾，都能在十座山头排到第四，等我上去，岂不是要这徐师父亲子教导了！

    张乐心中暗喜，腰板也悄悄地挺直了许多，只等着那小童喊出自己的名号，自己再惊艳众人了。

    这一等，直从清晨等到张乐又饿得肚子咕咕叫。

    满广场的孩子，这会儿没测试的还剩下二百来人，被分配到各个山头的，也只有五六十人。

    其余的，都是雾气太淡，被检测成灵性不足的，都站在了那小童的背后，只等着考核完毕，或是回家去，或是在山门中充个外门弟子的名号，再被外派出去谋生。

    正在张乐受不住累，想要坐下歇会儿的时候，那小童终于喊出了他的名字。

    “下一位，张乐。”

    紧接着，便是满广场的呼喊声。

    “张乐大仙，快让我们开开眼。”

    “等会这广场上肯定会起浓雾，说不定，咱们都看不见人了！”

    “张乐大仙，以为一定要提携我们啊！”

    ……

    张乐忙向着那圆台走去，一只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还向着四周挥舞着，这做派，根本不像等候考核的主，倒像个来参观指导的小领导一样。

    可等到张乐爬上圆台之后，广场上像是被一键静音了似的，突然鸦雀无声。

    张乐油光满面的脸清晰可见，莫说浓雾，就连圆台上自带的雾气，也好像被山风吹走了一般。

    要说不同寻常的，只有圆台上蓄出了水，正一滴一滴地流到地上。

    要找雾气，那可真是干干净净。

    徐师父已经喊了几遍“一旁等候”，可张乐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只瞪大着双眼，看着自己脚下的圆台。

    这是坏了吧？

    张乐跺了两下脚，可还是毫无反应，徐师父终于有些耐不住了，猛地一挥手，一股狂风凭空吹起，只带着张乐飞到了那小童的背后。

    张乐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拉了拉身前的小童。

    “那机器是不是坏了？”

    那小童也不转身，只圆滑地将衣袖从张乐手中扯开。

    “你们说，我张乐大仙怎么可能毫无灵性呢？”

    张乐看着四周的孩子，想要借着他们的声势“逼宫”，可谁曾想，一旁的孩子们像是不认识他一般，谁都没把目光落向这边。

    正在这时，该鲁玉上台接受考核了。

    浓雾乍现，直遮尽了那大高个子。

    “是个好苗子，来一班吧，我亲自教。”

    徐师父的一番话，直招惹出了所有孩子羡慕的目光，就连张乐，也诧异得说不出话来。

    待到鲁玉好整以暇地在徐师父背后站定，张乐身旁，突然有个孩子喊了起来。

    “鲁玉大仙，以后可别忘了我们啊！”

    鲁玉忙笑着冲这边拱了拱手，还是那般平易近人的样子。

    这一做派，终于引得所有孩子都山呼了起来，全是刚才喊过的话，只改了“张乐大仙”这个称呼。

    张乐呆呆地站在原地，一脸想要哭出来的样子，可却没人注意。

    孩子们中的主角，就这么爽快得换了个人。

    月升日落，直至傍晚。

    张乐浑浑噩噩地随着人群走出禁魔台，那小童只说剩下的人不愿回家的，明天再分配师父，有的带着找些活计，有的做个外门弟子，别的就再无安排。

    被带到这来的孩子们各自找吃食和同伴去了，只有张乐没什么精力，连胃口都没了，只老老实实地跟着小童走着。

    走在山路上，那小童没什么话题，张乐心中沮丧，也没心情开口。

    在经过一片树林时，从林子里走出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年轻汉子，那小童见了，忙上前两步，冲着那人一拱手。

    “卢师兄安好。”

    张乐一听“卢师兄”三个字，忙上前两步。

    “卢师兄，我……”

    来人正是卢寺鸯。

    话没说完，卢寺鸯已摆了摆手，冲着张乐说道。

    “师父让我来接你。”

    师父？

    张乐还没反应过来，那小童已先惊呼了起来。

    “找他？”

    卢寺鸯扭过头去，冲着那小童笑道。

    “圆台无雾，却有水流，这代表的什么，你要不知道，回去问你师父去。”

    那小童听见这话，有什么反应，张乐是管也不管，只喜笑颜开地跟着卢寺鸯向前走去。

    我就说嘛，吃了那么多妖，怎么可能通不过考核。

    路的尽头，是一间屋舍，屋门口，正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头子。

    头顶锃光瓦亮，脑后的白发却直留到腰间，用个草绳束着。

    徐师父？

    掌门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