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丸子。”

    叶苏武看着蒙费特掏出来的东西，只觉得这俩丸子浑然不似药丸，其表层坑坑洼洼的，足有婴儿拳头大小。凑近细看，还能发现其中夹杂着明显是碎裂骨头、指甲、毛发的东西。

    叶苏武感觉他最近吃了好些药丸了，先是治疗癔症的药，后有石新给的位点虫，目前兜里还揣着罐没开封的部话虫。现在又来两颗肉丸，而且还是这种一看就知道味道很难吃的东西。

    瞧见肉球外观诡异，叶苏武回想起从前在杂碎店吃到人指甲的事，顿时好一阵反胃，他抬手捂嘴，冷言拒绝道：“说到底咱俩还是第一次见面，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吃不认识人给的东西？”

    “你这小老弟还真是小家子气，咱们将来可是同生共死的同伴啊。”蒙费特将肉丸送至嘴边，黑色头盔似有感应一般，当即在嘴部裂开一条细缝，供他将肉丸吞下。

    等蒙费特吞下肉丸后，头盔裂缝处立刻伸出许多细小暗红色触须，它们互相交融，顷刻间编织成密网，将裂缝弥合如初。

    头盔是活的。

    亲眼看见此情此景，叶苏武顿觉不适，提着灯往后连退了几步。

    “我去，你头上戴的是什么东西！”叶苏武紧张道。

    蒙费特对叶苏武的反应淡然处之：“就普通头盔啊，不然还能是什么？哦，你在底层生活，估计只能见到用破铜烂铁制作的垃圾。”

    “还以为你要问我吃的是什么呢？喏，变形虫，吃了就能短暂改变自己的形体外貌。”

    蒙费特不厌其烦地解释道，不顾叶苏武的厌恶，直接将肉球塞到了他手中。

    “你如果不想吃，外敷也可以。这样先用手压爆，再将软化的变形虫涂在脸上。”蒙费特拍了一下巴掌，向叶苏武比划着使用方法。

    叶苏武不情愿地接住变形虫肉丸，这丸子的表面温度尚存，并且还在有规律的起伏，宛如脉搏一样。这一团肉的感觉可比白蛆幻觉刺激多了，幻觉的感觉再真，终究也是梦幻泡影，而现在手上抓着的肉丸可是活货真价实的实物。

    正当叶苏武踌躇不决时，蒙费特快步朝正门走去，叶苏武误以为他改变主意，打算硬闯进去，赶忙抓紧变形虫就要跟上。怎料蒙费特只是看了一眼保安室，立马又调头撤回到了阴影里。

    “要么外敷，要么内服，快点啊，你不是着急么，那就别再浪费时间了。”蒙费特催促道。

    “这么恶心的东西，谁吃的下去啊！”叶苏武反驳道。

    蒙费特不置可否，他取下头盔，只见他手在头盔某处抓一把，头盔立即像是被拔了气阀，瞬息间变得干瘪褶皱。

    蒙费特将只剩下一张皮的头盔对折，装进口袋。紧接着他把持住自己面颊上的囊肿小瘤，只见他手上鼓劲，跟着太阳穴边偾起青筋。“啵”的一声撕裂皮肉的声音响起，一颗脓球连带着脸上的诸多皮肉，被蒙费特徒手摘了下来。

    “我靠！”叶苏武看着眼前人的惨状，惊呼一声。

    蒙费特囊肿处的详情，外人根本不忍直视。然而他本人却满不在乎，随手在脸上摸了几下，随意擦干净脏水。

    明明是很大的伤口，但却出奇的没有流出半滴血，囊肿内的脓水倒是被挤出来不少，弄得一地恶臭。

    蒙费特旁若无人地闭目调息，他脸颊上的几道伤口之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了许多暗红色的细小触须，它们仿佛织网般填补上了面颊上的缺口。

    这些小触须单根不长，且只有发丝粗细，与他头盔上修补裂缝的东西乃是同一种事物。

    正当叶苏武惊讶于蒙费特伤口的恢复速度时，忽然发觉对方后颈部位又涨起了一个异样的大包。这鼓包和前端面颊的囊肿略有不同，里面的东西并不是脓水，而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存在。

    只见这个包越涨越大，鼓而不破，犹如尿脬。当其鼓胀程度达到一个临界点时，便开始缓缓上移，顷刻间与蒙费特的脑袋重叠在一起。

    鼓包从拳头大小到完全包裹住整个头部，几乎是一瞬间发生的事，这鼓包覆盖完蒙费特的头部，便立刻往身体延伸，最终将蒙费特全身吞没，形似蚕蛹。

    几乎是结成蚕蛹的同时，叶苏武看见蚕蛹正中央隆起一道长条状的凸起，这条凸起在蛹壳内……准确的说应该是在蒙费特的体内游移不定。

    这条“肉蛇”一会儿钻至头顶，使蒙费特的额头多出一个尖角。一会儿又从腋下钻出，仿佛凭生了一只手臂……

    叶苏武看着眼前杵立的怪茧，一时有些茫然。

    在吃了变形虫之后，蒙费特身上的每一片肉都开始以互不相同的幅度往不同的方向蠕动，蚕茧的肌肉下横七竖八乱涨，蒙费特的样子活像是警惕状态下的刺猬。

    不知过了多久，总时间应该不长。结果是蒙费特完全更换了一张脸，高鼻梁，高颧骨，浓眉细眼。原本的怪相完全消除，变得和常人无异。

    叶苏武细看之下，还觉得这面相有些眼熟。

    “看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把变形虫吃了，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效果。也不痛也不痒，我真不知道你在怕什么。”蒙费特拍拍胸脯，向叶苏武表示自己身体无恙。

    蒙费特将摘下来的脓包随手丢在路边，这里面鼓鼓囊囊，并不单纯是蓄的脓水，主要的内容还是畸变的肿肉。

    “脸上有瘤子的话，变形效果不好，所以我每次变形前都会事先扯掉瘤子。”蒙费特向叶苏武解释道。

    听他的语气，似乎不是第一次做类似的事情。

    “你的脸上总是长瘤子？”叶苏武纳闷地问道。

    蒙费特心情大好，学着叶苏武先前的语气，故意冷冷说道：“有什么不满吗？觉得不爽就去和总队长提意见啊。”

    听到原封不动还回来的话，叶苏武不禁哑然失笑。

    像是受到了鼓励，叶苏武预备打算学着蒙费特的样子，干脆直接一口把变形虫肉丸吃下去算了。然而变形虫肉丸送到嘴边，他却迈不过心里那道坎，完全张不开嘴。

    犹豫再三，他选择外敷。

    刚抬手准备拍碎肉丸，蒙费特又制止了他。

    “你不去看看变形模板吗？等下要变成无脸人了！”蒙费特抓住叶苏武的手说道。

    “你不会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吧，吃变形虫伪装，肯定要看目标的。照片或者本人都行，我这张脸你就别看了，挑别的人。”

    “我……当然知道……”

    叶苏武甩开蒙费特的手，朝大门口的保卫室望去。

    等看到坐在保卫室里喝茶的正主时，他忽然想起蒙费特此时顶着的这张脸是谁了。

    那个三人小队的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