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冬，你感觉怎样？”叶苏武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短暂的失神过后，他急忙扯烂套在二冬身上的麻袋。

    “把他套回麻袋里！他没伪装，等下我解除能力，会守卫发现异常的。”

    “你妈的，闭嘴！让他伪装成车夫不就行了。”

    叶苏武正骂着，忽然感觉体内一股气血上涌，搅得他脑袋阵阵发懵。他身子一个趔趄，再次跪在地上。

    那个所谓的特效药实际上药效不佳，叶苏武服药后没能完全清醒过来，不过整体状态相较没吃药之前，确实稍微好了一些。

    如果说犯病是陷入泥潭，那他现在至少相当于从淤泥里抽出了腿脚，不过很可惜，他全身仍然浸在淤泥之上的水潭里，还远远达不到逃出生天的程度。

    而且更令人尴尬的是，他如今正漂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背靠青天，面朝深渊，距离水面尚有一段距离，而想重新接触底部淤泥，似乎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叶苏武的病非常的麻烦。

    他的这个病会修改他大脑的认知，无论是旁人说的话、做的事，还是他看见的风景，听见的声音……传到他脑子里之后，都有可能会按照他所期待的方向，扭曲成与事实全然不同的意思。

    症状类似被害妄想症，不过相比之下要严重得多。

    所幸在吃了特效药后，那种记忆被篡改的感觉随之消失了，不然叶苏武可就真有点绷不住了。

    醉酒固然不舒服，可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明显更难受。

    两害相权取其轻。

    叶苏武觉得值得。

    他揉着额角，配合着并不明显的药效，在心里重复默念：蒙费特不是拇指，我误以为他是拇指，是我的病造成的错判。这正是敌人所期望的，好让我与队友内耗……

    他在心里反复默念着类似的话，以求能通过这样的行为给天平的一方增加砝码，好让自己的心能够彻底偏向那边。

    叶苏武很清楚，他如果不能稳固立场，接下一旦再有什么所谓的“线索”出现，那他必然会再次变成摇摆不定的墙头草。在那种的状态下，全部的精力都会被浪费在疑神疑鬼上，他真正想做的事情可就什么都做不了。

    宁愿做错，也不愿什么都不做。

    叶苏武用力地将牙齿嵌进舌肉里，力道之大，几乎能将舌头直接咬断。然而可惜的是，他的头脑并没有因这份疼痛再清醒几分。

    特效药在血管中融化带来的肢体灼痛远比简单的咬舌要痛苦数倍，它拉高了痛苦阈值，使叶苏武屡试不爽的痛苦清醒法暂时失效了。

    叶苏武见状内心愤懑不已，他甩了二冬两个巴掌，焦急地问道：“二冬，你到底怎么样了？”

    见对方一直不睁眼，他急忙朝二冬面前探了探鼻息，发觉还有气，便稍微安心了一点。

    叶苏武搂过二冬，拽起车板，快速靠向蒙费特。

    蒙费特消耗很大，直到现在仍然没缓过劲，一直等到叶苏武走近至他身侧，他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喘粗气。

    叶苏武将二冬的脸怼到蒙费特面前，逼问道：“他是不是还活着！我刚才听见你说他还活着了！”

    蒙费特察觉出叶苏武言语中有威胁的味道，不过他依然不慌不忙：“看他这样，应该是被人做成了虫茧。现在的确没死，不过也已经救不活了。”

    “怎么可能！你又在骗我！”叶苏武怒吼道。

    “我骗你做什么？虫茧是这样的。这一车倒霉蛋，八成是让这个组织的人绑架了，用来充当制造污染物的原料。”

    蒙费特连忙出声宽慰：“不过他们不会白白牺牲的，我会破坏污染源，为他们报仇。”

    叶苏武无言以对，捞起地上剩余的麻袋，将它们全部堆到他拖来的车板上。

    蒙费特见叶苏武动手收拾残局，他也果断掏出一个新麻袋，重新套上二冬的身体，接着用触须扎好袋口。

    蒙费特麻利地将装着二冬的麻袋运到推车上，一直等到他收拾好一切，叶苏武都没有出手阻拦。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麻袋里的人不是真的二冬，真正的二冬此刻应该还在家里替寿生叔洗衣服。没理由，也不可能会被人装在袋子里，运到小厂区这边来。

    脸之所以一样，多半是某些别有用心的家伙，利用了类似变形虫的拟态能力故意来刺激自己。当然，这也可能只是自己犯病产生的认知错误。

    服用了特效药之后，叶苏武心里豁然开朗，他对这些纷纷扰扰的事情看开了。

    他打算一切都等他恢复正常后再算总账，现在哪怕是有人自称拇指，跑来跳脸，他也只当是幻觉。

    摒弃所有的是与非，放空大脑，在其中只留下一个目的，那就是：取得污染米，送去给石新。

    “其他的事情我不想再追究了，我现在只想进米仓抓米。”叶苏武面部表情用力地拧着，鼻孔重重地喷出气柱，让自己尽力不去想麻袋里的“二冬”。

    “那样就再好不过了，从开始到现在，你一直在惹事，都没停过。”

    蒙费特刻意地扬了一下手，接着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瞬之间，整个厂区仿佛打开了音量键。

    呼吸声、脚步声、窃窃私语声，许多声音同时钻进了叶苏武的耳朵，引发了耳鸣。

    叶苏武不悦地揉了揉耳朵。

    之前厂区里寂然无声，仿佛厂区之上盖着一个透明的隔音罩，隔绝了一切纷扰，抑制了声音传播。

    而在此刻，它被撤走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原本那些看上去在偷懒耍滑的守卫一瞬间变得精神抖擞，一个个眼睛瞪得滴流圆，目光如狼似虎，随时会奋起扑食似的。

    守卫们精神抖擞，不过对于先前厂区内的异样状况，他们貌似都没有察觉。

    叶苏武明白，这是蒙费特解除了能力。

    “蒙费特的能力究竟是什么？控制肉体？他之前操控头盖骨提灯时是这么说的，可眼下这个情形明显不像是控制肉体能做到的……不管怎样，应该是个很方便的能力，我如果有这样的能力，应该能做很多事吧。”

    “至少以后去偷东西，可以直接让他们看不见我，大摇大摆的进去，再大摇大摆的出来……”

    蒙费特又拍了拍叶苏武，指着一旁一团漆黑的地方，提醒道：“悠着点，别露馅了，那边有守卫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