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张雨顿时坐了起来，从梦中惊醒，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环视着周围，五姑斜躺着沙发上还在睡着，三姑已经醒了，在爷爷棺材前烧着黄纸，嘴里在念叨着让爷爷放心的走。

    “小雨，怎么醒啦，吵到你啦。”三姑看到张雨做了起来，关切的问道。

    张雨定了定神，盯着爷爷的躺着的棺材说道：“没事，姑，我睡不着了，我来替你吧，你好好休息。”

    “没事，我不累，我这岁数大了，觉少。”三姑已接近六十岁了，平时都是沉默寡言，任劳任怨，看起来只有八九十斤的样子，是典型的朴实农村妇女，对待自己节俭，对待亲人朋友大方。

    张雨听了三姑的话并没有做声，只是看着三姑笑了笑，便又盯着爷爷的棺材，想着刚才的梦，这究竟是怎么了难不成爷爷真是被气死，有一口气出不来，找自己有话说吗。

    刚才说老屋下埋着什么，能埋着啥啊，除了以前地窖里埋过红薯，张雨真不知道还埋过什么。总不能因为一个梦就把老屋地给刨了吧，这让村里人知道了不笑掉大牙啊。

    想着这些张雨的脑子就越来越乱了，迷迷糊糊的一觉到了天亮。

    在中原老家这地方，白事的程序既简单又复杂，简单的是所有的一切都有章可循，复杂的是在下葬之前这一套程序实在冗长，天一亮就要穿上孝衣，对着棺材行礼，磕头鞠躬，围着棺材转圈，到院子里转圈，周围都会围着一圈远近亲戚邻居看着，他们的目光会监督你动作要尽量做到位。

    如此程序从早到晚要做六遍。

    上午刚行过一遍礼，张雨扭身准备进屋休息一会，只听背后有个洪亮的声音在喊自己的名字。

    “张雨”

    张雨仔细一看，是一个二十多岁，身材有些肥胖的男孩正在咧着嘴冲自己笑。

    张雨看着这个小胖子，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叫什么在哪见过。

    看着张雨欲言又止的样子，小胖子拍着张雨的肩膀说道：“咋啦，不认识啦，我是文翔啊。”

    文翔，熟悉的名字，张文翔，是自己童年的玩伴，就住在自家东面老屋的隔壁，自己小时候一共有两个比较好的玩伴，一个就是这个张文翔，另一个叫张军辉，三人都姓张，属于同门，关系很近。

    “翔翔，哎呦，你小子现在咋吃这么胖啊，我都认不出来了。”老朋友相见，张雨格外兴奋，两个人狠狠的拥抱起来，这是小时候经常玩的游戏，为了证明自己更强壮。

    “你也变样啦，现在这么帅啊，刚才我都没敢认，看了好一会，才想着喊着你的名试试，还真是你。”张文翔也很激动。

    院子里人很多，两人便走出院子到街上偏僻处好好回忆童年的快乐。

    “文翔，你现在可真壮啊，现在我可真打不过你了，你现在干嘛呢？”张雨刚才被文翔抱得胳膊一阵酸疼，不由得问道。

    文翔嘿嘿一笑：“我跟着俺爸妈拉砖呢，从砖厂批发，谁家用就送上门，天天装卸，胳膊能没劲吗。”

    拉砖，不仅仅是运输，还需要装砖，卸砖，很是辛苦，需要用手握着一个铁夹子，一次夹着五块砖，将一卡车砖装来卸去，对握力，臂力，腰部力量都是极大的负荷，而且装砖的时候往往砖都是热的，干的年头多的人很多熏得眼睛视力都不太好。

    想到这些张雨有些心疼这位发小：“文翔，你可真能干，比我强，咋没想着干点别的啊，卸砖这活也太累了，时间长了身体就废了。”

    张文翔无奈的笑了笑：“不干咋办，当初不知道好好学习，初中我就不念了，下了学才知道做学校学习是最幸福的，可我不是那块料，看不懂书，没那个命，以前我也自己想着做点小生意，可咱们这地方没什么消费，开个小店，还没开业，各种妖魔鬼怪都找上门来了，都想咬你一口，后来实在挣不到钱，我就跟我爸去砖厂了，活是累点脏点，可是钱给的还行，起码稳定，等我攒两年钱，结婚了，再想想别的出路吧。”

    听着文翔的话，张雨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着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呢，自己还不如文翔呢，起码他少念几年书，给家里省下了钱，没给父母带来那么大的压力和失望。

    文翔看张雨沉默不做声，就拍着张雨说：“你小子小时候就聪明，还爱看书，俺奶奶还说呢，你将来肯定有出息，将来发达了可别给穷哥们忘了啊。”

    “哈哈，行，一定带着你。”张雨故作爽朗笑道。

    嘀！嘀！

    在二人感慨童年的快乐，成人后的不易时，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汽车的鸣笛声。

    “这是谁啊，这么嚣张在村里这么大声按喇叭。”文翔随口嘟囔道。

    张李村里面并没有别的村，进来的车一般都是本村的人或者探亲的人，一般不会按喇叭，及时按也不会这么大声，都是街里街坊的，无论在外如何讲排场，回村都是比较低调的。

    一声急刹，一辆奥迪Q7随意的停在了人群前，下车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年轻人脖子上带着一条拇指粗的金项链，夹着一个大大的黑色皮包，下车后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径直走进二大爷家的院子。

    看着这年轻人的做派，张雨有些愣住，向文翔问道：“这是谁啊，这么目中无人吗，感觉古县都装不了他了。”

    文翔听后竟然把声音略微压低了些小心的说道：“这是你们家亲戚啊，这就是乡里你那姑奶家的老五老鼠的大儿子赵金文啊。”

    “老鼠的儿子就这么神气吗?”对于文翔那小心翼翼的语气，张雨突然想起昨五姑跟自己说的话，想问问文翔老鼠家的事。

    文翔听张雨不屑的疑问，准备好好的跟他讲一讲老鼠的风云故事，这时院子里在那个叫赵金文的年轻人进去后突然喧闹起来。

    听见喧闹声的张雨拉着文翔进了院子，看见二大爷在拉扯着赵金文的红色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