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之面具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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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本我、自我、超我

    “叮铃铃,叮铃铃!”

    手机再次发出了响声,唤醒了站在原地发愣的的李承瀚。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往常这个时间,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他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何况明天还要早起。

    李承瀚长舒了一口气,离开了观景台边,从桌上拿起漱口杯和牙刷,把架子上的毛巾取了下来,往肩膀上一搭,朝盥洗室走去。

    他准备洗漱一番,然后上床休息。

    这个房间的盥洗室并不算小,不仅有淋浴间和洗脸池,还有一个用来泡澡的的大浴缸。

    在洗脸池的上面,是一面硕大的化妆镜,边缘处是金色的镜框和繁复的花纹。

    这种几乎能装下整个人的大镜子,显然不仅仅是用来洗漱的,也是方便房客评价自己今天的穿搭和化妆效果。

    不过李承瀚并不关心这些。

    噗!

    他停下了在嘴里上下搅动的牙刷,朝洗脸池里吐了一口泡沫,

    这团泡沫并不是洁白如雪的状态,而是呈淡淡的粉红色,还夹杂着几缕鲜红。

    李承瀚放下了手中的漱口杯和牙刷,用手掀开了上下嘴唇,对着镜子观察情况。

    殷红的鲜血从牙龈里汩汩流出,先是在牙缝里形成了一条细小的血线,随即又慢慢扩大,将原本白净的牙齿染上了红色。

    他力气用得太大,把牙龈给刷破了。

    李承瀚面无表情,转过身子,在喷头下用毛巾接了点热水,打算热敷一下止血。

    “可真是狼狈啊!”就在他接水的时候,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一个小女孩,就让你心乱了?”

    “人家可不是什么小女孩,也就比你小上几岁而已。”李承瀚似乎并不惊讶,为什么他的房间里会突然多出一个人来,相反,还很是熟络地同对方打起了招呼。

    眼见毛巾吸足了水,他就把身体转了过来,对着出血的地方敷了上去,刚接的热水有点烫,疼的他有些龇牙咧嘴。

    “我就知道,你们会来的。”

    听起来像是老友之间的久别重逢,然而如果让另一个人站在这间盥洗室里,恐怕会被这幅诡异的画面吓得魂飞魄散。

    从开始到现在,屋子里始终只有李承瀚一个人,再没有其他人进来过。

    他难道是在和鬼魂打招呼吗?

    然而,在李承瀚的眼里,世界却显得完全不一样了。

    原本镜子里出现的,应该是他拿着热毛巾止血的模样,现在却扭曲成了两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事实上,一模一样这个词恐怕还不是很够,因为这两个人也是李承瀚,或者说,是他的一部分。

    左边的李承瀚穿着一身白色的毛绒睡衣,端着杯咖啡,就站在洗脸池的边上,微笑着望着他。

    右边的李承瀚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打着领带,却很没形象的躺在了浴缸里,冷冷地看着他。

    “好久不见了,本我,超我。”他口齿不清地打着招呼。

    两个李承翰对视了一眼,互相挑了挑眉,最终还是黑色的李承瀚先开了口。

    “差不多有一年没见了。”他在浴缸里翻了个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我们该叫你自我,还是李承瀚?”

    “既然你们两个出来了,我当然就是自我了。”原本的李承瀚笑着回答,不过这一笑好像牵动了牙龈,疼得他一弹,连忙又把热毛巾放了上去。

    “还是老规矩,你们可以争论,但判决的权力归于我手。”

    尽管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怎么威严,甚至有点滑稽,但随着话音落地,另外两个李承瀚却都严肃地点了点头,还补了一句,“理应如此。”

    “那么就开始吧。”他望向了浴缸里黑衣李承瀚,“还是本我先来?”

    “我没有意见。”白衣超我始终微笑着,作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黑衣本我并不是什么谦让的人,此刻也是毫不客气,直接开启了话题。

    他皱着眉头说道:“刚才那个女孩的表白,为什么不接受?”

    “别跟我说你听不懂她的意思。”

    白衣超我摇了摇头:“我只是喜欢装傻,但不是真的傻子。”

    “拒绝她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不爱她。”

    他的声音几乎没有什么起伏,每一句都像是平静的湖面,不起一丝波澜。

    “爱?”黑衣本我嗤笑了一声,对着白衣超我极尽嘲讽之能事,“请你告诉我,爱是什么东西?”

    “荷尔蒙?多巴胺?抑或是心底里的那些蠢蠢欲动?”

    他坐直了身子,脱掉了西装,同时把胸口的领带松了松;“又或者,你要跟我说,之前在那家医院里,你对那个小矮个就是爱了?”

    “坦白地说,我不知道。”

    面对咄咄逼人的追问,白衣超我显得很是淡定。

    “你不知道?”听到这句话,黑衣本我先是一愣,随即大笑了起来,而且越小越大,最后甚至抱着肚子趴在浴缸上,另一只手放肆地拍打着浴缸壁。

    他的语气渐渐变得凶狠:“既然你不知道,为什么还要阻拦我?”

    “我当然不知道。”白衣超我走到了浴缸前面坐下,喝了口手中的咖啡,“如果我知道,那我们两个也不会出现了。”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看着对方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黑衣本我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我倒是有一个更好的方法。”

    “愿闻其详。”

    “很简单的,都不需要我们去做什么。”他冷笑了起来,“为所欲为,来者不拒。”

    “这样子可比你那莫名其妙的柏拉图恋爱靠谱多了。”

    白衣超我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皱起了眉,这也是他在这次谈话中第一个明显的表情。

    “十年之前,我们不是已经谈过这件事了吗?”

    “是啊,已经十年了。”黑衣本我讥讽道,“我们三个倒是越发熟悉了。”

    “如果你年纪变大,记性不太清楚了,那就让我来给你提个醒。”

    他并没能把话说完,因为白衣超我已经帮他说出了想说的东西。

    “十年期限,或者事不过三。”他点点头,“我记得很清楚。”

    “你这是愿赌服输了?”

    “怎么会?”白衣超我轻笑了起来,“不到最后一分钟,赌局就还没有结束。”

    “命运的路标会指引着我们的。”

    “你就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黑衣本我有些莫名其妙,他不知道对方哪来的自信,“那你真不配做我的对手。”

    “其实我本来就没有把握。”白衣超我重新站了起来,走回到洗漱台前,“只是求一个机会罢了。”

    “那我现在就可以宣布,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别这么武断。”白衣超我举起了手中的杯子,向两人示意,随即用喝酒的劲头一饮而尽。

    然后就被苦得脸色扭曲。

    饶是如此,他也撑着说完了最后一句话:“这个机会不仅是我的,也是你们的。”

    “这样吗?我明白了。”自我点了点头,啪的按下了灯的开关。

    盥洗室里陷入黑暗,本我和超我的身影同时消失了。

    他又成为了李承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