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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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步打

    原来这个黑小子在抽碎片的过程中,转身时不小心碰到旁边的马明胶,两人的碎片都掉在了地上.等捡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搞错了,黑小子手中拿的是马明胶珍藏的"花公",马明胶拿的则是普通的奇兽碎片.

    马明胶手里的可以稀有品,他赶紧伸手问对方要,黑小子鸟都不鸟他,直接把"花公"碎片放进了储物戒,这摆明就是独吞嘛!马明胶立马拦住了对方,不让他走,两人跟着就吵起来了.

    黑小子这边认识的人多,或许是常客的缘故,他一说话就有六七个人帮腔,有的可以证明黑小子没撒谎,有的指着马明胶说他不要脸,见到别人抽到好东西就想独吞,整的黑小子还多有理似的.

    "那个奖品明明是我抽的,快还回给我!"马明胶恨不得把对方吃了,胸口的心脏像擂鼓似的砰砰作响.

    "放你娘的屁滚回家喝米田共吧,我的东西关你什么事啊,走开!"黑小子骂得唾沫横飞,毫无惧色.这人不仅心黑,还爱搞小动作,骂人不算还连带吐口水.在说"屁"、“滚”、“走”这些字时故意加重语气,直接把话“喷”了出来,恶心的唾沫丝弄得马明胶缩了好几次脖子,那凉丝丝的气息糊脸上,甭提多郁闷了。

    马明胶这边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吵架吵不过,人也没对方多.练余威性子直一些,见对方仗着人多一直在乱吠,实在忍不住了,拿起货架上的木盒子丢了过去.跟他说那么多干啥,干就是了.

    黑小子留着心眼呢,脖子一歪,木盒子砸在他身后的伙伴身上.那人回头看了老板一眼,发现老板刚好钻进仓库里,逮住这个空当,直接冲过去和练余威扭打到了一块.

    要知道,这店里头的货架通常没啥遮挡,拿取方便,客人看到喜好的买就是了,遇上打架斗殴,基本全毁了.而随着双方矛盾的升级,川辽和凌司也不可避免地加入了混战,毕竟你不打别人人家主动来找你呢,现场乱成了一窝蜂.

    没人劝架,靠近这个圈里的人谁不给别人霍霍了几拳,人多加上拥挤,很难不被误伤.被人打了怎么办?当然要还手啊!这样一来就更乱了,货架倒了不说,当中的货物被当成沙包掷来掷去,至于包装里的货品,谁知道被哪个鼠辈藏起来了,趁火打劫嘛,谁不会呢.

    "别打,快停手!"

    正弯着腰按着胸前布袋的老板从仓库们钻出来,见左边那几个货架全被帮小屁孩弄倒了,零食袋子丢的到处,气不打一处来,这帮小兔崽子敢情是把这里当了游乐场,他又出言制止,可惜上了头的孩子们虽看到了他,但他说的话却被当作耳边风——就这愣神的工夫,自己又被对手偷袭了一次,还是打完架再说别的.

    "喂!"

    老板一声吼,像是把地板都震松了,整间屋子隆隆作响回声大的厉害.众人下意识想要作出反应,却发现自己全身关节僵硬根本动不了,眼睁睁地看着周围的物品飞了起来,悬浮在半空,像没有重力似的"飘"着.

    说是"飘"着也不对,形容"跳"起来更加准确一点,那些物品像是"活"过来一样,跳起来在空中"颤抖"了一下,又啪啪地往下掉.

    这一幕简直像是慢动作一样,很难分清是幻觉还是心理作用.此时众人感觉失去了魂魄般,保持着老板发出吼叫后的姿势,呆若木鸡地站着,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就是眼珠子.至于嘴巴,嘴巴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至此他们才感到害怕,所有人无一例外面带惧色地看向老板,生怕他一气之下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现在他们知道自己错了,不该把老板的话当作耳边风,更后悔自己刚才的行为,这次惹的麻烦可大了!老天爷啊,他会怎么惩罚自己呢?

    黄铜色的皮肤,肥大的身躯,浓黑且往上卷的眉毛下吊着铜铃般的大眼,油腻大脸上的发腮松弛且下垂,射出的犀利目光仿佛能杀人,凶神恶煞的像个响马似的.此刻老板的形象在一众小孩子眼中产生了巨变,不再是平时那个接过方珠乐呵呵地给你拿好吃温言细语的胖大叔,而是如同书本上所说习惯打家劫舍拦路抢劫的响马子.这种角色的转变在脑海中一瞬间完成,造成的心灵冲击可谓是巨大的.同时,这种意料之外的压迫感打了他们一个不知所措,在这种时刻,老板的形象与威胁在他们心中被无限放大,大人和小孩之间的差别在此刻展露无遗,无论是身高、力量还是气场都处在极端的劣势。

    全场的货品东西都挪动了位置,由于只是极短的一瞬,造成的影响不算特别大,那些桌椅只是稍微地"活动一下筋骨",咚咚咚地敲响了地面,至于轻飘飘的货物像抖筛子似的噼里啪啦地往地上掉,众人感觉吸口气的工夫又恢复了自由.

    他们因为重心不稳的原因东倒西歪地挤在一堆,不过大家都相当自觉,摔得再疼也不敢吭声抱怨,在这种紧要关头,谁敢乱说话无疑在太岁头上动土,不知死活.

    而作为主角,马明胶和黑小子接受了老板的盘问.在了解事情后,老板向两人提出赔偿货物损失费.马明胶身上没多少方珠,只好硬着头皮把自己抽到的稀有奖品还给老板,但瞧老板的意思脸上明摆着不满意,又咬咬牙从练余威和贺秋林身上借了一些,总算是平息了老板的怒火.让人没想到的是黑小子的一句回答:"我没有,你爱怎样就怎样."

    哇,这话说的可真牛,众人心中是一万个佩服,在老板发飙的情况下,还敢说这种话,黑小子不知道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你住哪条街的?"

    "我挖沙虫的,你说住哪?"黑小子这话说的理直气壮,一点也不害臊.

    "不想说是吧,没关系."老板脸上没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反倒见到个别靠近门口的孩子想趁他说话的工夫溜之大吉,抬起手直指着他们吆喝了一句:"没摆好货就想走!"说罢扬起手里的蒲扇往桌面一拍,"啪"的一声把那几个人吓的肩膀都抖了几抖,赶紧回到店里帮忙收拾.

    其他人见着,不用吩咐,赶紧自觉地帮忙整理货物,这里头的熟客可不少,哪些东西该摆哪自己也有谱.老板回头看着黑小子倚在墙上抖脚的痞样,直截了当地说道:"还有多少钱拿出来,不够数帮我搬货作为补偿."

    话音刚落,"我呸!"

    黑小子猝不及防的一抬头,唾沫水直接到老板衣服上.紧接着身上奇光一闪,他的衣裳竟迸发出刺眼的光芒,亮的人睁不开眼睛.等老板再抬头时,他半只脚差不多跨过了门槛.

    众人哗然,这黑小子可以和古代的豪杰相比了,不单有"勇"还有"谋"啊!

    在此过程中,黑小子慌不择路,撞倒了好几个人,而川辽恰好就在他前边,两人不可避免地碰上了.他见黑小子人没到,手却快要够到自己脸上了.

    好哇!不单想跑还要打人,真是个混球.川辽看他就不顺眼,故意伸出条腿拦在路中间,没想到,还有人和他一样做了同样的动作,简直就是神同步.看见那双熟悉的靴子,川辽咧嘴笑了,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干的.

    说时迟那时快,黑小子见川辽伸出腿,下意识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凶狠且凌厉,仿佛要把人生吞活剥一般,原本以为他会跳起来绕过去,没想到黑小子坏的很直接一脚踩在川辽腿上.川辽倒吸口气,奶奶个熊,这人下手还真狠.

    好在另一条腿的主人适时抬高,一脚打在黑小子膝盖处,这一撩晃到了黑小子重心,可他本人也不好受,这小子瘦邦邦的,腿跟木棍似的,和踢到板凳的感觉差不多,凌司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黑小子若没被他俩阻挠,早就跨过了门槛,完全可以溜之大吉,可惜,挨了他一脚的川辽也不是软捏的柿子,吃痛之余反应神速,整个人扑了过去,直接来了个"抱大腿"的无赖动作,伸手揽住黑小子的脚,死活也不肯松开.这就导致了黑小子计划落空,硬是拖着川辽跨过门槛,两人是彻底卯上了.

    川辽被拖得满身脏,黑小子半条腿都跨过门槛了,急于逃走之下哪有时间和他纠缠,只好再次运用奇力,想闪瞎川辽眼睛以待松手.川辽没想到他力气那么大,见他衣裳又有发光的现象,把牙一咬,手中放出噼里啪啦的电流."嗐"黑小子像受惊的虾子一般,整个人一哆嗦打了个趔趄,屁股蛋硌在门槛上,甭提有多酸爽了.

    凌司赶紧上前想要按住黑小子,不过有人比他还要快,像道旋风似的从自己身边掠过.他定眼一看,哟呵!老板出手了,黑小子身上穿的那件衣裳还没来的及发光就被熊一般强壮的老板三两下剥了下来.还想跑?门都没有.

    "哪家的孩子!你们谁认识他?"老板掸着衣服,一脸铁青地问道.

    动静闹得这么大,周围摊位的顾客们纷纷涌了过来,一下子把这家零食小店围得水泄不通.黑小子被老板娘绑在门口的木梁上,捆得严严实实的.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中,黑小子的黑历史被扒得一点不剩,这黄口小儿人不高,干的坏事可真不少.

    而这一些和川辽他们就毫无关系了,他们早已心满意足地离开.因为仗义出手的老板不仅为马明胶主持了公道,从黑小子身上换回了"花公"碎片,为了以表谢意,他还分别给了川辽凌司两人稀有的琉璃碎片.川辽得到的是"花公"和"花母",凌司要的是"丞相"和"国师".

    在凡都,花公和花母的传说一点也不少,他们被奉为孩子们的"守护神",还是某些人口中的"圣王圣母".简单点来说,他们是一对夫妻搭档,行迹于江湖干的全是打拐的大善举,深受老百姓的爱戴.没有人知道他们具体的相貌和名字,获救的人们自发组织为他们立像,供奉香火,在祭拜中传递自己感激之情的同时也为他们两夫妇默默祈祷平安.

    每年的三月二十三,是民间俗称的"花公花母诞",这一日都君会亲临庙堂祭祀,平民百姓自不用说,各地的花公庙人潮汹涌,门槛踏破自不用说,慕名而来的人里不乏外国使臣,据说拜花公花母还蛮灵验的.而且这一天年龄尚未过黄口的孩童们是不用回道堂悟道的,相当于集体放假,大街小巷会有各种各样的庆典活动.这种习俗延续至今已有八百多年,火热程度不亚于元宵.

    川辽问贺秋林要回了"花母",转身问凌司要了"国师","国师"才是最稀有的.老板翻了整家店才找到唯一的一枚,到了凌司手上,也就相当于孤品了.马明胶他们就差口水没流出来,围着凌司好说歹说,想要用身上的碎片交换,之前川辽还羡慕他们来着,现在位置倒反了过来,心中的滋味可谓美妙纷呈.

    在这里说点题外话,在凡都,国师和丞相两个官阶是对立的存在,这一点连小孩子都清楚,他俩经常在朝堂上对着干,带着身后的小喽啰指手画脚把对方贬得一无是处,有时候甚至连都君都控制不住局面,无奈之下只得拂袖离去.

    而手握"国师"和"丞相"的关同凌司,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国君梦中,像个傻子似的说着些"爱卿不得无礼"、“你要朕的国师,使不得使不得!”之类的官腔,毫不留情地把他们仨拒绝了.

    "哼,不给就不给,小气鬼,我们走,不和他们玩了."恼羞成怒的贺秋林不由分说掉头就走,其余两人见他生气了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好匆匆离开.

    "再见啦,下次也别和我玩哦."凌司瞧着贺秋林气急败坏那样觉得蛮有趣的,忍不住眯着双眼晃晃脑袋调侃了一句.他才不在乎呢,有川辽一个就够了.不过当他睁开眼睛看看身边时,却发现空空如也.

    川辽人呢?他赶紧扭头,发现那小子正停在一处乐坊前,盯着人家跳舞.

    真是的,这有啥好看的,凌司回到乐坊门前,恰好一缕清风拂至脸面,轻汲些许,整个鼻腔充满了芳香的气息,浑身上下有种通泰的感觉.我的天,这花香也太好闻了吧.

    乐坊大门敞的光亮光亮的,里面丝竹绕梁,乐工鼓瑟吹笙,细看吹拨弹奏样样有.

    花枝招展的姑娘们穿着艳丽跳着宫廷乐舞,霓裳翻飞潮涌,身段婀娜多姿。观她们年纪,大多处于豆蔻年华.在她们前边有个管教的老妇,头发已有些花白,手执戒尺,穿梭于舞女之中,或抬或点,规范着她们的动作.

    "嘿,别看了,走吧."凌司拉了川辽一把,却被他反手按住胳膊,道:"看见了没,里面有人在步打.

    所谓的步打,就是一种徒步以杖击球的球类运动,由马球延伸而来,男女均可参与.其球又称彩毬,多采用质轻坚韧的木材所造,球状有如苹果般大小,内部镂空设计.至于手持长杖通常称作月杖,大概数尺长,制作精美者雕有图案.

    川辽见凌司还没发现,示意他蹲下来跟着自己手指的方向往里面看.这下看的有些眉目了,在屏风左侧鼓腮吹笙的大叔身后,是一片宽阔的空地,好多小孩光着膀子玩步打.

    嘿,那彩毬可好看了,不单是彩色的,上面还缝着鸟羽片,一杖下去球飞向空中就像有个鸟儿在展翅翱翔,活灵活现的.川辽可不是瞧人家跳舞,想玩步打球才是真的.

    凌司尝试找个借口混进去,可门口的侍卫毫不所动."别去了,他们好像是皇都那边的侍卫."川辽眼尖,辨认出他们服饰的特别之处.正说话间,屏风后走出几个小孩,肩上扛着月杖有说有笑的,凌司眼珠子一转,想到要是他们帮忙开口在侍卫那说句话,说不定能网开一面,放自己进去玩玩步打什么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可掬的笑容,上前询问.

    "他谁啊?你认识的?"

    "没有,我怎么可能认识他,见都没见过。"

    见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凌司赶紧说道:"就一起玩玩行不,没玩过你们那种彩毬呢,我也会打的."

    "可我和你不熟诶."

    "想玩步打?看样子他不太会耶,还是不要他吧."

    "他不是说会玩嘛,加多个人没事啊."

    "没事,玩玩嘛,又不用外出,让他进来不就行了?"

    "这我可做不了主,要问四皇子才行,没问过他你敢放他们进来啊."

    "你去说,我在这等你."

    就在这帮孩子窃窃私语之时,一人手捧铜簋仰脖而出,将碗里的液体一饮而尽后发出赞叹:"哇,这梅子酒太好喝了,还是你们有办法,嘿嘿."说话间,他顺着大伙的目光看过去,同一时间,凌司也看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在看清对方相貌的一瞬间几乎同步地皱了皱眉头.众人口中的"四皇子"突然凸睛竖眉,大手一挥喝道:"抓住他们!"

    "快走!"凌司一把抓住川辽,转身扎进人堆里.喵的,真够倒霉的,这不就是那个喜欢坐人家后背打滚的死变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