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第一战
吃完了饭,周美就要和方邪去执行任务了,但在出发前,在见到周全后就一言不发的周美拉着周全去了一个没人的地方。
繁盛的枣树已长满了枝头,枝丫垂头,主干承受这些枝丫的壮大,一年比一年强壮。
周全走在周美右边,时不时观察一眼周美那亳无表情。
“哥。”周美没有任何预备打破了况妹二人之间的安静。
“嗯!”周全这次停了下来,露出一个笑容:“怎么了?”
周美嘴唇几次翕动却都未说出话,周全站着,安静的等着,那双眼睛有些许欢喜。
周美沉默了几秒:“我不想你再经历那么危险了!哥。”
周全的笑容更盛,想要伸手去摸周美的脑袋,但因为双手有伤,也就放弃了,旋即道:“我是哥哥。”
只一言,便是理由。
人生孤舟泛于迷茫的大海,而我们所选择坚持的理由,是浅显的灯塔。
他确实可以就这样停下来,有人会保护他,他可以装作不曾接触那些鬼神的隐秘,就此停止,过上以往的普通人的生活,那种生活不是最好,但安定。
只要沉默,沉默一切。
可这不是他的选择,他很固执,固执的自私也无私。
自私的不会地怜悯生命,为了自己的存活而去损害,他也无私,对于朋友,他承担起老大的责任,永远执行那最危险的部分,却阻击那老曾,在杀耳不闻时承担那刀尖起舞的部分。
人类的矛盾往往指责他人的吝啬而去赞美死者的牺牲,他们无度的索取,把死者捧上神坛,无论自愿与否。
周全不会去做死者,可他也绝不吝啬。
只不过他的无私只是对某些人而言。
所以他想强大,而不是只能看着,宋威是导火索,耳不闻那件事是引爆的炸弹。
周美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哥,注意安全。”
“放心。”周全违心地道。
周美和方邪一起离开了,周全给了周美一小罐含刀锋的血。
他已经在和徐闻侯的切磋中确定了只要血保持活性,那么刀锋就可以持续斩出,还算实用。
目送对方离开,周全站在原地,一只手忽然措在他肩上,他一侧头便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周命。
周全抿一下嘴:“小心。”
周命点头,收回手往前走去,挥手向后面的周全道:“放心。”
周全回身去找徐闻侯,穿过几转廊院,就看到徐闻候正坐在一个小椅凳上。
面前有一个老旧的小火炉,炉上放着一个黑色的陶罐,炉内火炭火星,烤得罐底滚烫。
徐闻候手中拿着一把小蒲扇,轻轻扇出微风,炉火随之摇曳。
目光看到周全走来,徐闻候停下扇风动作,用手撑着膝盖站起,弹了一下衣服,将火炉冒出的灰弹落,正对着周全:“药还在煮,喝了就差不多好了。”
说着还用手指着那腾腾冒白气的陶罐。
周全看了一眼,收回光:“我想和同辈人打一架,您能安排一下吗?”
徐闻侯双手环抱:“我之前是要挫一下你那还不匹配的锋,现在!”
他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讲道:“你的同辈里比你强的可不少,你就不怕这第二场会把你的锋给折弯吗?”
周全摇摇头:“我想看看我现在的实力能做到那个限度。”
徐闻侯听完周全的表示,也就闭眼垂眉,淡然道:“下午你和凌云志可以打一场,揍狠点,让我看一下他的决心。”
这算是交易。
周全微微颔道:“我尽力。”
下午,烈日当空,耀眼的阳光让人有些不适。
演武台下,桌上摆满了瓜果,四盘分放,伸手可及。
陈青烟、孟秋竫、安红豆、云来生、徐闻侯、赵语宋、长虚鸿依此围坐。
陈青烟一大口咬下蜜瓜果肉,汁水横溢,一边吃着一边含糊不清的抱怨:“这大中午的不睡午觉就算了,还出来打架。”
徐闻侯“啧”了一声抓过一个青葡萄剖开皮将果肉送入口中,“你们当年比他们好,我记得我去的那一次孟云出好像被语夕照给打了,你们还在那混战来着。”
陈青烟脸色不自然起来,咳了两声:“那是语夕照偷袭才占到先机的,不算,嗯,不算。”
“呵!”徐闻侯用左手拄着太阳穴,抬起下巴,下巴刚好指着着演武台那里:“看看。”
台上两人,各盘坐两边,擦刀拭剑,黑衣白衫。
一人练气,一人提意。
老郑头传的刀是以杀、戾、凶为主,周全那压在心的戾凶这么多年,虽然不能随意动用,但也不是不能使用。
戾凶无形的随贴在刀身上擦过的手掌心梳理,血管不再如心脏涨缩,但那细细入耳的铮鸣还是让人察觉到它的激动。
另一边的凌云志用衫袖给楚人腰拭过剑身后便把它直直的插入演武台,一条小裂缝蔓延,至于他本人,则是闭息吐纳,将内心平稳下去。
相较于周全,他的剑法体系是七杂八凝给凑成的,不纯粹但很强。
时间静静过去,台下众人静待,徐闻候手指敲击桌面,发出沉重的声响。
孟秋竫手指上再有火苗出现摇曳燃烧,慢慢拓景。
太阳开始倾斜,风声撞过风铃。
叮叮叮!
唰!
唰!
两道身影同时冲向对方,残影掠过。
天光暗淡,在一瞬间,一切光芒吞入黑暗。
周全在这一瞬间的时间内生去了目标,脚步踏错。
一线清光划破黑夜,掠向他来。
驱光,天地一清明。
凌云志不再留手,他要让徐闻候看到他的天赋。
清光在湮天和消融,如烫刀过黄油,发出“滋滋”的轻响。
清光照过周全,而他闭上双眼。
抱歉,我拒绝!
卷起风声,刀声不断响起,那眠栖在刀身那的戾凶喷涨,划过清光,消去光明。
声音过去,驱光消散。
周全耳朵听到利剑划空的割纱声,左脚抓地,右脚提起,身体随之转动,刀与剑相抵,右脚刚好踏在凌云志腰侧上,凌云志回身避开,周全睁眼,与凌云志对视。
幽潭与山谷,刀尖轻划如溅水,被剑格挡住。
凌云志轻飘飘的离开,落地立即抽身回击。
两人都是轻狂时,谁又会认输。
周全不会,他凌云志更不会。
于是长剑带白衣,作燕啼,长剑利又疾。
周全收力抵挡,相撞之声如金石相击虎口裂出到血,刀锋游走绞杀。
凌云志踏踋回身去,剑如美人缠纱舞,柔柔避刀锋。
周主却是紧追直上,血液斩出的锋茫如同刀锋之海,周全持刀作猎鲨,轻飘飘的凌云志反倒成了扁叶飘零。
他面色平静,在送滚浪的“海”中。眼种隐有血丝攀上,多了点邪异。
挣脱出海面,如鹤冲天。
剑指周全,一丝丝剑气环绕周身,以身作舟,剑气成海。
舟楼渡。
刀与剑两片海域相互撞击,无形但又拥有模糊样貌的刀气和剑气纷纷爆发出制耳的空鸣,绞杀和湮灭都发出一种鼓响,细细绵绵,最终对达一个点。
“空”
激烈的交战引至上空,白浪汹涌,台上二人却依旧一往无前,长剑无惧,长刀无畏。
二者相撞时气与意都各自凝聚到一个点。
相击之时无声,二人如是潺溪相汇,无声,而后又立刻分开,向后退去。
当二人停步时,一股无与伦比的罡风在刚才二人相击之处荡开,罡风摧枯拉朽的毁灭了刀海和剑海,哪怕它们胜负未分。
重新回到最开始的位置的两人色凝重,那中央处已被罡风轰出了一处大约有二米高,三米半径的不规则圆坑,碎石炸落在四周大小不一的裂缝如蛛网一般。
十年尘生对舟横渡的交手结果已然呈现。
台下的陈青烟嗤笑一声,侧头看了一眼徐闻侯:“姜履的十年尘生和白牛子的舟横渡被这两小子一个玩的只有尘和横,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被气活过来。”
徐闻侯口中咀嚼着冬枣,一边吃一边说道:“姜十年的后人可以帮,白牛子没后人,被气活也好。”
姜十年是对姜覆的调侃,因为他对于任何事情都会尽量推迟十年,他对此的解释是:“我想看一下我自己。”
就如他的婚礼就是从订婚到十年后再举行。这十年里他入过庙诵过经,上过道观下过山。最终还是成婚,而成婚那天,他入神字。
或许他的实力在神字这一阶层不是最强的,但根基的厚实程度是无可否认的最高。
至于为何白首内会篆有十年尘生,答案是他上山当道士那段时间拜的师傅是命身残碎的顾问白。
陈青烟有些萧索的叹道:“是啊!”
孟秋竫偷偷瞄观察了俩人一下,一人怀念,一人失落。
长剑带起骤然狂风,剑芒在阳光下有些刺眼。那些狂风吹翻那些裂缝连着的石块,直直刺向周全。
那无法压抑的沉重让周全在恍惚间出现错觉,以为自己回到白旭城之前那处战场。
血染山河,尸骨填景。
一人一剑挡一城,一夫一将当一关。
长剑已杀至,周全嘴唇翕动:“穿昒之远,亘古不灭的星体。”
神祀咒——007,远星之之,启纹。
赤焰点燃肃关,那几乎不可觉知的时间内,火焰就己冲出,爆发出来的是两人都难以抵挡的气浪。
火焰灼烧,与身体内的清凉对抗,让周全同时经历冰火两重天。
两人倒飞出火海,身体表面已经有了发黑的痕迹,可两人都默契的无视,未被熏混浊的两双眼睛隔着雄雄焰对视,不可遏制的下坠,平稳落地。
“可以了。”徐闻候到此时才选择开口。
火焰在他的注视下消散,台上的损坏在他的意愿下修复。
他是半纸的主人,第一任创造者,唯一创造者。
……
在茅草屋前,徐闻侯仰头凝视着这座破旧的茅草屋。
早已枯萎的茅草下是看似单薄脆弱的木板,二者共同构建了这座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的茅草屋。
下垂的茅草遮挡住阳光,毫无生机。
徐闻侯迈步走到门前,藏在袖子里的手伸出来,轻轻用力抬起门,积聚已久的灰尘纷纷飘落,徐闻侯迅速地将手收回,掩住口鼻,后退一步,脸上的嫌弃显而易见。
待灰尘停止飘落,徐闻侯才放下手,跨步走进屋内。
阴暗的房间里,隐约可见的阳光照射在巨大的蛛网上,蛛网上早已不见蜘蛛的踪迹。
阳光透过蛛网,洒落在一口漆黑的棺材上。
紧闭的黑色棺木上画满了扭曲的符号,令人看上一眼便感到头晕目眩。
徐闻侯低头看了一眼被阳光照射下灰尘,脚下一抬,朝前方走去,那巨大的蛛网被打破,阳光透过被打破的蛛网,照在徐闻侯的脸上。
徐闻侯伸手挡住眼前的阳光,眉头微皱,快步走到棺材前。
徐闻侯停在黑棺前,白与黑泾渭分明。
徐闻侯那双疏离的眼中流露出迷茫的神色,把手搭在棺口上,那些扭曲的符号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如同虫子在蠕动,鲜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痛苦顺着手臂侵占全身,然而徐闻侯只是皱了一下眉头,筋脉突显出来,其中有着金光一闪而过,充斥着古老的韵味。
金光接触到黑棺,蠕动的符号一点一点停上定格,半柱香的时间在不知觉中错过,符号也已全部停止了蠕动,只见这些符号已变得不再让人又难受,正规的楷体字反而比人觉得舒服。
收回了手,吐了口气,喃喃自语:“你到底求到了什么?”
黑色的奔驰在高速上飞驰,周全稳当地驾着车,副驾驶上的却䴢神态自苦,平视前方,偶尔瞄一下外面的风景,后车座上的孟秋竫闭眼探索周全铭生之血给她带来的灵感,当然,蝉冬没出现,而冉如意和丽瑰则是拿着手机在和崔恔勐通视频。
镜头对面的崔恔勐正坐在椅子上,咬着吸管,把雪碧吸入嘴中,随后松开吸简,嘴角勾勒出痞笑,向对面挥手打招呼:“Hello,年轻的小姐们,你们现在的旅途到哪了,自为资深占卜师的我可还在等你们呢!”
说着他又吸了一口雪碧,冉如意没好气地道:“那么这位占卜师能不能占卜到自己接下来会不会挨打啊!”
崔恔勐面容为之一僵,无奈地从心一下,带上一个讨好的笑容:“玉盘啊!别跟我一个法师较真啊?”
冉如意道:“你是法师那我是啥?”
对于这个询问,不,应该是逼问,崔恔勐深思了一下:“狂战士。”
语气带着试挥,很好。
“你完了。”冉如意一脸平静,丽婘瑔靠着冉如意,讪笑着面对崔校勐的面如死灰,忍不住低咕了一句:“我怎么觉得你的作死更应该是坦克肉盾什么的才对啊!”
冉如意听见这话欣然点头,为丽婘瑔赞了一个。
“我感觉是打不死的小强。”孟秋竫不着痕迹的补上一刀。
“喂喂喂,你们别太过分啊!”崔恔勐叫道:“周全,三分,来帮忙一下啊!”
却䴢忍着笑:“别找我,我的女王陛下可在对方那里。”
周全同样忍着笑:“我在开车呢,你自求多福。”
崔恔勐丧着脸,哀叹一声:“真是没想到我们的团队精神竞然如此薄弱,我看错你们了。”
“丫i!”后座三人纷纷击掌表示自己的胜利。前面二人默契摇头耸肩,都露出一个开心的笑。
下午的街道人流不减,原因就在于明天的春节。
30号了今天,时间过得真快,周全心中有无限感慨。
时间才过多少天,他的人生就发生了这种脱离预定轨迹的转折,从一个普通人强行扎入这座鬼神的世界,未知的世界,让人迷茫啊。
目光浅瞄了一下缠在手上的顶链,那银色的链条在下午的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仿佛在跳动着一曲无声的旋律。
链条的设计精致无比,每一个细节都经过了精心的打磨和铸造,让人不禁为它的工艺赞叹,戴在手上,更是舒适无比,仿佛与肌肤融为一体。
然而,最吸引人的却是那颗火红的珠子。
犹如一颗小小的太阳,在阳光下散发出温暖的光芒。
珠子里有云雾流转,时而凝聚,时而散开。
五人抵达目的地,一个人看见车牌号,起身迎面走来。
停好位置,五人纷纷下车,来人张开双臂,语气中的欢喜流露:“战友们,想念我这个救世主吗?”
“不想。”冉如意拿话刺人,眉悄眼角的笑意却是不加掩饰。两人的情感最深厚,从小学到现在一起互坑的好死党,友情是不用多说的。
崔恔勐一点无所谓的道:“玉盘,我知道你在故作坚强。”
冉如意眉头一蹙,晃了晃自己的拳头:“你再说一遍。”
崔恔勐立刻举手投降:“我错了。”
冉如意被气笑了,这让她怎么打,于是板起脸:“过会请客,你出钱。”
崔恔勐连忙点头:“行行行。”
这时他的目光注意到下来的孟秋竫,两只眼睛立即瞪大,嘴巴张的可以容纳两颗鸡蛋,在场的人同样以相差不大的表情注意到孟秋竫。
山水美如画,多少人心安处。
只觉的美,让人喜欢。
“秋豆麻袋。”崔恔勐收回光拿出手机找出一张图片,对比了好几眼,忍住想要吐出的“卧槽”。
这几天生活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又岂止周全一人,单就孟秋竫而言,她的变化最大,有好些人都差点认不出她了。
周全下车见着崔恔勐动那惊愕的神情,嘴角乐哼着笑:“这位救世主怎么认不出来同伴了。”
崔恔勐收回目光,环抱双手,自信地道:“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你只是在故作坚强。”丽豫拉住却䴢的手,甜甜微笑,却䴢同样低头含笑,眼中的爱藏也藏不住。
崔恔勐被这一幕打击的牙酸。
孟秋竫还给补了一刀,“也能叫死猪不怕开水烫。”
三连暴击,崔恔勐emo道:“你的补刀还真及时。”
孟秋竫见好就收,目光四处漂移,周全出面打个氛围:“行了行了,先去买东西,争取今晚回去。”
“你这老大终于有用了。”崔恔勐道:“地方问好了,走吧。”
说完他转身一手插腰,一手指天:“向我们的星辰大海,前进。”
众人旋即一笑,也没管他人的低语跟上崔恔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