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有情人
吴用睡觉了,睡着了。
假寐的梁倩轻轻的打开眼皮,轻柔的转过头,轻巧的呼吸,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他的头发黑黑的,皮肤很白皙,脸也很白,五官轮廓深刻又温柔,看起来瘦削的身体意外的肌肉紧绷,他鼻息有点急促,印堂总是忽紧忽松,也许梦中悲喜交加吧。
吴用搂着她的手,突然下滑,然后揉了揉,抓了抓,她看到他嘴角微微杨起,她脸红了,
“呵,男人!”
“怎么办?真好看,看不厌啊,好讨厌,怎么会有男子这么好看。”
她看着看着,眼就红了。
悄悄的抬起搂住他的手,蹑蹑的拿起绑着石头的剑,静默的走到洞口,她又转头看了看甜睡的男人,她的男人,她咬了咬牙,轻呼道,
“他没有错。”
吴用醒了,高手都醒睡,来到山洞口,看着月光下在练剑的女子,妻子。
世事就这么奇怪,乱世中,他可以很轻易的拥有很多女人,然而他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喜欢这个女人。
缘分就是这么奇怪,他回到家乡,家已经没了,父母的坟都没了,他能怎么办?刀不砍家乡人,他只好照着记忆来到曾经家的地方怀念,就这样遇到了她,父母给他找的媳妇。
喜欢就是这么奇怪,他不可怜她的身世,遭遇,世间悲苦的人多了是了,他自己就是,所谓的婚约更是无稽之谈,素未蒙面,谈何喜欢,他偏偏就不夹带任何情感,单纯的喜欢上了这个说自己脏,不配做她妻子的女人。
看着练剑有点笨拙,有点吃力,却无比认真的媳妇,他有点愁,他听到了她说的那句话,苦叹道,
“总不能叫她不要努力吧。”
世人皆苦,她不想他因为她再度被威胁,她要自己强大,强大到她可以保护他。
最毒妇人心,
女子一旦用情,绝对狠毒无比,对自己最毒,不能强大起来,她就去死,她不想有人再因为她被掣肘受到伤害了,这是梁倩所想。
吴用此刻是真的愁啊,愁得白白的脸都黄了。
月光下,曼妙的身姿,挥舞的剑影,吴用看得表情猥琐了起来,
“手感好就算了,拿着剑都这么好看,被砍死都值了。”
于是,吴用把媳妇又扛回了山洞里。
搓圆揉扁,欲拒还迎。
————
秋去冬来,
大梁国,御下九州,三十二郡。
皇宫里,承德殿内,
皇帝陈敬成夷坐黄梨龙纹交椅,一道黑影直站殿内,如松劲立。
“影子啊,你跟了朕多少年了?”
“回陛下,二十三年六个月又十三天了”
“你还是记性那么好,我就不行,老了,而且,我就要死了”
黑雾环绕的黑影忽地一滞,又恢复原样,
“陛下万岁,万万岁”
“影子啊,不用伤心,只听过江湖方士求长生,何曾有过皇帝百年寿终的,看开了看开了,只是自古皇帝换位,总是伴随着鲜血的味道,时值妖魔当道,百姓苦啊!”
“陛下放心,我这就让暗影卫倾巢而出,让那些蹦跶的妖魔死绝!”
益州境内,
雪花漫天卷地飘落,如鹅毛,纷纷扬扬。
雪花落在树上,树被银衣装,落在地上,大地被铺白毛毯,落在房屋上,房屋被披木棉衣。
冬天的晚上难熬的不是气温低,永远都是那凌冽的寒风,还有那该死的万物枯寂,风刀刮起的“呼呼”声,抑扬顿挫,鬼哭神嚎不能敌,神鬼辟易。
林中小道上,两道身影并肩前行着,一男子,一女子。
两人正是大梁国暗影卫中的天罡卫狂刀夏侯杰,女子则是隶属于天罡卫的地煞,名字那就老霸气了,风神许柔。
随着雪花不停的飘落,男子已经被包装成了名副其实的雪人,奇异的是所有靠近女子的雪花都被一股无形之力弹开,不能近身,月光搭配周围银景和女子颇为不俗的容颜,也是一幅奇景。
夏侯杰抬头说道,
“同淋雪,
共白头。
你怎么能不让雪花染白青丝呢?你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夏侯大人,前面有间客栈”
许柔没有理会男子的打趣,恬笑着说道。
夏侯杰看着女子指向的前方,呼道,“咦,真的是客栈!”
屋檐下一块大大的白麻布龙盘虎踞着“吴梁客栈”四个醒目的黑色大字代替着牌匾,大门就是几块木板竖着,板上又两细木板横着,一绑,中间挂个绳圈当门把,就是一扇门了,幸好严丝合缝,不然就要漏风了,
夏侯杰看着破泥为墙,木板做门,茅草为顶的客栈无言以对,有点担心大雪会把它压塌了。
进入客栈后两人倒是意外了一下,意外的是,干净整洁,还有一丝丝暖意,当然还有在墙角茅草上躺着的一席黑袍。
“这真的是客栈么?吴梁,无良,不会是黑店吧。”
“嘭”夏侯杰身上的覆雪被震散,锦衣华服现出,一脸胡渣,虎背熊腰,手上握着一把很长的刀,刀柄长约有一尺二,刀身藏鞘不可见,这世道带刀没什么,诡异的是震散的雪非常轻柔,悬于空中再缓缓落下,如飘絮,无声无息。
夏侯杰随意找了张桌坐下,
许柔则是走到那席黑袍前,轻轻半蹲,用手掌拍了拍,然后说道,“你好,有客人了哦。”
稍许,一张苍白的脸从兜帽里飘了起来,吴用迷迷糊糊的看着许柔,顿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客官稍等,我去泡茶。”
说着就轻飘飘的飘进了内院,一席黑袍就像一道人影,诡异的晃动着。
“许柔啊,我有很不好的预感啊”
夏侯杰耸拉着脑袋,女子也不搭话,只是笑,非常好看。
客栈外,寒风挟持着大片的雪花依旧肆意飞舞,屋内,夏侯杰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两斤酱牛肉,一斤竹叶青?”
“没有”
“羊肉,女儿红?”
“没有”
“随便来点肉食,随便来点烈酒?”
“只有兽肉和自己酿的米酒,”
“我就知道.....嗯?有?···尽管上,尽管上,钱不是问题”
夏侯杰阴沉的脸顿时又阳光烂漫了,
许柔端坐一旁只是看着夏侯杰,脸上那笑意一刻没褪下过,仿佛眼前男子就是她的全世界。
一刻钟后,吴用双手端着一碟炒肉,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两人桌前,缓缓放下,然后说了声请慢用后,转身缓缓走开,这时一个绝色女子拨开内门遮布,走了出来,手上端着一只木盘,给两人添酒上杯。
夏侯杰看着眼前晶莹剔透的炒肉,青红点缀,丝丝热气伴随香气还在冒着,陡然食欲大增,不等碗筷,直接用手抓了一片往嘴里送,非常有嚼劲,又很快化开入喉,口齿留香,夏侯杰眼睛发光,捡到宝了,这才仔细打量着一旁的两人,脸色苍白的吴用,风姿绰约的梁倩。
夫妻也在一旁打量着这一男一女两个奇怪的客人,男子自然是高大威猛,面相虽然不是帅气逼人,也不是那种能拿来唬弄小孩的恶脸,带着一把大概很长的刀,没出鞘,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长,衣着光鲜亮丽却一脸胡渣不修边幅,一旁的女子不施脂粉,也神采奕奕,一身墨绿的袍子,尽显女子的温雅别致,只是奇奇怪怪的,
不重么?
许久后,夏侯杰终于开口说道,
“这位小店家,既然不坐下来一起用膳,为何又放三副碗筷杯具?”
话音刚落,
吴用拉着梁倩的手,将梁倩拉向自己身后,戏谑道,
“你身上背着的东西不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