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善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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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山中旧宅

    武川郡多山,且山势奇特,尤其是郡城外的蒿子山,古怪嶙峋,好似一座斜插在群山中的刀刃,又因山上树高林密,北边山麓常年背阳,明明是正午时间,山路上却阴风阵阵。

    张孝举哆嗦着从马车上下来,抬头看向半山腰上连成一片的坟茔,又看向不远处的密林间露出一角的门檐,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里就是堂叔张岭留给他的遗产,一座与死人为邻的旧庄子。

    庄子前一株株老树遮蔽了天空,将庄门挡的严严实实,几乎看不到里面的房屋,要不是他来过一次,根本不会想到这种鬼地方会有人住。

    “魏呆子,你在外面等我,我去去就回。”

    和驾车的马夫打了声招呼,张孝举尽量让自己的表现的十分正常。

    对方名叫魏全,是堂叔张岭留下来的家仆,大概二十七八岁,长得高大结实,可惜脑子不好,据说家人被马匪杀光,连他自己的舌头都是被马匪活生生拔掉的,要不是当年堂叔相救,魏呆子早在十年前就投胎去了。

    魏全“啊啊啊”喊了几声,傻笑着用手比划了一番,似乎在说他可以与张孝举一起进去。

    张孝举嫌恶的撇了下嘴,据他打听到的消息,堂叔张岭死前近十年都住在这半山腰的庄子里,身边只有魏全一个人伺候,按理说带上他肯定方便,但张孝举此行的目的又不是踏春,要不是山路艰险,他又不识路,他连魏全都不想带。

    马上的魏全还在傻笑,张孝举不屑的哼了一声,卷起袖口,用钥匙打开了庄子的大门。

    一股阴风扑面而来,吹的张孝举打了个哆嗦,手里的钥匙差点掉到地上。

    这是一座很大的庄子,包括前院的大宅还有东西两套厢房,堂叔张岭癖好古怪,将庄子建在满是荒坟的深山,而且依山背阳,加上屋顶常年被茂林遮挡,弄的整个庄子湿气极重。

    张孝举上次来的时候在门口滑了一跤,对于里面的情况,只匆忙扫了几眼,但就这几眼,也让张孝举对这个地方喜欢不起来。

    真是个鬼地方!也不知道堂叔如何在这里呆了十年。

    张孝举在心里抱怨了一句,嘱托魏全在外面等待后,便小心得提起他宽大的袖袍,走进了庄子。

    老宅东厢,二楼一直走到头,西侧的房间,进门后往左走三步,第二块墙板后面……

    张孝举回想着药师大人给他的提示,找到了描述中的地方,这是小院落,四周被围墙圈住,东西两面各有三间瓦房,院子中间种了一颗大树,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树高参天,叶片外形似梨,生长的极其茂密,树干粗壮无比,上面挂着十几长串白色小花,散发出一股甜腻的怪香。

    之前看庄子的时候张孝举并未细看,也没进过这东厢小院,这次他先是观察了一番,接着从树下绕过,在北面靠山的位置看到了一栋三层老楼,老楼的外墙灰蒙蒙的,与庄子里所有的地方一样潮湿,还透着一股子莫名的阴森。

    张孝举的眉心跳了几下,潜意识觉得这个地方不大对劲,却又看不出所以然来。

    “速战速决,拿了东西就走。”

    张孝举心里犯嘀咕,飞速地走到楼下,找出钥匙打开屋门,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楼里很黑,加上背阳,根本没有光线能照进去,张孝举适应了好一会才看清里面的情况。

    屋里的空间比想象中要小,除了门前正中摆了张红木供桌,空荡荡的没摆任何家具。

    为什么将供桌摆在门前?这不挡了路吗?

    张孝举疑惑中点亮火折子,借着火光看到那供桌上摆了一对烛台、一座香炉、两个果盘还和几个盛了水的杯子,他刚想绕过去,忽然就闻到一股极臭的味道,再定睛一瞧,原来是供桌上水果已经腐烂长毛了。

    “魏全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堂叔死了几个月,他居然没收拾屋子。”

    张孝举抱怨了一句,忽又觉得魏全既然叫魏呆子,自然是又傻又呆,忘了收拾才属正常。

    暗自摇了摇头,张孝举将供桌上的蜡烛点燃,屋内原就不大的空间顿时亮堂起来,正要将火折子收起,张孝举猛地发现,屋里似乎有对眼睛正看着自己。

    什么东西?

    张孝举往后退了一步,自从善逝寺回来,他对眼睛、断手之类的东西阴影极大,吓得手臂一抖,手里的火折子顿时掉了下去,接着就听“滋”的一声,那火折子就已经泡在了杯子中的水里。

    与此同时,张孝举也看清了头顶的那对眼睛,原来是供桌后面的墙上挂着副人像,这是一个邋遢老道,头戴黄巾,端坐在白玉台上,一手平托,另一只手抓着柄掉毛的拂尘,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而双目则睁的和铜铃一般大。

    画像并不吓人,不过是与供桌隔的太远,张孝举一时没有看清,这才被吓到了。

    张孝举又看了几眼,确认这只是一张普通的画像,心中这才稍稍安定,不禁思忖道:“我听说堂叔曾拜了一名黄袍老道为师,习得飞升成仙的道法,因此隐居山中修炼,难不成这画里的邋遢老道就是堂叔的师傅?”

    他心中好奇,绕过供桌往前想看个清楚,蓦地刚走出一步,脚上就撞到个东西,咕咯咕咯的滚了出去,张孝举下意识往下一看,紧接着头皮都炸开了。

    他踢飞的居然是一颗骷髅头,与它一起的还有另外四个,整整齐齐的摆在供桌后面,而五个骷髅头后面,不知是什么人在地面花了一个巨大法阵,由四个交叠在一起的大圆圈组成,而每个圆圈里又画了不同的动物,似兽非兽,似禽非禽,每一头都狰狞恐怖。

    阵法的图案由鲜红的颜料画成,笔法十分粗糙,野蛮中又透着一丝邪意。

    而最让张孝举感到惊恐的是,法阵的中央端坐着一个小小的人偶,而这人偶的身上居然贴着他张孝举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