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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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1.中秋

    屋外有人敲了敲门。

    文泽人虽醒了,还是赖在床上看着雕花的房梁发呆。

    门外细细碎碎的说话声。紧接着有人进了门,从外面带进来一股松木香,人就在外间没了动静。

    “小立子,什么时辰了?”

    “回上头话,三更了。”

    “三更了啊,那该歇下了。”

    文立从外间进来,“我们都用过午膳了,竟还不起来,是要睡过这个中秋节了。”身后跟了个小丫鬟,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放了几件新衣裙,文立捡出一件来,“娘给你做的,试试看。”说完就要往外走。

    “我说我要起了吗?”

    “还不起?”又转了身回来。

    “在书院里天蒙蒙亮就起床,回了家还这么惨被逼着起床。”

    “再怎么难捱也是自己选的,家里要是逼你能让你睡到中午!”

    “那行吧,起了。”文泽掀开被子来。

    “大姑娘了,怎么这么不知羞。”抬脚就往外走。

    “大公子脸皮薄,害臊了!”背后女子还不往嘲笑他。

    下午间带小弟在花园里瞎晃悠,折了根竹枝给他玩,小家伙咿呀咿呀的晃着手里的竹枝瞎比划,文泽捏了他的小手,给他比划一套剑法来。

    文夫人在旁边晾晒着桂花,看着自己的小儿女们玩耍着,心中一股温暖之意,又想到自家老爷团圆之夜还在外奔波,又免不了牵肠挂肚。

    晚间因文泽念叨着肚子饿,提早开了宴。

    席上的秋鱼肥美,文泽贪嘴多吃了几口,未料及一根小鱼刺卡在喉间,吞吐不得。下人去拿了醋,咕噜咕噜喝了几口也无济于事。

    文立自告奋勇,“我帮她夹出来。”

    管家备上细长的竹夹递给文立,文立板着一张脸挪到小妹面前。

    “你可以?”

    “别说话,张嘴。”

    她铆足了劲长大嘴,文立一手执烛火,一手拿夹,旁边立了几个丫鬟拿铜镜帮忙聚光。修长的手往前探探,大着胆子夹起那细细小小的鱼刺来。写满欣慰的眼去瞧小妹,她也在全神贯注地瞧自己,手就抖了一下。

    “哎呦!”竹夹戳人脸上去了,巴掌就招呼到肩上。“能不能专心点,怎么跟娘一样。”

    对面少年红了脸,转身把东西给收拾好,不答话。

    席间文泽再想动那鱼,都要被文夫人眼神威胁住手,文立看不下去,把挑拣干净的鱼肉夹进文泽碗里。旁边小弟拍拍手,叫嚷着我要。于是后半段宴席,文立光顾着给弟弟妹妹挑拣鱼刺了,自己落了个八分饱。

    丫鬟们端上来月饼。文泽递了块给娘,又递了块给文立,自己拿了块掰出个边角来递与小弟。她也不喜吃太多甜的,吃了几口就撂下了。

    入夜因白日睡太多,并不觉得困。小果给她铺好了床铺,她无奈地往上一躺,叫人去歇下了。“咚咚咚”窗户处传来几声叩击声,文泽当是自己听错了,翻个身脸朝墙躺着,“咚咚咚”又三声。

    “谁?”文泽警觉地摸到床下暗格处。

    “周刃冬。”

    她去开了窗,不悦道,“中秋夜来将军府做梁上君子,活不耐烦了!”说完又去闭窗。

    少年拿手拉住窗户,“来邀请小姐您赏月。”

    “不想赏脸。”

    “好。”嘴里说着好,手里却死拉着她的衣角。

    文泽看了他一眼,把衣袖拉回来,整理了一下,“那去哪?”

    “高处。”

    二人就到了少年嘴里的高处。文泽看着脚下哗啦啦往下掉的瓦片,心里想着自己不会把自己房上踩出个窟窿吧,面上还是镇定如初,拿了周刃冬腰间的酒囊来喝了两口。

    周刃冬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展开来递给文泽,“请你吃月饼。”

    她低头捏住一角,咬了口,“你就是来给我送这个的?”

    “邀你赏月。”

    昨个还是下着雨,今日大半日的多云天气,下午太阳才漏了角,晚上升起的圆月让人有几分意外。

    文泽将月饼啃完,开始下逐客令,“月饼吃完了,月亮也赏完了,你该走了。”

    月光洒在身边人脸上,带着一层柔和的光。少年吞咽了一口唾沫,“陪我说会儿话,我想家了。”

    “想了就回去啊。”

    “回不去了。”

    “那你住哪?”

    “我说的是我的故乡,那里的月亮又大又圆。”

    “这里的月亮不大不圆吗?”文泽非要跟人对着来。

    “大,圆。此处不是吾乡。”

    “吾心归处即是吾乡,心系之人所在处就该是吾乡。”

    “所以我来寻她了。”

    文泽面朝着夜空,说了句“可惜”。

    “文泽,你在屋顶上吗?”下面突然有人问。

    “你该走了。”她淡淡开口,沿着屋脊走了段,探出个头,“是兄长吗?”

    文立抬眼看,月光下那姑娘黑发倾斜在肩侧,眉眼弯弯,丹唇素齿,想起从那书里看的几句来,“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他低头自嘲,自己真真是那登徒子来,生出这样的龌龊心思。

    “兄长上来。”

    文立是个不会武的,通些皮毛。鼓捣了一会儿不知从哪弄来个梯子,攀到房顶上,文立站在梯子的顶端,瞧着他。

    “你爬这梁上干什么?”

    她指了指月亮,“赏月啊。”

    “甚好。”两人挨着坐着。

    一阵清风过,“披头散发,衣冠不整。”数落起来,脱了外衫披在了文泽身上,心中想的是刚才他分明是听到有男子声音的,小妹只着单衣,对方是她不设防的人,又闻到些酒味,“你喝酒了?”

    “哪有,我看你想喝酒了。”

    “姑娘长大了,有事瞒我。”酸溜溜的说。

    “还不是怕你骂我,你知道我的,不值当的事不太爱提。”

    “那我不问。”

    两人又看了会儿月亮,就回去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