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最强?对吧?
然而他未能料想到母亲的意图——
莱亚斯前去参加晚餐会后,骑士们留在他的房间里进行密谈。
分给王子的贵宾室张开了好几重防护结界,声音无法穿过。他们使用了这个房间。
“王子还真是做了多余的事情。而且挑起胜负却被难看地反杀了。他回到王宫后会被王妃大人非常严厉地斥责吧。”
年纪最大的骑士说完笑了出来。
“可是,王子被单方面碾压真是不可思议。”
“王子尚且年幼,使用魔法有些勉强。那个少年没有魔法的才能所以锻炼了剑技吧。那么也没什么好奇怪。”
年长的骑士一笑置之。
“总之计划没有妨碍。明天正式行动。在森林此处袭击王子、王女以及目标乘坐的马车。”
他用手指示桌子上展开的地图。
“首先,玛丽安娜王女的护卫队长和几名部下带那三位逃走,引导到这个地点。”
“让巨大的召唤兽袭击那里。”年轻的骑士说道。
“是的。他们再巧妙地周旋,让召唤兽了结目标。如果可以把罪责转嫁给王女倒也不错,但最重要的是目标的切实抹杀。我们在马车附近阻挡詹菲斯卿的脚步。”
“我们妨碍边境伯阻止他使出全力对吧。了解。”
别动部队已经在目标地点散开。袭击过去的是假装成魔物的召唤兽,不会露出马脚。
无论王子或王女哪边受伤,都可以纠弹詹菲斯卿怠于确认安全。
詹菲斯卿警戒着王妃支配下的莱亚斯王子护卫队,不过总不会认为直属国王的王女护卫队里有背叛者。
计划在莱亚斯王子成功邀请夏洛特时就等于成功了。
“即使如此也不要大意哦?一旦失败就做好被光矢贯穿心脏的准备吧。”
闪光公主不会宽恕,她绝不容许如此庞大的作战会失败。
骑士们咽了一口唾沫,离开了房间。
其全部经过——
“哼,可叹的一伙人。”
被女仆看到了!
芙蕾在打扫走廊时,使用哈德交付的远程监视结界窥视莱亚斯的房间。他们的阴谋一览无遗。
不过,这并不是因为哈德察觉到了什么,当然也没有给出指示。
她平时就收到命令要监视城堡。
若不交予芙蕾什么工作,她就会做多余的事情。这是哈德与她打交道十年中得出的结论。
“可是,他们到底在谈些什么?”
她听了全部的内容却也没有把握他们的意图。
目标是什么?好像打算抹杀掉谁,但为什么要叫出召唤兽搞得这么麻烦?
“算了,哈德大人已经看穿了一切,嗯。”
监视结界也可以记录影像。芙蕾确信哈德不会看漏。
“这一定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我不报告,大人也已经把握了状况。嗯,毕竟是哈德大人。”
很重要所以重复了一遍。
把监视结界交给芙蕾是为了不让她不断做多余的事,哈德一星半点儿也没有期待过会从她那里得到有用的情报。
以前就总是些没用的报告,比如『发现老鼠的藏身处』,『捕捉到了厨师长搞婚外情的风声』等等。『琐事不用一一上报。』哈德觉得麻烦就这么吩咐了她。
这里很和平。
结果,芙蕾只负责监视而完全不报告了。
“不太清楚状况,不过只要知道哈德大人非常厉害就好了!呼,哈哈,哈哈哈!”
尾巴与扫帚一同飘摇。芙蕾高昂的笑声在走廊回响。
另一边,要说哈德——
★
“哇!?……现在几点了?”
完全睡着了。外头已经一片漆黑。啊,睡得真香。
和莱亚斯一对一比试让我精神十分疲劳。战斗本身倒是不温不火,只是需要沐浴在陌生人的目光下。
晚餐会已经结束了吧?我没有去,肚子里的虫都叫起来了。
我下床,悠哉游哉一段时间后。
“哥哥!饭来了!”
门啪的一声打开,幼女冲了进来。吓了我一跳啊,真是的。
她身后还有一人。那是我。准确地说是我的仿品AI。
“起来了吗?大人好大的官威。差使我去晚餐会,自己却在房间里游手好闲,真令我佩服。我即是你,所以你懂的吧?我到底有多痛苦!”
眼神超级恐怖。啊,我理解。在陌生人的包围下用餐对吧?我也受不了所以才让复制品去。
“哈,真是呢,好烦啊。你把讨厌的事情全部推给了我。我是你的什么?方便的男人?算了,制造我的目的就是这个呢。”
我的仿品往床上咕噜一躺。闹情绪吗。
首先用手触碰仿品的头部。他的身子缩小成了美少女手办,比基尼铠甲十分丰满。平常这副样子我到很喜欢,心情有点复杂。
我猛吃起夏露带来的晚餐会剩菜。餐点比平时更加豪华。不愧是王子和王女大人,平时的客人与他们天差地别。
我在吃饭时,夏露一直闲聊着晚餐会时发生的事。
“——所以我被王子邀请了,明天也要一起去。”
“为什么连你也要?”
萝莉控吗,不过对方也还只有九岁。
但是啊,从仿品AI处得到的情报(恢复原样时记忆会流入)看来,他也不是在意夏露的样子。倒是不断瞥向我(的复制品)。
真的是想要交谈的对象吗?既然如此,有可能是讨厌指名我而选择了夏露。嗯,不清楚。
“我非常期待。”
天使般的笑脸真耀眼。年幼的夏露几乎没有离开过居城,上一次出门又被人袭击了。
既然夏露也同行——
明天的视察要前往居城以东稍靠森林的农业地带。
居城附近强盗罕有,芙蕾也支配了附近的魔物,几乎没有危险。
但是妹妹要外出,哥哥就应当做好万全准备。
我弹出监视结界调查明天的视察路线,如果有迷路的哥布林什么的就差遣芙蕾处理。
“……嗯?这些家伙是什么人?”
前往农地的森林道路中,我在街道稍里处发现了身穿长袍的奇怪集团。他们深戴兜帽看不清容貌,围成圆念叨着什么,中间的魔法阵释放出光芒。
“召唤魔法呢。”
夏露的眼睛闪闪发光,她继续说道。
“邪恶组织在捣什么鬼吗?”
肯定不是这样,应该是父亲在做些什么确保旅途安全。
然而,对于六岁中二病发作的她,常识性的回答是禁忌。不能破坏孩子的梦。
“看来轮到我出场了。”
“要出击!?”
她看起来相当高兴。
“你呆在这。我去查明真相。”
我全身黑色制服配上黑色头盔,外表成长变化为成人体格。对妹妹使用的幕后正义英雄模式『黑战士』。夏露啊,请早日清醒过来吧。
“今天就让我揭穿那伙人的真面目!”
“哥哥,武运昌隆!”
就这样,我切开黑夜冲向现场——
★
街道附近的森林处,月露云间。身穿长袍的各位在稍开阔的地点围着召唤魔法阵吟诵咒文。
非常可疑!
我原以为父亲吩咐了什么人去确保安全,可我没在城里见过这些人,无论怎么说也太可疑了。
我在草叶的影子下窥视他们,决定打声招呼。
“不好意思。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出现而全身漆黑的可疑人物理所当然让各位吓了一跳,而且我使用了电子音防止通过声音暴露身份。
“什……什么人!?”
这反应我也习惯了。
“啊,我只是路过,并不是什么可疑人物。只要之后向边境伯格鲁德·詹菲斯确认的话——”
不仅仅是父亲,领内的士兵以及领民都习惯了我的出没。相互之间的合作易如反掌。大家都很友好——
“你是边境伯的部下吗!”
这些家伙好像不认识黑战士,而且——
身旁发出啪的一声。
看去,身穿长袍的一人单手对着我。是击出魔法了吗。
“什……什么?刚才怎么防下了我的魔法?”
我姑且使用防御结界覆盖了自身。毕竟突然被魔物袭击可是很恐怖的呢。
“在做什么!快点处理掉!别让他逃了!”
貌似领队的男子大吼。大家打扮相同我找不出区别。
不过,这样吗。不容分说就『处理』吗。
围住魔法阵的人一齐把手对向我。他们咏唱着与刚才不同的咒文。
“嘎!”“咕!”“咳!”“呜!”
放出魔法前就我就打飞了那些人。好慢啊,就先把透明块状结界扔过去了哦。看不见的攻击真是有效。我特地现身后就更是如此。
“你小子干的吗!?可恶,既然这样……”
貌似领队的长袍叔叔把手按在地面。嘟囔了什么之后,魔法阵的光芒突然增强了。
“出来吧,暗夜骸骨!”
魔法阵的光芒进一步增强。
而后,光中哐啷哐啷地出现了大量极端白净而贫瘠的群体。订正——骸骨。
骨所以白,无肉所以贫瘠。类似于骨骼标本却身穿铠甲,持剑持盾持枪持弓。
数量超过五十。
“杀掉那小子!那个黑色的奇怪男人!”
长袍叔叔大喊后,一旁的骸骨士兵牙齿磕磕作响,扬起剑——
哐当。“哇呀!”
斩到叔叔了哦?
“你……你在做什么?不是我。是那家伙,杀掉那家伙!”
然而骸骨士兵牙齿磕磕作响,斩向愤怒的叔叔。这算小品吧。
叔叔在眼前制作小型魔法阵防御。另一人靠近,使用治愈魔法治疗他的伤势。
突然,骨骨军团聚齐起来袭击长袍男子们。
“停下,停下来!可恶……为什么?为什么不听命令?召唤失败了吗?”
啊,嗯。大概是我的错。
魔法阵发光时我立即发动了结界魔法打进好几个桩状结界,只是想稍微妨碍召唤没想到会出故障。
一片乱战。
骸骨士兵们好强啊。他们组成小队,持弓持枪者牵制对方而剑士袭击侧面。持盾防下对手的攻击魔法。
小队之间的配合也很出色,直截了当地说就是单方面的碾压。
这种情况下我要做什么才好?
我思考时和持弓的骸骨士兵对上了眼睛。不对,那边没有眼睛。
骸骨摆好架势,牙齿磕磕作响,对远处释放魔法的男人射出箭矢。
不攻击我啊。我呆站着所以没有被认定为敌人吗?又或者是发生了反过来执行命令的故障?
“不行啊队长。我们没办法对抗那个数量的暗夜骸骨。”
事实上,一半的人倒下,全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可那就很难办了。我必须打听长袍们是什么人,他们要干什么。
“可以的话希望不要杀掉他们……”
突然,骨骨军团停止了行动。
磕磕磕磕磕磕磕磕!
他们一齐磕响牙齿。吵死了。
接着再次攻击长袍们……却没有把他们杀掉。
用剑敲击而非斩击。长枪也反过来使用没有刀刃的一侧突刺。弓明确地瞄准脚部。
这莫非……
“高唱凯歌,磕响牙齿!”
磕磕磕磕磕磕磕磕磕磕磕磕!
让你们表演十分抱歉,这太吵了!
果然没错,骨骨军团好像遵从我的命令。
但是,我没有命令去袭击长袍他们啊?他们说要杀我所以生气了?然后把和那位叔叔相同打扮的家伙们认定为敌人了?
是这个道理。
但是为什么会听从我的命令?因为召唤魔法阵里打进了我的结界吗?
嗯,完全不懂原理。
“这小子!”
“队……队长!?你要去哪里!”
称为队长的叔叔(最开始被斩的人)匆忙逃出,以惊人的速度消失在森林中。
尽管剩下的人也想跟他逃走……
“噗!?”
“什么?透明的墙壁?”
“这……这边也过不去!”
不好意思,你们・・休想逃走。上面和地面我也用透明结界封住了。
“那么,抓住这些人吧。”
骨骨军团磕磕作响地回答收到,愈发精神地追赶起长袍男子们——
我离开现场来到街道。
眼前漂浮着半透明画面显现出附近一带的地图,地图上的红色标志闪烁着移动。
“不是借过街道逃走,而是越过街道朝向森林深处了吗?”
我在最先逃跑的队长身上偷偷贴上了追踪结界。
魔法阵所在的地方没有饮食的痕迹也没有休息的帐篷,也就是说这帮人的据点在别处。
所以,我故意放走队长让他带路。
红色标志停下了。
在森林里,好像又是一个开阔的地方。我消去地图制作新的箭形结界〝连接〟贴在叔叔身上的追踪结界。
箭头抖动后突然指示我的右手方向。逃走的叔叔在这边。
好,冲过去看看——
——轰轰轰。
有一个大得过份的石人。
“呼哈哈。这家伙是石巨人,其坚固的防御力和拳头超常的破坏力非一般魔物可与之匹敌。快,杀了那家伙!”
感谢说明,逃跑的队长。
周围的部下有点不安:“现在叫出来没问题?”
“喔!”
巨大的拳头瞄准我挥下,这次好像成功召唤了。
我敏捷躲过。地面像爆炸了一样穿出了个巨洞。力量惊人。
“好好,这次成功了。快给我上!”
队长十分兴奋。
就算你自信满满强的也是石巨人。他腿短臂长分明身材不平衡,却动作敏捷反应灵敏。我踏着轻快的步伐躲避,它却没有失去平衡准确地抓住了我。
长袍男人们的魔法也从四面八方飞来,这样下去难免会被直接打中。
咚。
试着在石巨人挥下拳头的地面铺上透明防御结界。结界没有碎掉,地面安然无恙。看来接得住拳头。
咚。
接住了拳头。我顺便在石巨人左右、后方与上方制作了一样的结界裹挟。
铛铛铛。石巨人停止了动作,却仍在拼命推开我的结界。
开始觉得它有点可怜了。
这家伙并不是自愿来到这里战斗,被命令了所以没办法。我眼中浮现出了一幅景象,欺负人的孩子差使跑腿买面包,钱也不付还赏人家拳头。
那个跑腿是我。
唉,心情有点糟。
心冻住了。
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制作了桩状结界,向着释放出光芒的巨大魔法阵击落。
——轰轰轰!
咆哮似乎略带哀伤。
“没事了。休息一下吧。”
我消去裹挟石巨人的结界。如果石巨人再攻击我就没办法了。我也做好了觉悟。
不过,石巨人像我吩咐的那样,拖动身体盘腿而坐超级放松!?
“你……你做什么?快点解决那家伙!”
啊,这是敏感词吧?
果然,石巨人(眼睛像宝石一样漂亮)盯上了队长。他站起来合掌向下出拳。
“呜哇!”
队长急忙躲开。地面上出现了迄今为止最大的洞口。
“老实一点可以吗?你一闹起来对森林环境的破坏很严重。”
我话音刚落石巨人便突然停止了动作。好孩子。话说为什么我夺走命令权了?上一次我这么拜托过,但刚才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不可思议。
总之最大的威胁成为了伙伴,多亏了他我顺利拘捕了对方。
好的,快点开始盘问吧——
☆
(发生了什么……)
指挥召唤部队的队长——凯利·佐夫凝视着一袭黑衣的人物。
“哦,有了有了。原来如此,在小河的一边设立了据点吗。需要确保水源的啦。”
黑衣男子看着眼前浮着的板状物品开心说道。
打扮越看越觉得奇怪。
光滑的头盔带有光泽,上面找不到确保视野的缝隙。一只眼带着神妙的红光,脖子往下是鞣皮材质的紧身衣。
原本应当由自己使役的巨大石人——石巨人老实地随侍在他身后。
再一次。
不仅暗夜骸骨军队,他甚至也夺走了石巨人。况且后者明明中途为止还听从这边的命令。
“据点的家伙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常,就放到后面处理吧。那么——”
他没有咏唱,就用看不见的什么东西使同伴接连闭嘴。即使打算逃跑也有透明的墙壁阻挡,任人蹂躏。乱战中一位迷糊的部下说漏了嘴,让他知道了据点的位置。不,比起这种事——
“开始讯问吗。”
佐夫对缓慢接近的男子发出了颤抖的声音。
“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佐夫只有脖子往上的部分・・・・・・・・・盛载在巨大的岩石上。
“我们为什么还活着・・?“
眼下掉在地上的尽是人头……有人因恐惧痉挛,有人眼神失焦,有人理解不了现实正露出冷笑。
大家都还活着,在仅仅残留脖子以上的状态下活着。
“啊,这个吗?之前遇上盗窃犯时不小心切掉他的头了,我止血时顺便尝试链接了分离的切断面・・・・・・・・・,结果他没死呢。”
男子奇妙的声音编织起既恭谨又轻佻的言语。然而佐夫却完全无法理解他在说什么。
“那时急死我了,因为对方罪不至死。而且那些家伙组织作案,我必须问出对方的隐藏据点。正所谓『因祸得福』?本人处于非常不可思议的状态下,这边问都没问的事情也给我吐出来了。所以——”
男人相当喋喋不休。
“这么讯问不错呢。”
佐夫浑身一哆嗦。
身体有感觉。然而头部以下好像被什么完全覆盖,用力也无法移动。
可以呼吸。可以说话。可以感觉到咚咚的紊乱鼓动。
明明头和身体分开了……
“啊,不好意思。刚才我太自来熟了吧?我不擅长与陌生人交谈,对方沉默时都在自说自话地延续话题。呃……你的身体是那个来着?”
男子开始物色脚边的东西。佐夫他们的身体横放在那里。
“啊,这个啊?长袍胸口处有纹章一样的刺绣。像是队长的。”
那好像是自己的身体。
“嘿咻。”
“噫!?”
“没事哦。只是抬起来而已。”
那种事看就知道了。身体的触感的确从数米之外传了过来。
之后他会让我痛苦到什么地步呢?佐夫唯有恐惧。
“那么,请快点告诉我你的名字。”
“……”
“可以说你的所属吗?我知不知道另当别论。”
“……”
“为什么使用召唤魔法?目的是什么?”
“……”
确实不想说出口,但即使打算说谎也因过于恐惧而无法好好开口。
若就这样沉默下去,自己理所当然会死。
看男子的心情,随时都有可能,切实地死掉。
说实话也无法保证可以活命。原本,任务这么彻底地失败了,闪光公主也不会饶恕他吧。
说与不说,死都已经是决定事项。
那么——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至少不想死得太难看。
“呵,哈哈哈……我向主尽忠心。无论承受什么程度的痛苦,我都什么也不打算回答!”
“哎,明明刚才把部下抛弃自己逃走?”
“我不找借口。刚才不过是因为有必要向这边的部队传达异常。只要队长我负伤逃离现场,部下们也会跟在后——”
咚。“嘎!?”
“啊,不好意思。掉下来了。不是故意的。真的哦?不过,刚才的是借口吧?我觉得这样一点也不帅哦。”
佐夫脸上沾满眼泪、鼻水和口水。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拷问的话,坚持不了……)
刚才的疼痛并不剧烈。然而却让他知道疼痛会切实地传达过来。
(我该怎么办……)
即使熬过现在,闪光公主的折磨可能也会在这黑衣男子以上。
干脆杀了自己吧。
(等等?只要装作人疯掉了……)
也还有其他拷问的对象。不会硬逼精神不正常的人自白吧。只要自己不说,便有可能逃过王妃的苛责。
他斟酌起时机来,而此时男子刚本来准备抬起佐夫的身体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久后走向佐夫他们。
他没有走向佐夫,而是朝地上的其中一位部下伸出了手,抓住头发拎了起来。
“噫,什么啊!?不要,救我!”
“不好意思,没有其他抓的地方。只有头的重量也没那么痛吧?”
男人再次回到横放着几具身体的地方。
“哎呀,真的搞不懂谁是谁的啊……啊,是吗。如果注意〝连接〟……有了,是这个啊。”
“不要,住手……救,我……”
男子用空着的手臂抓起一具身体,轻巧地抬起来走开,隐遁到树林中。
没有悲鸣。
苦闷的寂静会持续多久呢。
不久后两人现身。
部下的身体上载着头。明明这才是正常状态,在佐夫看来却是奇怪的东西。
部下安心的同时一脸困惑表情复杂,不过他的确在用自己的脚好好走路。男子催促他坐在石巨人砍倒的树干上。佐夫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下一个……你吗。”
男人抓起另一个部下的头。
“难道……”
佐夫读出了男人的企图。
他打算把人逐个带出去,作为身体复原的代价让他们全部坦白吧。然后对照各自的证词来确认是否在说谎。
第三人被带走又以头和身体连接的状态现身。三人并排坐在树干上,他们非但没有交谈,甚至看也不看一眼对方,只是低着头。
(内疚吗?喂,看这边。背叛者们!)
他怒火中烧却也为事情的发展暗自窃喜。拷问那么恐怖还忍什么忍,既然部下全部说出来了那自己也不用顾虑了——
“……我是凯利·佐夫,王妃大人直属的召唤士部队长。”
“队……队长?”“说什么……”
地面上并排着的部下们感到困惑之时,佐夫淡淡地继续说道。
“我们奉王妃大人之命,正在此地进行准备。目的是驱使召唤兽袭击明天前往农地视察的一行人。”
“为什么王妃要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目的是抹杀夏洛特·詹菲斯。”
稍稍沉默。
“为什么,王妃要瞄上夏露……洛特啊?”
察觉到男子初次展露情感,佐夫比起恐惧先是情绪高涨,唠叨起来。
“她的资质甚至超过了闪光公主。我们畏惧她如果有边境伯做靠山,终有一日会让这个国家一分为二。同时也是为了通过究责詹菲斯卿放过魔物侵攻领内,削弱他的发言权。”
结果他毫无遗漏地道出了袭击计划的全貌。
远处,部下三人传来非难似的目光。
(呵,分明是你们先说的,这目光还真是过分。)
然后——
“刚才说的是真的?”
“……哈?”
这男的在说什么?
“哎,太过分了吧?有机会还可以把罪推给王女,根据情况,王子受伤也没关系。那女人倒有可能会干吧,是不是?”
“什么是不是……那三个说了一样的——唔!?”
佐夫一下喷出冷汗。难道说……难道说!
“那三个什么也没说噢?”
“……什么?”
“我只对那些人说『老实点就把你们复原』。让他们自说自话就不知道哪些真哪些假了呢。”
男子若无其事地说了出口。
“从你的反应看来好像是真的呢。啊,不要露出那么绝望的表情哦。这不就算是坦白自己说了真话吗。”
“哈——唔,啊……”
他说不出话来,甚至忘记了呼吸的方法,心脏激烈地跳动。
“姑且也打算讯问据点里的家伙和骨骨军团抓住的团伙就是了。”
“那么——”男子一转轻佻的口吻,变为冷淡的声音。
“你们,无法违抗上级的命令,所以只有听从命令吗?”
一人大喊回答质问。
“是……是这样的!”
接着,如决堤一般四面八方传来了声音。
“王妃命令无法违抗!”
“真的很讨厌这个任务!”
“所以请救救我!”
背后的三人也纷纷乞求饶命。
佐夫气炸了。
“你们还真是厚颜无耻!这里所有人和我没什么不同!不过一帮向王妃献媚讨得优越生活的宵小之辈!”
“吵死了!”
“再也不服从你了。”
“你一个人去死吧。”
嘲笑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他们打算在被解放之后,把罪名推给佐夫一人向王妃报告。全部人统一口径。
“啊,真是,好吵啊。”
怒吼戛然而止。
“但是啊,既然讨厌,你们为什么又在这里啊?”
“那……那是……因为无法违抗王妃……”
“唔,王妃这么恐怖啊。不过啊,你们果然也觉得杀掉小孩子不是太好。嗯,我本来打算把你们活着交给边境伯——”
男人慢慢地抬起一只手。
“改变主意了。打算杀我可爱的妹妹・・・・,无法饶恕。”
男人宣告自己真实身份的瞬间,佐夫他们理解了自己的命运。
“运气不好啊。不对,你们搞错了自己侍奉的主君。”
啪。男人打了个响指。
——再见。
最后的言语传不到任何一人的耳朵里。
包括复原的三人在内,黑衣男以外所有人的意识突然中断——
★
豪华的王室马车慢慢行使,我的身体随之摇荡。
“莱亚斯大人,不用灰心。没有人能赢过哥哥!”
在我身旁,夏洛特正高度赞扬着我。
“挑起一对一比试的勇气,值得称赞!”
少女的正对面,有位抓着头咬牙切齿的男孩。
虽然本人没有自觉自己在侮辱王子,但是对于我的称赞传到他耳中只能是挖苦。幼女太可怕了。
“喂,夏露,拜托您别再说了。”
“吵死了!被你同情更让我感到屈辱。”
莱亚斯,完全不反驳幼女却来顶撞我呢。
“话说,为什么连你也跟过来了。我邀请的只有夏洛特哦。”
“哎,事到如今才说?”
出发三十分钟了哦?
我原本不打算来。正确地说,我打算使用光学迷彩结界偷偷尾随。
然而出发当即,父亲拜托我一起跟来,我就不情愿地答应了。
“莱亚斯,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趁现在向哈德请教各种事情吧。”
“哼。要询问这家伙什么啊。”
“败北不是耻辱。真诚地向胜者学习败因才会成长吧?”
“我没有输!”
“不对,你输了。”
“是的呢。显然是败北。”
这位姐姐也不输给幼女,毫不留情。
“唔。你到底!那时候做了什么?没有使用魔法吧?”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没有使用魔法的迹象却调动了那般身体能力,这是为什么?”
直到刚才为止还是夏露的一人舞台,而现在话题中心转向了我。
“我使用魔法了。和王子对峙时,以『变强』的感觉咏唱后就能自我强化了呢。什么魔法我自己也不太明白。”
“这算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奇怪啊。明明父亲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芙蕾和夏露也称赞道:『不愧是哈德大人(哥哥!)』
“不咏唱一下?”
“嘴完全没有动的样子。”
“我很擅长腹语呢。”
“赋语?”
“是什么魔法技能吗?”
“差不多这样。”
我闭上嘴用鼻子呼气,制作发出声音的结界表演。
“好恶心!”
“哎……”
这个可是受到了全家人的绝佳好评。理不尽。
莱亚斯好像不禁说漏了嘴。
“你难道是〝返祖魔族〟?”
“喂!?莱亚斯,话分能说和不能说的哦!”
“但是,这家伙的状况,不这么想才怪吧。”
“可这……”
两人说了我不太懂的事。我问夏露她知不知道,她也横着摇头。好可爱。
“祖先与魔族,呃……交合,极其稀有的情况下数代后会突然出现带有魔族特征的个体。有时具有超越常人的运动能力或庞大的魔力。”
尽管一般属于童话级别,但实际上在过去好像存在这种事例。机密事项之类里。
“然后,身体特征也会清晰地显现。你没有角,耳朵和眼睛也不奇怪,身体上有长尾巴鳞片之类吗?”
“哥哥的身体光溜溜的,没有那些东西。很帅气的纹——啊!刚才的不算。”
险些提到王纹。
“总之,一起洗澡的我来说准没错。”
我没有注意过后背,不过夏露说了没有就没事了吧。对生活没有不便的话怎样都好。
嗯?两个人都怎么了?面色潮红。
“和和和和妹妹一起洗澡!?”
“你你你你说什么!?”
哇哦。吓了我一跳。
“男……男人和女人,不行!”
“为什么要做那么不知羞耻的事情……”
哎呀,不是我邀请的哦?
就在我想是不是找个借口比较好的时候——
“不行,吗……”
我的妹妹一副世界终结般的表情。
“不可以和哥哥一起洗澡吗……”
“哎,不是,与其说不行,不如说一般谁也不这么做……”
“原本男女裸裎相见就含有非常特别的意义。要说的话即是为了子孙繁荣的崇高行为——”
姐姐稍微冷静一下?
以这种感觉度过了喧嚣的时间——
“哥哥,好厉害。田地里有好多麦禾。好厉害!”
我妹妹的措辞能力。太兴奋了就不断叫着『好厉害』。
春天的尾巴。从小丘上向下看,一片麦子类作物的旱田。它闪耀着金黄色的光芒,铺满了视野。
以我日本人的感觉来说,现在的季节是插秧的时期,所以我感觉很不可思议。
夏露到那边蹦蹦跳跳,又到这边一动不动地望着田地。
我们先在这里休息,预定之后下丘慰问农家。
护卫的士兵们分成两路,作为警戒部队和伙食部队各自行动。
“借点时间可以吗?”
我走进父亲打了声招呼。
“哈德吗。今天真是抱歉。勉强带你出门了。”
“不,那没什么。我有点想问的事情。”
“怎么了?”
我稍微思考后也没想到妥当的问法,就打了个直球。
“如果,是假设哦?王妃打算杀害夏露,该怎么办?”
父亲瞪圆眼睛凝固了。
“啊,抱歉。问了奇怪的问题。”
“……没什么,是吗。你也不知为何察觉到了危机啊。你平时别说出门连房间都不怎么出来,怪不得乖乖答应同行。”
父亲一脸理解地说道。虽然要我出门我很不情愿呢。
“老夫担心现在可能就是那个时候。莱亚斯王子突然参加了视察团。把那女狐狸从幼时培养的家伙也带过来了。”
父亲也注意到了吗。不愧是父亲。且慢,刚才说了女狐狸?
“然后,昨天晚餐会王子邀请夏洛特去农地视察。我觉得他们要趁这个机会做点什么,就把你带出来了。没有告诉你真是对不起。”
“嗯?带我?为什么?”
父亲望向来回欢闹的夏露。
“虽说他人赞誉老夫善于防守,但老夫可以同时护下的只有两手抱得起来的——两人便是界限。然后若按身份的优先次序,只限于王子和王女。”
也就是说,即使了解情况也只能选择放弃爱女吗。
“所以我打算交给你。”
“哎,我还不过是十岁的小孩?”
“和平常一样没有自觉呢。至少以你的身体能力可以抱着夏洛特一个人逃回城里。”
那些召唤士们相当弱小,特化召唤魔法了吧。
要是被召唤兽袭击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倒是用结界防下了石巨人的攻击,但是如果是突然碰到,再加上那个数量的团体作战……嗯,相当麻烦。
“要是没有王妃就好了。”
“话不能乱讲。虽然姬泽洛特很明显在敌视老夫,但是在她相当受民众欢迎的状态下,这边不可能出手。行动之时便已确定败北。”
那边已经先行动了。
“而且……”父亲继续道出了意外的话语。
“现在如果没有王妃也很难办呢。”
“嗯?为什么?”
“这是个可耻的话题,吉尔克国王陛下丧失权威已久。中央和地方都有很多瞄准『下任』的贵族。那伙人之所以老实,是因为王妃的存在是绝对的。”
“王妃一死就会发生内乱吗?”
“真聪明。即是如此。”
“……如果父亲成为国王?”
反动势力也由『地鸣之战锤』击溃。我一说出想法,父亲就苦笑了。
“老夫不是那块〝料〟。不过,也是啊……”
父亲直直盯着我说。
“心中有人选。然而为时尚早。还太年幼了。老夫想至少等到成年。”
原来如此,我明白是谁了。夏洛特对吧!
“是个伶俐的孩子。迟早会成长为足以领导国家的杰出人物。”
那家伙虽然有点傻气但头脑很好。源自于中二病的妄想癖是个问题,但长大成人便会治好吧。
“实力深不知底。老夫认为那人拥有甚至超越闪光公主的资质。”
那家伙的最大魔法等级超过王妃,认真开始魔法训练后马上就会追上吧。用我的古怪结界魔法给予强力支持。
“说到这份上你也懂了吧?老夫对你有什么期待。”
啊,我察觉力再差也能明白。
我应当守护夏露直到她成为优秀的女王。这样一来我就能安心享受异世界生活了。
“能不能做到?”
“当然。”
定下该做的事后便立即行动。尽管这对于前世的我来说想都不敢想,但现在是那样的心境。
我看向一旁。
莱亚斯的护卫骑士几个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父亲不知道,那些家伙正在实行夏露的暗杀计划。而且,下命的是闪光公主——姬泽洛特王妃。
那女人今后也绝对会过来横加干涉。在背后与帝国联手也是,打算暗杀父亲也是,一定都是父亲所说的女狐狸——姬泽洛特。
那么,不能一味防御——
“只要不杀掉,・・・・・做什么都可以吧?”
这并不是久违十年的母子再会。
谁也没有听到我的喃喃自语——
☆
莱亚斯王子和玛丽安娜的边境视察按日程顺利结束了,一点儿事故也没有发生。
是的。什么事也没发生,夏洛特·詹菲斯依然健在。
“让我听听你的辩解。”
在离宫的一个房间里,姬泽洛特坐在横宽的沙发上静静宣告。
担任视察团护卫队长的骑士跪在她前方。
“召唤士部队突然失踪了。全部人与据点的物资一同,不留痕迹地消失了。”
骑士无法直视王妃,盯着地板用发抖的声音回答。
“然后?”
“詹菲斯卿毫不放松地监视我们,可以自由行动的部队消失后,只有我们无论如何也……”
“就恬不知耻地回来了呢。”
“总有一天!我会洗刷这份屈辱。请再给鄙人一次机会!”
骑士深深低头直逼地板。
姬泽洛特不屑一顾,手握酒杯摇动红色液体。
“既然你说『总有一天』,我就只能断定你为『无能』了哦?你现在唯有绞尽那空荡的脑袋来彻底查明失败的原因。”
“那就……”
“噢?数十名部队成员失踪。既然不留痕迹,就不可能只是召唤失败了那么单纯的理由。”
红色的液体上下起伏。姬泽洛特静静地吐露愤怒。
“有敌人。有人妨碍我。”
骑士急忙探索记忆。
“这么说来,视察时听说有一位奇特的男人。他巡视扫除强盗和魔物,人们称他为『黑战士』。”
“真是不得了。我发自心底感到惊讶。了解到这个程度还放着不管?”
“可是,那人对付的大概都是脆弱的匪帮,或是数目和强度没什么大不了的离群怪物。精锐召唤士部队连召唤以外的魔法也很出色,几十人的部队被一人歼灭什么——”
红色的液体倒在骑士身上。
“大脑稍微冷却一下?蠢的人是你吧。『大概』?猫只凭传闻就轻视对方为老鼠,却发现它其实是野狗而被咬死。你,难道以为自己是狮子?”
“没有,呃……”
“而且,你怎么可以断定对方只有一个人。没想过背后可能与詹菲斯有关吗?只要动用相应的兵力,必定会让对方露出马脚。从而将他弹劾。”
“我真是没脸见人……”
“啊,心情真糟。一直关照到那个地步的男人蠢得令我吃惊,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给予你相应的责罚……”
尽管骑士因恐惧身体僵硬,但他为姬泽洛特突然的沉默感到不解,诚惶诚恐地抬头。
王妃瞪大双眼,惊讶侵染了她的美貌。
视线追向骑士身后。
“谁!?”
王妃的叫喊让骑士惊跳般回头。
——有人〝影〟。
浑身漆黑的人物可形容为影。光滑的头盔加以贴身的服装,皆是溶于黑暗般的漆黑。对方从体格上看是成年男性。
王妃的私人房间里允许骑士持剑。这个惯例是闪光公主自信的表现。
骑士把手搭在腰间的剑上,准备拔剑同时大喝一声。
“王妃大人!请退——”
然而在拔剑以前,他的脖子悄无声息地断成了两截。头部咕咚落地,接着身体也轻轻躺下。
“这就是全部了啊。”
漆黑的男子一语。他两臂轻轻一挥,好几个人头掉到地上。
姬泽洛特认识那些人。他们是先前同行前往詹菲斯领地视察的王妃直属骑士。
敌人——毫无疑问这位可疑者是自己的敌人。
而且他一定是骑士说过的,与边境伯一伙的『黑战士』。
姬泽洛特瞬间做出判断,以无咏唱自我强化。单脚轻轻一踢地面,由坐姿一跃退到后方。再一大步,往后方一跳,去到暖炉一侧。
她抓住暖炉上方装饰的一把剑,稍微弯腰手握剑柄。
『光刃圣剑』——消灭魔王的〝至高七圣武具〟之一。
(现在我手上有它,不可能有人能当我闪光公主的对手。)
咒骂现身前没有进行暗杀的自己去死就好。
不过即使从背后突然袭击,自动防御也会发动所以你也没办法。
姬泽洛特取回余裕,询问对方。
“是怎么潜入这个房间……潜入的离宫?应该张开了好几重结界呀?”
“结界?啊,那个粗制滥造的东西吗。满是破绽都没有打破的必要。不得已在其上施张了完全防音结界。就算发出巨响,谁也注意不到。”
“……是吗。之后必须严厉惩罚负责结界的人员呢。”
那声音好似多人的声音交叠,令人不快。
听着无法让人忍耐。因那份焦躁而用力握紧剑柄的瞬间——
铛!
握剑之手极近距离处,小型的魔法阵放出光芒。
“不愧是闪光公主吗。立刻防下了。你看得见・・・呢。”
看得见什么?姬泽洛特处于混乱的漩涡之中。
刚才事先交叠的防御魔法盾发动防住了『什么』。而其真面目她完全无法预料。
“没办法。那么,『乱枪作战』。接招!”
“要干什么……”
仿佛要抹消疑问的声音一般,好几个魔法阵在姬泽洛特的周围绽开光芒。
来自四面八方诡谲的攻击。
其所有皆不可视。无法察觉。连出现地点也无法预测。
(糟糕,这样下去——)
自动防御要跟不上了。姬泽洛特没有拔剑,将全部魔力运转在防御上。
攻击气势徒增,愈发激烈。
小型魔法阵出现又消失,完全包覆她的周围,室内如龙卷风肆虐般损坏。
(骗人,骗人的吧,为什么我这么……)
即使在与魔王对峙时,她也没有陷入如此窘境。
没有空隙咏唱。所以不得不依仗消费巨额魔力的无咏唱。当然也没有间隙反击,无所作为而魔力徒减。
(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消灭魔王的自己,自负是这个国家里——不,这个世界里实际魔法等级最高的。因此她持有的魔力也应首屈一指。
对方也一样没有咏唱。
然而,黑衣男别说停手,他的攻击愈发猛烈。
(已经,不行了……魔力……)
要没了。那个瞬间,自我强化份额的魔力也运转到防御之上,恐惧着自己将化为一滩肉泥。那时——
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恰好停止。
终于。
(他的魔力用完了……)
然而她也一样。片刻,她周围包裹的魔法阵散失光芒消去。
若他的攻击再持续数秒——
姬泽洛特掸去不好的想像,眼神熠熠生辉。
(即使魔力耗尽,我——)
还有『光刃圣剑』。
她自傲剑技在国内也是首屈一指。即使不用魔法自我强化,只要借由神剑原本的锋利度,便可胜过赤手空拳的对手。
然而。
黑衣男告出了将她击入绝望的言语。
“果然不太可能打破啊。那么,接下来试着斩一下吗。”
“……啊?”
不可能打破?
不可能打破?刚才明明将魔法阵彻底损毁了,那个男人在说什么?碎掉后又出现,所以误解了?
不,比起这个——〝接下来〟?
砰。
她注意到紧贴身体处传来了风声。奇特的,同时脖颈似热似冷般,不可思议的痛感。
视野剧烈摇晃,随后世界一暗——
“好危险。差点杀掉了。”
意识一瞬中断,小声的嘀咕没有传到她的耳朵里——
——由暗一转,姬泽洛特取回了视觉。
看来自己正躺在地上。朦胧之中传来了男子的声音。
“再怎么进攻也不能突然解开防御吧?太大意了吧。算了,结果顺利就好。别小看我啊!试试说下这句话。”
大意?小看?攻击如此不留间隙的家伙竟敢这么说。魔力已经耗尽,即使知道还有攻击也无法防御。
但姬泽洛特在感到愤懑以前,先注意到了目前正在发生的〝异常〟。
后脑勺受到强烈的碰撞。看得到天花板。
然而,身体向前・・・・倒下。
她虽然对矛盾的感觉感到困惑,但还是优先考虑视觉信息判断自己仰面朝上,打算起身。然而想要撑住地板上的手却扑了空,呈现出胸部触地腰部离地的状态。
没办法,只能当作是面朝下的姿势起身。视野里,无头躯体显现出四肢着地的姿势。
(这是怎么回事……)
极力压抑常识性的思考,试着从头揣测可以把握现状的事实。
导出的答案十分简单。
眼前的无首之躯是自己的身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她完全无法理解。
为何自己头和身体分开后还活着?明明可以呼吸,身体可以行动,为什么头和身体没有相连?
“物理上切开了头和身体。但切面通过谜之时空相互链接了,所以不会死。”
这样便自以为是说明了,不可思议,同时也令人恼火。
“不知道……我不知道有那种魔法……”
“算了,你就当做是这种东西吧。那,么。尽管想和你说话,但我觉得你一直躺下实在失礼。”
姬泽洛特因被嘲笑而感到不快,露出厌恶的表情。然而这样下去也令人感到屈辱。她拼命地打算挪动身体——
(可恶,这……右,不是那边。哎,捉急死了!)
头部和自己的身体朝向相反,无论如何也会搞反方向。好不容易抓住窍门,设法把手伸向头,却把手指插进鼻孔里了。何等丑态。
总算拿起头,使其与身体面朝同向。
战战兢兢而小心翼翼地把头放在脖子上后——
“什么!?”
不可思议的力量作用下,切面无法合上。头部差点再次掉落。
“切面如磁铁同极相互排斥。针无法穿过,所以也无法缝合。”
“你这家伙!这么侮辱我是想让我做什么!”
她举着头,用愤怒的表情瞪着男子。
“格鲁德·詹菲斯边境伯,以及他的家人,再加上他的领地。”
“!?”
“今后绝对不准动手。”
“果然你是詹菲斯的部下呢。”
“不对呢。我是在幕后诛杀世界之恶的正义英雄。还没有名字。”
“恶?竟然将世人称誉的闪光公主断定为恶!”
“由我决定。与世间的评价没有关系,也不接受自荐他荐。”
黑衣男继续说道。
“不用这么害怕。你在王宫有何谋划或企图都与我无关。踢落国王成为女王也是自由的。现在・・是呢。”
话里有话的措辞。
“只是永远不要对边境伯和其关系各处动手。很简单吧?”
“……我无法以这副受拘束的身体压制反动势力,结果亦会使詹菲斯卿陷入不利吧。”
这是她现在能做的最大限度的威胁,但似乎有效果。
男人思考了一段时间后。
抛了什么出来。明明直到刚才手里什么也没有。
那个金属制品哐当落地——
“项圈?而且,这个难道……”
“你想说〝拘束项圈〟是吧?嗯,这个是特制的,没有替用品。不过只要戴上这个,你便能像以前一样『自由』活动,不用一直按着头”。
在王国,轻度犯罪者将被科罚一定期间的社会劳动。期间将被限制行动,必须脱离正常的生活。
其标记是铁制的劣质项圈——俗称〝拘束项圈〟。
“我既是王妃又是闪光公主,你要让我体味与罪人同等的耻辱吗!?”
“很适合你。”
咬合臼齿的力度过于强烈,血从她的唇隙缓缓流出。
“你不需要回答。用行动表现出来。如果违反了我刚才说的条件,魔法便会马上解开。割头后施加的魔法解开之后……你明白吧?”
——死。
血从切面喷涌而出,生命随即濒危。马上使用最高等级的回复魔法也不知道赶不赶得上……
“话说完了。再见。”
男人宣告后,淡淡地融入黑暗消去了身姿——
在仿佛时间停止的寂静中,姬泽洛特缓缓迈步。屈膝,单手撑起头部,伸出另一只手。
铁制品的冰冷触感使她不禁停下了手。
言听计从也令人感到屈辱,可到底可以相信男子的话吗?
(要杀早杀了……)
一定有不杀的理由。
自己死后,瞄准『下任宝座』的人们将使国内动乱吧。不希望如此吗?
即使如此,那种程度的实力只身夺取国家也是可能的,乱起来反倒对男人来说更为方便。
王妃放弃了思考。
咔嚓。她戴上了项圈。原本相互排斥的头和身体不可思议地反过来相互吸引贴合了。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向梳妆台前。
光洁的黑发变得蓬乱,面容憔悴,再加上罪犯的项圈。这副模样实在可悲。
姬泽洛特出生于走向没落的贵族家,因其资质之高而接受了国家顶尖的英才教育,她回应了期待长大成人。
她凭借其天赋之才走在精英路线的最前列。光辉的历史没有一丝阴霾。不对,她不过生过一个极其废物的孩子罢了。
在向未来更高峰攀爬的途中。
自己怎能屈膝止步!
“这种东西!”
她冲动之下把手搭上项圈。无锁项圈只要把扣子打开就能轻松取下。
“哇,哇呀!”
瞬间,头弹向天花板。
她拼命预测落地点打算接住它,然而头部一溜滑过手掌,咚地落地。脸部受到强烈撞击,自傲的挺拔鼻子中滴落鲜血。
摸索着安上项圈,在看不见的情况下终于再次把头放回了原本的位置。
四肢匍匐舔舐地板一般,何等丑态!
她被人们崇敬为闪光公主,国家的最高地位原本触手可及。
“呵呵,哈哈哈,哈……呜……呜呜呜……”
扼杀声音一路沐浴于光之下的女人,生平第一次流下了眼泪——
★
战胜闪光公主了。
我魔法等级2战胜了打倒国王的最强女性。
呀吼!我好厉害!我才没有这么快活。
这次胜利多亏了古怪的结界魔法和过于完美的作战。
嗯,两边都是我实力的表现。那快活一下也没问题?
我判断不可能突袭那种等级的对手,就直接亮相与她正面交锋。带着很多她部下的头过去又当着面干掉了一个人来宣称自身的强大。然后她一定会警戒,不得不慎重行事。
接着全方面发射看不见的炮弹,让她搞不清楚状况时我便可找出破绽。
那家伙居然看得到呢,逐个防御了攻击让我陷入困境。好危险。
话说那家伙停下动作观察状况了。可能正因为看得到才会变得慎重。大概想着是什么魔法,想仔细看看确认之类。
倒是说那家伙防下了所有攻击果然使我面临大危机。
可她总算大意了,疏忽防御被我成功切掉了脑袋。太好了。
……千钧一发?可不能太高兴,要反省。
算了,一切顺利就好。
听说以此天为界,王妃极少出现于正式场合。
尽管项圈造型在一开始被认为是『奇特的时尚』,不过之后人们纷纷臆测:『是不是不小心安上后取不下来了?』
一段时间后,罪犯的标记从项圈改换为手镯,使得臆测者与支持者一同喷笑。这成为了为她轻视国王而愤怒的人们的绝佳攻击材料。
听父亲说好像是这样。
『王妃的威风徐徐消散,随即确确实实地跌落下去。
勉强保持在不会发生内乱的底线。
脖颈上缠绕的『死』之恐怖笼罩着她。』
似乎能听到这样的旁白。
总而言之,她遵守了与我之间的约定,完全没有过来招惹过我们。
然后——
四季几经轮转。
我们没有受到姬泽洛特的打扰,平安无事地生活,我马上就要十五岁了。
北方的冬天很严酷。
我一脚一脚踩着昨晚积起来的新雪,家里蹲可没办法呆在寒冷的天空之下——
“哥哥。”
但我无法拒绝可爱妹妹的邀请。
挥手跑过来的女孩子长大了,越来越漂亮了。
“我想到了雪的必杀技,取名为『染血冰山BloodyIceberg』。我没办法使用就来拜托哥哥了。”
啊,嗯。中二病还没好。
夏露热心地说明必杀技,连出招姿势都想好了。
“知道了知道了。拿你没办法。”
用结界舀雪固化制成三角锥,尖端向下飞上天空。
单手伸向三角锥,另一只手盖住一边眼睛。不管那个都是完全没有意义的行为,但这是可爱妹妹委托人的要求。
毫无意义地转动三角锥,新雪向其中吸了过去。提前策划很重要,可不能学我即兴表演。
夏露欢呼雀跃十分期待。
添雪的三角锥变大,白色徐徐染上红色,不久化作十米大小的赤红三角锥。
“用你们的血把它染成更鲜艳的红色。『染血冰山BloodyIceberg』!”
三角锥随着指定的台词一同落下。
轰鸣与暴风。新雪绽开将视野染上白色。不久寂静降临,形成了巨大的环形山。
这个威力怎样?夏露会满足吗?
“厉害!不愧是哥哥,很完美!”
看来她很喜欢,我也很高兴。
好像有人跑了过来。
“啊,爸爸,妈妈。”
“你们来了。”夏露使劲挥手。哎,你也叫了父亲和母亲?
糟了吧?我看向夏露——
“啊!?哥哥的真实身份要暴露了!”
你忘记了啊。
“刚才的轰鸣声是怎么回事?啊!?这是……”
父亲看到巨大的环形山瞪圆了眼睛。
“这是他做的。”
我匆忙做了个『黑战士』并指向他,操纵他摆出了奇怪的姿势嘿咻冲拳飞向高空,闪烁着消失了。
“……你们在做什么?”
“他偶然路过,向我们展示了必杀技。”
夏露也使劲不停不停不停地点头。点过头了吧?
“……这样。”
惊讶又无法接受的视线好痛。
夏露和母亲一起推雪球。要堆雪人吗?
我和父亲望着她们两个人。
嗯,好和平。帝国的干涉销声匿迹,姬泽洛特也老实了下来。我追寻充实异世界家里蹲生活的路上已经没有任何障碍。
好了,快点回房家里蹲!
“哈德,很抱歉,春天起你去王都的学校上学吧。”
“不要。”
突然怎么了我可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拜托你别用那种『稍微去下便利店』的语气。
“你会拒绝也是理所当然。毕竟,不知道为什么你相当讨厌上学。”
『学校』——对我而言是充满诅咒的禁忌词语。在前世折磨我的憎恶场所。至今为止每次叫我去上学我都无理取闹地拒绝了。
“不要!”
我再次坚定地拒绝。差一点就可以得到梦寐以求的家里蹲生活了,这可真是岂有此理。还有,为什么是王都?
“请忍耐。详情之后再说,这事不能拒绝。”
父亲竟然抱歉地垂下了头。看来情况相当复杂。
那么——
我要在这里发起新的任务。
取名为『绝对不上学大作战』。
什么无法拒绝的事情,就让我亲自粉碎掉!呼呼呼,我燃起来了。
“哥哥,做好了!”
看,夏露也堆了雪人向我祝福。真大啊,这得有五米左右,头怎么放上去的?
总而言之。
于十五岁跟前的冬季,我为了实现理想的家里蹲生活,开展了新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