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杨田笙和李芝雅扛着钉耙、锄头从田野里回来了。

    他们在田间地头忙碌了一整个下午，此时虽然疲累，但迎着日落时的晚风缓缓迈步回家却感到格外放松。

    在拐过一条长长的田埂时迎面碰到了杨习照和叶荷香。叶荷香心里藏不住话，把从别人那儿听来的话告诉了杨田笙和李芝雅：杨风启和楼英桂又在家里吵架了，风启又动手打伤了英桂，英桂爬上家里的柿子树，摘下了所有的柿子，一下午都在挨家挨户送柿子……

    “听说这次英桂伤了脸，破相了。”叶荷香叹了一口气，将刚从田里拔出的一把湿漉漉的带泥巴的稗子狠命摔在了田埂上。

    李芝雅也有些伤感，说：“也不知道他们这样的日子要过到哪天才是个头啊！”

    杨田笙接过杨习照递过来的一根烟，俩人坐在田埂上默默地抽烟，皱着眉头吞云吐雾，看着夕阳缓缓掉入山下，一句话也没说。

    抽完了那根烟，杨田笙将钉耙递给了李芝雅，说要去杨风启家看看，让李芝雅先回家。李芝雅有些担心，让杨田笙注意着点儿。杨习照见状也立刻起身要跟着一起去，被李芝雅拦下了：“让他一个人去看看就行，要是人多了，风启心里一时不高兴火爆脾气上来了的话，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回到家里，李芝雅发现桌上堆放了好多红彤彤的柿子，一个个光溜溜圆滚滚的，特别好看。

    这些柿子要是拿到集市上去卖，一定能卖个好价钱，英桂却把它们全部送人了……李芝雅在心里暗自思忖，她希望可以在哪方面帮上英桂的忙。虽然平时她和这个年长的女人没有太多接触，但她们有共同的心病。只是楼英桂比较背运，而她比较幸运。

    “外婆，楼奶奶说把这些柿子多放几天，放软了就可以吃了。”香橼从外面进来，看见桌上好看的柿子就忍不住咽几下口水。虽然自家的院子里也有一棵小柿子树，但树上结的柿子远远没有这些柿子这样诱人。

    李芝雅蹲下身，摸摸香橼的头，温柔地说：“外婆有办法，不用放那么久才吃，现在就可以吃。”说完，她挑拣了一个最好看的柿子去了厨房，用菜刀利索地削去了皮，然后切成小块装进碗里，端到了香橼面前。

    又脆又甜的味道让香橼吃上了瘾，不停地夸赞，还说她拥有一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外婆，什么都会。李芝雅听见这奶声奶气的赞美，早已笑弯了腰。幸福，来得这样突然，也这样顺理成章。

    晚饭端上了桌，杨田笙才进屋。李芝雅问他情况怎样，他先是愁眉不展，后来说到杨福元用最好的药帮楼英桂处理了伤口，心情才又好了起来。

    杨田笙还告诉李芝雅一件事情，楼英桂亲口都他说，全村的孩子，她最喜欢香橼，让香橼有空时就去她家玩，她会给香橼做好吃的，会把香橼照顾得好好的。

    李芝雅稍稍犹豫了一会儿，说：“那行，改天有空我带着香橼上她家玩去，多多陪她。”

    第二天正好是赶集的日子。李芝雅将自家树上成熟的柿子一股脑儿全都摘了下来，和楼英桂送来的柿子一起放在箩筐里，然后挑着担子去集市上卖柿子。

    香橼一直听说有个非常热闹的地方叫做集市，但是她从来都没有去过，因此吵着嚷着要跟李芝雅一起去。李芝雅先是不同意，担心集市上人多香橼可能会走丢，后来杨田笙说陪她们一起去，她才答应了。

    农历逢二、四、七的日子，就是去镇上赶集的日子。尤其是遇上晴朗的天气，十里八村的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街上人山人海，处处围得水泄不通。这也是青草镇最热闹的时光。

    杨田笙挑着箩筐走在前面，李芝雅抱着香橼走在后面。到了街上，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狭小的地盘将箩筐安放好。杨田笙扯开嗓子叫卖起来：“走过的路过的，快来看一看，快来瞧一瞧！新鲜的柿子，刚从自家树上摘下来的柿子，巧卖巧卖啰！”

    楼英桂家的柿子摆放在箩筐最上面的醒目位置，这一招倒是挺好使，没过多久便有人来买柿子了，他们相中了那些又大又好看的柿子。

    买卖进行得很顺利，楼英桂家的柿子品相好，卖出了好价钱。李芝雅自家的柿子品相差些，价格也就低一些，但最后还是全部卖光了。

    夫妇俩感到非常高兴，没想到头一次来集市做生意就这么顺利。他们盘算着以后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拿到集市上来卖，刚好可以贴补家用。

    李芝雅对杨田笙说：“这头一仗咱们打得还真是叫好，这都亏了英桂家的柿子。跟你说实话，今天卖柿子不是为咱家，是我替英桂卖的……”

    杨田笙笑着点点头：“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的。要不然，你以为我愿意放着田里那些重要的活计不干，白白跑来陪你来这里卖什么柿子？这得多耽误田里的活儿啊！”

    李芝雅一听，会心地笑了，说：“你别着急，等回去我也帮你去田里干活，今天一日三餐全部从简，把时间都腾出来放在田地里。要不，我把香橼也带去，让她也去帮你干活儿。人多力量大。”

    说到香橼，杨田笙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身后，不看则已，一看可吓坏了，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空空，哪有香橼的影子啊！

    “香橼呢？这孩子跑去哪里了？也不说一声。”杨田笙尽量克制住自己慌乱的心情，轻声地对李芝雅说。

    “啊？香橼不见了！”李芝雅哪里承受得住，顿时惊慌失措，急得团团转，随即拔腿就跑，去附近寻找了。

    杨田笙急得直跺脚，狠狠责怪自己没有考虑周到。他将扁担和箩筐堆放在一处，让旁边卖花生的妇女帮忙照看一下，便也要立刻去找香橼。那位妇女忙对他说：“别慌！别慌！小姑娘看着挺乖巧，肯定不会走远的。你去那边的包子铺看看，我好像看见她去那边了，他们家也有一个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也许去找她玩了吧。”

    杨田笙听进了妇女的话，急忙跑向包子铺。果然，在那里，他找到了正在和一个同龄相仿的小姑娘一起开心玩耍的香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