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原最近这段时间经常带着吴泽上手术。

    纵观神经外科诸多年轻医生，吴泽尽管不是最优秀的，但却是最有潜力的。

    吴泽的性格比较沉稳，做事情比较细致，而神经外科，对心性的要求特别高。

    吴泽很感激赵原对自己的提拔，最近这段时间，经常可以上唐金和赵原的手术，他知道这个机会特别难得。

    尽管唐金和赵原都会给吴泽机会，但还是有差别的。

    唐金不会给吴泽触碰难度较大的手术部分，但赵原却是时不时地给他出个难题。

    医生之路，有一个很好的领路人非常关键。

    有时候就算医生自己没什么进取心，但在领路人的带领下，不由自主地会往前走。

    吴泽珍惜每一次机会，他知道这是自己和别人拉开差距的时候了。

    赵原从吴泽身上看到另外一个世界的自己。

    当时自己年轻懵懂，特别想要抓住机会，结果运气没吴泽好，指导医生不管自己，只能靠着摸索。

    结果绕了不少弯路，后来有机会转入军医院，踏上了军医那条路，经历过几次大难，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

    赵原在手术过程中会将重点要领跟吴泽讲一下。

    手术每个部分都很关键，不可能面面俱到，也不能什么都说出来，因为都说出来，没有轻重之分，人接受起来，会比较茫然。

    吴泽耐心地听从赵原的指令，操作着器械。

    他现在的信心很足。

    四级手术或许会有难度，但三级手术应该能独立完成了。

    不过，神经外科的三级手术太少了。

    尤其是天华这种省三甲医院，送过来的病人，基本都是四级手术。

    吴泽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距离目标还十分遥远。

    手术终于结束。

    赵原让吴泽拿着装满肿瘤的组织袋去见病人亲属。

    见到亲属感激的那一幕，吴泽感觉方才的几个小时太值得了。

    返回手术室，赵原又在准备下一台手术。

    吴泽对赵原充满了敬重。

    赵原不仅帮自己解决了编制，还带着自己进步。

    这份恩情种进了他的心里。

    第二台手术是急诊外科那边转过来的病人。

    一助从吴泽换成秦怡。

    患者的年龄不大，是个洗浴爱好者，基本白云的大小浴场都有充卡，并且还在网上偶尔发布一些小视频，成为了一个网红。

    患者今天跟往常一样来到洗浴中心，刚进按摩房等待没多久，似乎就睡着了。

    工作人员按了半天突然发现患者不对劲，然后赶紧拨打120，送到了天华急诊外科。

    急诊那边一看病人的情况，是脑溢血，立即就转到神经外科。

    大脑的结构很复杂，以前赵原还在急诊外科，能直接做手术。

    然而，现在的天华急诊外科，已经不具备直接手术的能力。

    脑组织是一个高能耗器官，尽管重量只占身体的百分之二，但耗氧量却是20%。

    主要因为大脑在一瞬间要做过很多事情。

    简单的肌肉收缩，需要大脑组织的很多神经系统协调、判断。

    早期脑溢血，症状不太明显，有一点血压高，其他体征没什么特殊之处。

    但，一旦错过黄金治疗期，生命体征剧烈变化，就算是神仙下来，也没辙了。

    赵原看着报告单，暗自叹息，有些病是自己作出来的。

    病人的年龄不大，才三十来岁，脑血管处于相对稳定的状态，但这家伙乱服用药物，不仅吃了西非那地，还用了印国的仙油，再喝点酒，加上高脂肪的东西，脑血管直接爆裂。

    赵原朝秦怡看了一眼。

    “脑皮质下出血，左脑出血，血量较多！”

    秦怡知道赵原的意思。

    接下来手术交给她来处理。

    “出了这么多血，希望他以后能接受教训，管住嘴，管住三条腿。”秦怡尽显女司机的风采。

    赵原惊讶地看了一眼秦怡。

    旁边的工作人员除了白露之外，都笑嘻嘻的。

    赵原哭笑不得，无奈摇头，“好好做手术！”

    按照赵原的评估，人能被救活，但根据出血的情况，还有脑组织受损的地方，大概率会影响视觉。

    手术最先要备皮，再将患者的头发剃光。

    秦怡的操作很精准，开颅、引流……

    出血量控制得不错。

    颅脑是一个很神奇的存在，外面是人体最硬的地方，里面又是最软的东西。

    脑溢血手术，在脑袋上凿出一个洞，用吸引器将血清理干净，再看血管是否要修复。

    说起来比较简单，但做起来比较难。

    即使是市三甲医院的神经外科，能把这个手术做好的医生也是凤毛麟角。

    “血肿直径超过五厘米了。”秦怡面色变得凝重起来，拿出粗的穿刺针，要把血肿清除，又要避免造成大脑的二次损伤。

    赵原的眼神凝重，如果秦怡能顺利完成这个步骤，那么她就顺利出师，以后可以处理大部分神经外科的手术了。

    杀人，救人，就在一步之间。

    赵原低声提醒，“朝右边移动一点，一点就可以。”

    秦怡有些意外，因为以她的直觉，这个角度应该正好。

    不过，她对赵原十分信任，朝右边稍微移动了一点点。

    差距就在毫厘之间。

    随后秦怡就感觉到了突破的层次感，这个角度才是最佳的。

    或许那个穿刺角度没有危险，但绝对没有经过赵原提醒的角度更加合适。

    这种微妙的感觉在秦怡的心中涌起。

    她知道自己和赵原的差距就在这里了。

    抽吸，血液从穿刺针中慢慢地被吸了出来。

    赵原及时提醒，“再进入一点，别害怕！”

    秦怡按照赵原的要求，将穿刺针再送了一些出去。

    吸引的感觉明显不同了。

    之前有大约10ml的废血很难吸出，但因为送了一点点，瞬间变得轻松。

    不过，换做一般人，很难有这个决断，因为穿刺针再往里面深入，极有可能伤害到脑侧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接下来秦怡再也没听到赵原的声音。

    她越做，信心越足。

    当处理完最后一个步骤，秦怡终于松了口气。

    她朝赵原望了一眼。

    很难想象在赵原的影响下，自己从一个普外医生变成了神经外科医生。

    每个人当年定岗的时候，都会考虑神经外科，主要因为这个学科提起来太拉风了。

    秦怡当时还是选择了普外。

    所谓曲高和寡，越是高端的东西，越是很难坚持！

    神经外科的成熟周期太慢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