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程家团圆饭
程仕按住刘叔颤抖的手背,示意他不要惊慌。
“王麻,这些事吃完饭再说也不迟。你拿壶酒来,爹最爱喝三十年的洛河大曲,我们今天陪他来几杯,来,斟酒!”
“好,既然儿子发话了,那就一起喝几杯!”程父亲显然很高兴,招呼王麻拿酒。
掀开一摊洛河大曲,酒香四溢。程仕给每人斟了一杯酒,俯身倒酒的时候,特意仔细观察了家人们的面部和身体。
轮到给刘叔倒酒,二人意味深长对视一下。
“别光顾着喝酒,吃菜啊,做了你最爱吃地红烧肉,快尝尝,糖味够不够?”鬓角斑白的程母夹了一大块肉到程仕碗里,他盯着母亲的眼睛,看得出神。
有那么一刻,他真的愿意相信,母亲没有死,全家都是齐齐整整的,自己也没有去漠北谈那该死的生意,而是老老实实的呆在洛城,守着家里的药铺。
如果这是幻觉,就让幻觉持续久一些吧。
吃到一半,程仕假装要去上恭,起身的时候对着刘叔试了一个眼色,刘叔也跟了出去。
一进入茅房,刘叔差点跪下了。
“少爷,我们怕是见鬼了!老爷从来只喝城北酒坊里的米酒,哪里会喝什么狗屁洛河大曲,压根就没这个酒?”
程仕示意他小点声,说道:“自然是假的,我们亲手把棺木抬进墓穴里,人死,岂能复生?”
“不过,能亲眼再见一见全家人,就算他们是鬼,又有何妨?”程仕一声长叹,手重重砸在墙壁上。
“这道也是,不过……我总觉得心里膈应,好不自在,方才要不是你在,我都要喊出声了。少爷,要不咱们跑吧,我可不想再回去了,这把我吓得啊……”
虽说追随程家十几年,对程家老爷忠心耿耿,但是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刘叔一想到老爷那绘声绘色的脸,就心跳不止,以至于身体也随着弯曲,不能直立。
“刘叔,要走你先走,我要查明真相,有些东西我和你都能看到,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二人再茅厕里悉悉索索商量了半天,终于小心翼翼推门出来。
回到堂屋,一桌子都已不见踪影,桌上一股恶臭袭来。
“腐食之味。”
程仕用手捂住口鼻。
半边烧猪头,早已不是之前的新鲜模样,腐蛆从空洞洞的黑猪眼窝子里涌出,蚕食着脸上挂着的深色皮肉。
而几碗带着汤汁的清炖菜,表面浮着一层厚厚的灰色霉斑,十几只绿豆苍蝇落在碗口,嘤嘤作响。
程仕只觉胃部翻江倒海,俯身呕出一摊黄水。
黄水里,居然还漂浮着扑腾的苍蝇和扭动的白蛆。
他倒吸一口凉气,惊道:“原来我们之前吃的,都是这般腐食!”
不说还好,听到这话,刘叔刚站直的腿又软了,直接跪倒在地,嘴里的热黄水如决堤之口,噗嗤噗嗤往外喷涌。
“不必焦虑,此等腐烂之食,难以伤及我等体魄,既然都呕吐出来了,便无大碍矣。”程仕安慰道。
看着眼前满座的狼藉,方才喜笑颜开的家人瞬间消散,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吃出的落寞。
就算的假象喝幻觉,他也想多享受一下,奈何转头就成空。
“少爷,咱们快走吧,撑着妖怪还没出来,我们赶紧走!”
刘叔显然是吓坏了,花白的胡子随着呼吸剧烈抖动着,眼神里流露出深深的恐惧感。
毕竟,刚刚经历了南阳县的犀牛屠城,着还没缓过来,谁想到刚回洛城就来了这一出,还是在他熟悉程家宅子里。
他夺门而出,跑到院子里,却赫然呆住。
原本整洁干净的院子,现在却一片萧瑟,水桶东倒西歪,落叶满地,还有一堆干鸟屎,看起来很久无人打扫。
丝毫没有居住的痕迹,却像是被废弃的宅子。
一只夜猫从院子角落里窜出来,从刘叔两条腿中间穿过,一声凄惨的叫声,吓得他发出一声更大更尖的叫喊,两眼一黑,晕厥过去。
程仕也发觉了这宅子明显的变化。
不过他也不慌,按理说,几个月没人居住的大宅子,的确就是这般景象。看来,之前的阖家团圆,的确都是幻象罢了。
既然如此,幻象破灭了,回归现实便是。程仕俯下身子,掐住刘叔的人中,一会儿他便缓缓睁开眼睛。
看见程仕淡定的脸,刘叔长舒一口气,心情稍加平复。
“少爷,刚才我们看到的老爷夫人,都是假的吗?”
“你没大碍,先起来,我送你离开。”
看着脸色惨白的刘叔,程仕决定先把他送走,自己再仔细调查原因。
毕竟,自从大漠客栈离开之后,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此等诡异之事。
他心中其实还存有一丝侥幸。
万一大家真的没死,或者说,复活了呢?
穿越的前三年,程仕过得安安稳稳,快乐逍遥,直到这几个月,每天接触的世界,变得诡异魔幻,意想不到的事情层出不穷,已经远远超出他前世唯物主义的思考范畴。
无论如何,只要有意思机会,他就不会放过。
程仕搀扶着刘叔,打开门栅,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浓重的水气烫得眼睛一阵疼。
这下落到程仕自己目瞪口呆了。
门外不是街道,确实一片蓝色汪洋。汪洋并不平静,仿佛一锅被烧开的热乎水,冒着咕噜咕噜响的泡泡。
刘叔看这场景,两眼一翻白,又背过气去,瘫倒在地。
水泡一个一个在程仕的脚叫前响着。他蹲下来,将手深入水中,刺痛传来,下意识的一缩手。
手背已被烫得通红,火辣辣的,生疼。
要说眼前所见都是幻象,程仕又有迫许怀疑。这滚手的沸水,还有之前在堂屋吃饭时和母亲握手的热感,可都是实实在在的感受。
他将柳树背到院中一棵茶树下,暗自思忖一下步事态走向。
偌大的程家宅子里,关上院门,寂静无声,刘叔似乎在做着噩梦,嘴里不时发出惊恐的哀鸣。
堂屋前的台阶,因长久未有人踩踏,缝隙处有几株小草生长,一株草甚至开了淡黄色的小花。
水井前,连接水桶的绳子静静的耷拉在地上,被泥土覆盖着。
唯有通往厨房的门口,干净如初,紧闭的房门甚至未见一丝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