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诡异的命案
许晋忠,乃是上元县县令。
然而,这上元县县令一职,却可谓是既令人羡慕,又同样令人同情。
令人羡慕的是……
上元县,毕竟乃是京县,与江宁县同治于京师……要说在举国县治中,最为受人瞩目的,自然便是这两大京县。
而这上元县县令,在普天县官之中,无疑也属前途光明。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
许晋忠他,能安然的熬过任期……
毕竟,这上元一县,既处天子脚下,又担民事裁决……而高悬于县衙之上的,则是无数上辖机构,以及诸多勋贵门阀。
先不说,那应天府衙,与此只隔着数条横街。
也不论,这京师百官,时时都要自衙门路过。
单单是世家权贵、功勋门阀,也都能依仗各自权势,令他这小小一介县官,只能左右屈膝、上下调解。
并且,如是仅仅是这样,许晋忠纵使不能惬意。
但至少,也不至于惊惶。
然而,昨日谢园一事,却是将更大的麻烦,也送到了他的面前。
毫无疑问,许晋忠并非蠢人。
故而在见到谢氏家丁,竟主动来报案的那一刻,他其实便已经明白……这一切,皆乃谢三公子的安排!
所以,他只能匆匆调遣衙役,令他们骤然入园干涉。
哪怕是得罪丘桓,也得把冲突给制止。
甚至,在此基础上,他还同时得做到……尽量的,不留下丝毫把柄,也极力的,不落人半分口实。
无论是谢苏扬,或者是丘桓,他都必须做到不偏不倚,绝对的公正。
唯有如此,才能不被卷入这场争斗。
虽然,事与愿违……
因为,当众衙役制止了冲突、再度反回衙中。
他们却也带回了,另一桩讯息:
他许晋忠的独子、许思杰,却是因为巴结于丘桓,也同样受到邀请,一同参与了这场谢园聚宴。
并且,在昨日聚宴之中。
试图表现的许思杰,更主动为丘桓冲锋陷阵着。
在旁人看来,俨然便是丘家的狗腿。
更别说……
……
“禀大人,这两具尸首,皆是晨钟鸣响之前,便被人放置于县衙门外。”
“并且,两具尸首的身旁,更附有陈情书一封。”
“但至于说报案人,三班的衙役们已经查过,却是没有任何人看到……看样子,对方乃特地避开了视线。”
“不知……”
说话者,乃是衙中一名典史。
但遗憾的是,对于他的疑问,许晋忠也同样惘然。
莫名送来的尸体,没头没脑的呈请书,以及不知其人的报案者。
所有的一切……皆透露出诡异!
并且,更让许晋忠担心的,亦是那份陈情书中,赫然所写的内容:
“杀人者,上元县南城杨宅、杨子牧是也。”
南城的杨宅,他许晋忠身为一县令尹,自然不会记得……但紧随其后的,这“杨子牧”三个大字,他却是异常的熟悉。
昨日谢园中,丘桓口口声声要折辱的,无疑便正是此人。
而后,又被袁家小姐道出,乃是他未婚夫婿的,同样也还是此人。
冲突骤起,报复未果。
仅仅一日,却立刻有人匿名报官。
并且,言辞所指,更也正是……同丘桓仇怨极深的少年!
如此状况……
谁不惊惘?谁不茫然?
“先将那被告,依例带来相询!”沉默半晌,一句无可奈何的命令,终究还是从许晋忠口中,颓然的落下。
毕竟,既然有人报官,衙门便不能不理。
更遑论,那两具半腐的尸首,也早被晨起的商贩们,一大早便发现。
此事,终究是瞒不住的。
无论此案,究竟如何……但至少,该走的流程,却是一点儿也不能少,该做的调查,更是要比寻常都尽心。
唯有如此,他许晋忠,才能明哲保身!
……
“你是说……他们会报官?”杨子牧心中,有些惊讶。
但苏染的回答,却更加直白:
“不是会报官,而是已经报官……妾身今日到访,除却上面那目的,倒也稍稍的……有几分此般缘由。”
杨子牧闻言,一阵愕然。
所谓的病娇,思维果然不似常人。
明明第二个理由,远比第一个更加惊人、也更加重要。
但苏染她,却偏偏如今才说。
甚至,苏染话音刚落,正堂外的小丫头,便已经看到那马管家,匆匆来到正堂外,并急促的禀声入内。
接着,更是飞快说道:
“上元县衙里,来了好几位捕役,说是要带公子回去问话。”
“却不知……究竟所为何事?”
无疑,昨夜种种,马管家却是一概不知。
倒是苏染闻言,笑意愈浓:“相公不必担忧,关于那两具尸体,只是一份引子罢了,根本奈何不了相公。”
“相公若是不喜,便不去县衙又如何?”
“此事,交给妾身处理。”
苏染说着,却是兀然站起身,唤来了她的贴身小婢,并轻轻在对方耳边,低声交代了些什么。
然后,才一面回头,一面嫣然邀请着:
“相公,想必待会儿院门外,必定有极为有趣的一幕……相公若有兴趣,却不妨随妾身一观?”
……
五六名衙役,正等待于杨宅门外。
事实上,对于今日的缉问,上元县衙的捕快们,心中亦是忐忑。
毕竟,谢园一事,如今早已传开。
他们将问话的对象,既然连国公府的小少爷,也同样束手无策……这小小的上元县衙,难道又能怎样?
所以,此行的衙役们,也早就打定主意……只要对方配合,他们也绝不无礼,更得好好将他伺候着。
问询一过,亦立刻将其送归。
决计不能,让这尊大神他,还生出什么怨愤。
然而,遗憾的是……
随着杨宅院门,再度缓缓开启,却只有一名小婢,轻步从院中走出。
并且,随着小婢现身,她更是尖利着声音,截然道:
“诸位……请回吧!”
“我家小姐说了,此般无根无据的构陷,杨公子没空申辩。”
“若无实据、也无人证,依照大明律法,纵是衙门方面,也没资格缉审杨公子……诸位若是不忿,自可携了捕令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