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海录之盛世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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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麒麟踏火,剑指盛京中人

    众人从普渡寺回来的时候,卓寂已经在文府喝了三壶茶了,本来就肥胖的肚子此时更加浑圆。

    一整天舟车劳顿,卓寂与文老太太等人见过礼,寒暄一阵后便各自回房更衣歇息。他见卓暮云蔫蔫的,文老太太看着文廷玉一脸怨色,又不见李传风,连忙拽着采薇到一边问个不停,采薇只得把普渡寺中的事情向他说了个大概,又提了一句卓暮云被下药和文家老爷遇害的事,只是此事的细节还需他去问文廷玉。

    卓寂听着文廷玉细细交代着文廷远如何谋害生父、算计暮云的事,气得他差点一掌将桌子拍碎,怒道:“猪狗不如!”

    文廷玉心中酸涩连忙跪在地上认错,卓寂摆了摆手叫他起身,又问了些关于宋公子的事,文廷玉便将宁王的话说了一遍。

    卓寂摸着嘴唇上的八字胡,眯缝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过后才道:“此事不要让你祖母和母亲知道,你大哥那,嘱咐他多加小心。如今事情败露,那位宋公子一时半刻不会再对文家下手,不过牢中...算了,想必宁王已经派人看着以防灭口了,眼下无需我们多操心。你方才说的麒麟腰牌,可在身上?”

    文廷玉低头道是,从怀中掏出那枚麒麟腰牌递给卓寂。

    卓寂拿着腰牌凝神翻看,叹了口气将腰牌还给文廷玉,嘱咐他收好,沉思片刻,道:“此次阜康之行,那青珏的主人交代了不少事情,云儿父母遇害的事,终于有了些眉目。”

    “可交代了是谁指使他们的?”文廷玉问道。

    卓寂摇摇头:“我到阜康的时候他已在弥留之际,强行施针才换来片刻清醒,说出的事情不多,只知道他们师兄弟四人奉命去漠城杀一个孩子,一个右手腕有朱砂胎记的女孩儿。”

    文廷玉猛地抬头,卓暮云的右手腕正有一颗梅花型的朱砂胎记。

    “他说你师叔告诉他,那孩子路上生病死在了楼兰,他们也确实按你师叔所说,找到了一具女孩的尸首,那女孩的手腕上,有一颗朱砂胎记。”

    “师父...我不明白。”文廷玉怔怔地看着卓寂。

    卓寂看着文廷玉道:“廷玉,当年你师叔夫妻回九宫山探亲,曾经在永州福来客栈住过一晚,你可知道那日住过福来客栈的人,都被杀了?”

    “为什么?”

    “客栈的掌柜、伙计,那日在福来住过的宾客,连同他们的家人,再算上云儿父母,共七十三人,只有云儿一人活了下来。”卓寂看到文廷玉眼中的惊惧和不解,继续道:“那人交代,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找到这个右手腕有朱砂胎记的女孩儿,直到他们在楼兰掘出那具尸体。本以为任务完成,却在回盛京的途中遭到追杀,那人的三个师兄弟都死了,只剩他一人受了重伤,隐姓埋名逃到阜康。”

    文廷玉听着只觉得骇人,到底是怎样的秘密,叫他们不惜代价屠杀了七十三人,引来了杀身之祸?那女孩儿的身份到底有什么古怪?

    “那人交给我一样东西,是他从一个被他拼死砍杀的杀手身上拿到的,”卓寂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块东西放到桌上。

    文廷玉定睛看去,正是一块污迹斑斑、边角破损的麒麟踏火腰牌。

     

    述瑶一面和卓暮云坐在文家池塘边的柳树下喂鱼,一面听采薇汇报今天晋阳城里发生的事情。张姨娘偷偷回城了,在府衙后面的胡同里赁了一间小院儿,是个陌生男子给的钱。述瑶听过,看了眼旁边攥着鱼食两眼出神的卓暮云,嘱咐采薇继续盯着张姨娘,一有动静立马来报。

    采薇点头应了,回身见文老太太遣了婆子来请人去用饭,便和烟罗一道扶着述瑶与卓暮云去了静安堂。

    四人还未进静安堂,就见一个人影扑了过来,隐约还带着臭气。述瑶连忙拉着卓暮云躲开,才见到浑身湿漉漉脸上脏兮兮的李传风。

    李传风高兴的两眼放光,举着一颗石头在烟罗眼前直晃。

    卓暮云一张脸嫌弃的皱成一团,拉着述瑶闪身绕开李传风进院去了,一旁的采薇抖着帕子笑个不停。

    “云儿来了?快,坐在祖母旁边!”文老太太一见卓暮云,脸上笑容立马绽开。

    “老夫人如此疼爱云儿,是云儿的福气。”卓寂抖着嘴唇上的两撇胡子,笑嘻嘻道。

    文老太太看了看卓暮云,又看了眼一边低头喝茶的文廷玉,意味深长的向卓寂道:“云儿这丫头我喜欢的很,将来更有的疼呢。”说着将手腕上传家的镯子退了下来,不由分说套在了卓暮云的手上。

    卓寂眼中并无更多神色,只是见卓暮云推脱着不肯收,才说了一句:“老夫人的心意,收下吧。”

    卓暮云听了卓寂的话,只觉得这镯子烫手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抬头看向文廷玉,见他一如往常,温柔地对着她笑,心下安定了一些。又忽然想起白天普渡寺中的事,心中又乱了起来。

    文老太太见卓暮云收了镯子,顿时喜笑颜开,心下盘算着等文廷明和文廷玉一出孝期,立马安排个双喜临门,最好是一年内抱上重孙子重孙女,文家开枝散叶,她也对得起亡夫和死去的儿子。

    老太太这边越想越高兴,和卓寂你来我往的多喝了几杯。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平日里酒量挺好的老太太说话就上头了,被徐氏和婆子服下去歇息,桌上只留了卓寂师徒和述瑶等人,而宁王则是从普渡寺回来时便没了踪影。

    饭后众人在厅中喝茶,述瑶将张姨娘得人相助偷潜回城的事说了,卓寂也同意先潜人盯着张姨娘,又示意文廷玉屏退下人,从袖中掏出那枚残角的麒麟腰牌,将阜康之行说了大概。

    文廷玉和卓暮云都很奇怪,师父为何会将阜康之事告诉述瑶,李传风更是一脑门官司,这到底牵扯进什么事里去了?

    卓寂看三个徒弟一脸不解,知道他们是不明白自己为何信任述瑶,便道:“那青珏主人的行踪便是述瑶姑娘告诉我的。”

     

    原来述瑶是侍剑山庄少主凌见之与前任红鸾阁主孟红鸾的女儿。凌见之与孟红鸾两情相悦,他父亲却棒打鸳鸯将他软禁,后来凌见之的叔父将他偷偷放了,害死他父亲嫁祸于他又派人沿路追杀,没多久孟红鸾在逃亡途中难产而亡,就在凌见之走投无路的时候,遇见了卓婉夫妇,凌见之将述瑶托付给卓婉夫妇便回侍剑山庄报仇去了,直到六年后才将述瑶接回。

    述瑶将自己的身世娓娓道来:“父亲将我接回侍剑山庄后,一直叮嘱我无论何时何地都要牢记婉姨和白叔的恩德,婉姨他们出事后,父亲想要查明真相却屡屡受挫,直到后来得知婉姨的师兄卓先生捡回一个孩子,才派我去了宁川。”

    卓寂点头道:“师妹身怀六甲时曾带着述瑶回过一次九宫山,是以当述瑶拿着师妹的玉佩找到我时,我一见她便知道是当年那个孩子。”

    李传风眨巴着眼睛,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师父请姐姐去九英观赏樱姐姐那么痛快的就答应了!我就说嘛,堂堂红鸾阁主怎么会缺钱呢?”

    文廷玉失笑道:“传风,不要胡说,听述瑶姑娘把话说完。”

    李传风缩了缩脖子,老实的端起茶杯小口嘬着。

    述瑶沉声道:“当年我父亲追查婉姨和白叔的死因,一路查到福来客栈,却遇到了杀手,那几个杀手被他擒获,没想到他们都是死士,后槽牙藏了毒,除了他们首领身上佩的一枚青珏,什么线索都没有。没过多久,有一伙贼人潜入侍剑山庄偷那枚青珏,他们用的是特制的长刀,刀刃上淬了毒,刀锋所至皆是皮开肉绽终生难愈。直到年初时,侍剑山庄的大师傅回阜康老家祭祖,竟见到看守宗祠的老翁身上有一模一样的旧伤,他立刻写信告诉我,我便将消息告诉了卓先生,只是没想到此人竟是卓先生手中那枚青珏的主人。”

    卓暮云听罢,皱着眉头道:“那人既然是师父手中那枚青珏的主人,便是杀害我父母的凶手,听师父方才所说,他是被带着麒麟腰牌之人所伤,那么带着麒麟腰牌的人即是去侍剑山庄偷盗的人,也是指使文廷远杀害文伯伯的人,岂不就是那个宋公子?”

    “文廷远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卓寂看向文廷玉。

    文廷玉摇摇头,道:“宁王亲自将牢中酷刑用了个遍,他还是不肯说。”

    “哼,那个杀千刀的蠢货王八蛋还挺忠心。”李传风啐了一口道。

    卓暮云道:“既然我父母的死和文伯伯的死都指向这位盛京的宋公子,师父、姐姐,咱们要去盛京吗?”

    卓寂和述瑶对视一眼,道:“云儿,此事不宜操之过急,你还小,查明真相也不急于一时,更何况,那人背景太大,不做好万全的打算,不能轻举妄动。”

    “师父和姐姐的担心我都明白,我们需要等一个机会,”卓暮云咬着嘴唇想了想,道:“眼下我们在晋阳,就算这机会来了,也不一定来得及抓住,只有去盛京。”

    文廷玉颔首,道:“师父,我和云儿想的一样。”

    “既然你们都想去,那就等过了中秋再启程,”卓寂做了决定:“今年你父亲过世,老夫人和你娘都不好过,好歹我们留下陪陪她们,也让述瑶在京城那边做些准备。”

    文廷玉应是。

    卓暮云拉着述瑶的手,一双茶色的大眼睛亮亮的,高兴道:“我记得小时候有个很漂亮的姐姐经常陪我玩,没想到就是述瑶姐姐你,怪不得与你一见如故!”

    述瑶含泪拉着卓暮云道:“云儿,我曾站在婉姨白叔的墓前发过誓,一定要找到你保护你,你放心,姐姐绝不会让人欺负你。”

    “姐姐你是红鸾阁主,又是侍剑山庄少主,有你在谁敢欺负我呀?只是我也不能一味的让你们保护我,就像在宁川时候说的一样,教教我剑术吧!”卓暮云抱着述瑶的胳膊不撒手。

    文廷玉看着她弯弯的嘴角,一张脸因高兴晕上了一层粉红,心头一热,不由得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

     

    听到卓暮云竟然说自己记得三岁时述瑶哄她玩的事,烟罗一阵诧异,上次她不是说,自己当年病重所以很多事不记得了,才相信追风的那套说辞吗?

    烟罗心中忐忑,文廷玉见她骤然变色的神情,转头向卓寂道:“师父,还有一事徒儿忘了向您禀告。”

    文廷玉慢条斯理的将追风称是白府密卫的事讲了一遍,卓寂似笑非笑道:“哦?白业成还有养密卫的本事?我怎么从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