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海录之盛世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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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卢家与宪王

    张晚筳抬腿从马背上跳下,甩了甩手中的马鞭道:“你这马的名字我想好了,就叫流星吧!”

    卓暮云点头笑道:“不错,它跑起来确实像流星,那就叫流星吧!”言罢向卢珊道:“近来日子憋的慌,你也骑着流星跑几圈透透气。”

    “好,”卢珊接过缰绳飞身上马,她穿的是张晚筳的雪青色骑装,衬得她身量更加纤细,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张晚筳用马鞭挡着嘴,向卓暮云嘀咕道:“成远伯是不是虐待她?怎么瘦成这样?吃不饱饭么?”

    卓暮云道:“她一个孤女,没死在外面就不错了。”

    “啊?你怎么知道的?你们见过?”

    卓暮云将与卢珊在城门口结识的事说了一遍,只是没提二人结盟得到事。

    张晚筳听完,“啧”了一声道:“看那个卢璨就知道卢家没有一个好东西,啊对还有那个卢琬。”

    卓暮云拉着张晚筳走到亭子里坐下,下人们端上温热的茶水,将广寒糕、金萱番茄几样点心果子摆在桌上,“那个卢琬怎么了,除了卢珊,卢家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卢琬是卢璨的妹妹么?你说来听听。”

    “庶妹而已,卢琬虽是长女却是庶出,卢璨是嫡子,有个嫡妹叫卢玫,”张晚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说起来也好笑,那个卢琬啊原本是定了亲的,定的还是左丞刘家的嫡子呢!”

    “成远伯府如今不是落魄了么,怎么他家的庶女还能和如日中天的左丞家嫡子攀上亲?”

    “说的就是呢!卢琬当时风光的不得了,以为自己被嫡出的卢玫压了这么多年终于翻身了,结果没几个月她姨娘没了,她嫡母成远伯夫人就以守孝为由换了卢玫的庚帖送到刘家去了。”

    卓暮云闻言睁大了双眼,又是姐妹换嫁,成远伯府还真是不善变啊。

    “没想到刘家竟然同意了,婚事就定在下个月初七,”张晚筳嗤笑道,“卢玫今日没来,想是在家备嫁呢!”

    “那卢琬岂不是成了满盛京的笑话?”

    “只有闲人才会笑话她,咱们哪有那个工夫。”张晚筳捏了个金萱番茄扔进嘴里,“她们那一家子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就那个卢玫从前还惦记过我大哥呢!”

    卓暮云一口茶喷了出来。

    张晚筳连忙将帕子递了过去,惊讶道:“你干嘛呀?至于嘛?”

    卓暮云忙拉住她的胳膊,又急又笑道:“快!快说说!”

    “急什么!”张晚筳翻了个白眼,凑近卓暮云道:“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大哥知道了非收拾我不可。”

    “放心放心!咱们俩可是一条船上的,我怎么会向着大表哥?”

    张晚筳这才满意的点头道:“祖父还朝之前,我们不是都还住在家里嘛,各家亲戚走动的多,免不了今日你家摆宴明日我家摆宴的,那个卢玫吧别的宴都不常去,就咱们家的宴她次次都来,还每回都能撞上大哥,有两回都叫人看见了,卢玫那一脸含羞带却的样儿谁见了不多想?外头都开始传咱们家要去成远伯府提亲了!”

    “那大表哥呢?大表哥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能有什么意思?大哥烦她烦的不行!”

    卓暮云没忍住笑出了声。

    “有一回大哥出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气的不轻,回来就去见了祖父说要娶大嫂过门,把祖父吓了一跳,以为大哥和大嫂那什么了呢!”

    “哈哈哈!”卓暮云用帕子掩着嘴笑声极大。

    张晚筳忙伸手捂她的嘴,急道:“你小点儿声!”

    卓暮云拍着胸脯换了口气道:“大表哥和表嫂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就是啊,大嫂是隔壁宁国侯嫡亲的孙女,跟大哥那是两家祖父做主指腹为婚的亲事,要不说卢玫脑子有问题,竟然想着挖大嫂的墙角儿。”

    “做不了正妻还不能做妾了?”

    张晚筳“呸”了一声道:“妾个屁,张家男子不许纳妾她又不是不知道,总归是没安什么好心。祖父后来知道也不高兴了,挑了个最近的吉日让大哥把大嫂娶过门,大哥这个人也够小肚鸡肠的,成婚那日特意带着花轿跑到成远伯府绕了一圈儿。”

    “那卢玫还不气死?”

    “谁知道了,”张晚筳拿了块广寒糕,掰了一半递给卓暮云,“大哥陪大嫂回门那日,那个泼皮卢璨还跑到宁国侯府门口拦住咱家的车骂人,然后就被大哥揍了一顿,一个多月没出门。二婶听说成远伯夫人闹着要来理论,竟破天荒的被那个妻管严成远伯骂了一顿,说一下子把太师府和宁国侯都得罪了,以后在盛京也没有脸了。”

    “这个成远伯还没糊涂到底啊!怎么是个妻管严呢?”

    张晚筳颇为不屑道:“一个本来继承不到爵位的庶出之子,娶了个破落户的嫡女,成婚没多久原本会继承爵位的大哥突然没了,老成远伯也死了,让他捡了个便宜以为是娶妻转运了,可不就怕的要死。”

    卓暮云闻言笑笑没说话,成远伯府的事儿不可能这么简单。两人坐在一块儿又说了些太师府的趣事,就见卢珊牵着银星回来了,她只不过骑了两圈,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张晚筳伸手捏了捏卢珊纤细的胳膊,咧了咧嘴道:“你这身子也太虚了,一会儿开席了多吃点吧。”

    卢珊点头应了,将手里的缰绳递给卓暮云,卓暮云接过缰绳朝张晚筳道:“怎么样?比一场?”

    张晚筳闻言高兴起来,招手让侍女牵过她的枣红马,高声道:“怕你不成?输的两壶酒,不许赖皮!”

    卓暮云飞身上马道:“赖皮是小狗!”

    “你做判官!”张晚筳朝卢珊道,见对方点头应了才上了马朝卓暮云追去。

    卢珊看着在马场上肆意欢笑的两个姑娘,心情也渐渐愉悦开来,只是没高兴多久,就听见一个讨人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卢珊,别以为有郡主和张家给你撑腰就了不起了,等回了伯府定有你好果子吃!”卢琬错着牙厉声道。

    黄宁附和道:“就是,她们就是再护着你也不会管到伯府里去,你就等死吧你!”

    卢珊闻言头也没回,眼底一片嘲讽,“哦?是么?那我就等着看看到底是咱们谁先死。”

    “还有你,黄宁,”卢珊回头死盯着她的脸,语气如寒霜道:“你一定会死在最前头。”

    黄宁吓的一哆嗦,不由得脚底生寒,她扯着卢琬的胳膊道:“琬姐姐,咱们,咱们回吧。”

    “哼,等着瞧!”卢琬甩开黄宁的手转身飞快的走了,黄宁忙提起裙子快步追了上去,扶着卢琬往太师府花园里去了。

    卢珊目光淡淡地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嘴角忽然挑起一抹微笑,她朝守在一旁的侍女道:“我想去更衣,劳烦姐姐告诉郡主与晚筳小姐一声。”

    那侍女屈膝应道:“是,奴婢差人陪着卢小姐同去吧。”

    卢珊摆摆手道:“不用,我记得路,就不劳姐姐辛苦了。”陪她今日来贺寿的侍女不是燕儿,而是卓暮云托述瑶送进伯府的侍女,身上有几分功夫,人也比燕儿沉默稳重,主仆二人缓步离开马场,沿着卢琬与黄宁离开的方向去了。

    侍女望着二人离开的方向感到十分奇怪,不是说去更衣么?怎么往花园方向去了?正在思索之际,张晚筳已经看见卢珊走了,忙喊了一声卓暮云,打马上前问道:“叫她做判官,她倒跑了,说了去哪儿了没有?”

    侍女老实道:“说是去更衣,只是奴婢瞧着卢小姐是往花园方向去了?”

    卓暮云问道:“方才我见到有人过来,她们说什么了?”

    侍女便将方才的情形说了一遍。

    张晚筳闻言皱眉跳下马,不耐烦道:“她们卢家人不在我太师府生事是不是会死啊?烦死了。”

    卓暮云也下马,快步上前拉住她道:“你先别急,总不会是出人命的事,咱们俩悄悄去看看,说不定卢珊有什么打算,她是个稳重的不会闹大,若是咱们冒然前去坏了她的事就不好了。”

    张晚筳想起了卢珊的身世,犹豫片刻道:“也行,但若是生事我决不会放任不管,今日可是祖父的寿辰!”

    “我知道,绝不会让她们闹起来的。”卓暮云点点头,让侍女们都在外面等着,和张晚筳两人闪身进了花园。

    二人刚进花园没多远,就看见卢珊躲在假山下一块巨石的后面,不远处的亭子里,卢琬满脸通红的站着,手足无措的与背对着她们坐在石凳上的蓝衣男子说话,黄宁站在一旁,脸上看似惶恐,眼神里的惊喜却怎么都掩藏不住。

    说了好一会儿,那男子才站起身,抬起手轻轻拂掉卢琬肩上的落叶,卢琬身形一晃差点跌落在那男子的怀里,却被黄宁一把拉住,那男子似是没见到两个姑娘间诡异的气氛,微微颔首后转身离去。

    看清了那男子的脸,卓暮云与张晚筳对视一眼,两人皆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又十足的兴奋。

    宪王,那男子正是皇长子宪王。

    与二人的看戏般雀跃的心情不同,卢珊看向宪王的目光是满满的恨意,她死命的咬着嘴唇,手指抠着巨石的一角,指甲断了都没有反映。

    张晚筳捅了下卓暮云,朝卢珊努了努下巴,悄声道:“她怎么回事?宪王得罪她了?”

    卓暮云目光幽深道:“谁知道呢。”

    话音刚落,卢珊的婢女从假山中闪身而出,走到卢珊身边耳语几句,才扶着卢珊离开了花园。

    卓暮云看着亭子里剑拔弩张的卢琬和黄宁,拉住张晚筳道:“快要开宴了,走吧。”

    “着什么急,再看一会儿。”

    “刚见了一面能看出什么来,你且等几日,保证有好戏看。”

    “还等几日,我可没那个闲情逸致,当我很闲啊!”

    两人正说着,亭子里的卢琬突然扬手扇了黄宁一巴掌,骂了一句什么,然后一阵风似的走了,只留黄宁一个人捂着脸呆怔在原地。

    “刚才还姐妹情深同仇敌忾呢,现在为了个男人就反目成仇了,也没什么意思。”张晚筳撇了撇嘴,挽起卓暮云的胳膊道:“你说,方才是她安排的么?”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

    “她到底跟宪王有什么仇啊?那眼神看的让人害怕。”

    “谁知道呢!”

    “啧,你会不会说点别的?”

    卓暮云指了指园子门口皱着眉伸长了脖子寻人的严嬷嬷道:“会啊,比如说开席了,咱们要是再不赶紧过去可真要挨骂了。”

    严嬷嬷见到两人快步走来,嗔道:“我的两位姑奶奶啊,还知道着急呢?”

    两个姑娘一左一右挽住严嬷嬷,讨好道:“嬷嬷别急,这不是来了嘛!”

    严嬷嬷拍了下卓暮云的头,笑道:“快着点吧,娘娘一会儿可要生气了。”

    卓暮云跟着严嬷嬷转过身,才看到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的采薇,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采薇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笑道:“郡主忘带治胃疼的药了,奴婢怕郡主一会儿难受,就自作主张送了来。”

    卓暮云闻言目光微闪,接过瓷瓶握在手中笑道:“这药苦的不行,我故意躲着不吃,你倒好,追到这儿来了。”

    “郡主病了怎么不说?”严嬷嬷心疼道:“还躲着不吃药,一会儿可不许吃寒凉的!”

    “知道啦!有嬷嬷盯着我哪敢啊!”

    张晚筳看了看采薇,又看了看卓暮云手中的白瓷瓶没有说话。胃疼?刚才喝茶吃广寒糕的时候可好好的,什么狗屁胃疼她才不信。

    四个人快步走进宴席,卓暮云挨着张晚筳坐下,朝看着自己的张侧妃吐了吐舌头,张侧妃佯装生气的白了她一眼。

    世子给太师备下的贺礼,是前朝御用画师莫道尚所绘的《盛京花鸟图轴》,卓暮云送的则是一对东海翠竹纹琥珀琉璃七宝瓶,张晚筳则是一张亲手绣的木边缂丝万寿纹挂屏。太师见了十分高兴,赏了卓暮云和张晚筳一人一套文房四宝,还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好好用。”